第九章 会讲故事的肖嘉麟
对于刘天昊的说辞，赵清雅不可置否，但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他，如果把这个事件当做案子来查，查出结果还好，要是最终不了了之，可能会影响他神探的威名，甚至还会把不好的舆论指向刑大。
刘天昊的答复是坚决的，这件案子已经设计到虞乘风，要是没有一个圆满的说法，虞乘风的后半生可能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困惑中，而且还涉及到大冰一条命！
大冰不明不白地冤死，无论是对死者本人还是家属都是不公平的。
“那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选择！”赵清雅呵呵一笑，此时她也做了一个决定，接触小兰，并最大程度地帮助她恢复，也许她还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两人正聊着，刘天昊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后，他喜上眉梢，说道：“大师姐，小兰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
“哎……”赵清雅还想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但他却飞奔一般地离去。
刘天昊来到零号殓房外的时候，两名穿着朴素的长者已经等了好久了，他们身前站着的是老谢。
老谢双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喊着，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两名专家手上拿着一张介绍信，介绍信是市文物局出具给医院的，让医院配合对青铜棺再次进行检验。
“你小子利用私人关系把我们请来，结果这些事儿还要我们自己协调，不地道啊！”其中一名专家埋怨道。
两名专家是古文物的专家，是文物局返聘的工作人员，他们原本是古董界的高手，一辈子沉浸在古物的研究上，钻研程度甚至超过大学教授，曾经因为一件盗墓的案子和刘天昊有了交往，成为忘年之交。
青铜棺是古物，虽说现在还看不出和大冰、小兰、虞乘风的事儿有多少关联，但刘天昊却不愿意放弃对青铜棺的好奇心，所以才请了两人前来。
想不到老谢不认字，对介绍信和医院院长的批条视而不见。
刘天昊只得请来医务科主任肖嘉麟，这才让老谢打开一号房间的房门，最终进入零号殓房中。
两名专家之前是听说过这具青铜棺的，也看过资料馆中的资料，青铜棺对于考古的价值并不是很大，所以两人并未关注。
当他们对青铜棺进行初步勘察后，几乎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骂着之前鉴定过青铜棺的专家。
这具青铜棺的确是战国时期的古物，这一点和那些专家完全一致，但棺材表面和底部的花纹和符号非常奇特，简单地翻译后，得出这具青铜棺应该属于一名王族成员，甚至有可能就是战国时期的一个王，而上面的符号兼有辟邪、驱鬼、镇魂的含义，说明墓主人有尸变或者是魂变的可能，这才让人刻上符号。
这点竟然和那个不靠谱的算命先生相同。
但令人奇怪的是，在吕老二的那个故事中，他找人打开了棺材，还把他心爱的女人放进棺材中，而在此之前，他是知道棺材有这个作用的，为何还要把女人装进这种棺材里，女人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于X光无法透视棺材这件事，两名专业也是有其独特的解释的。战国后期虽说青铜器工艺已经达到顶峰，但金属提纯工艺并不发达，青铜和锡的合金中往往掺有大量的铅。
最终两名专家得出结论，这棺材是战国时期仅留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青铜棺之一，应该和云南发现的那具青铜棺属于同一时代，是很难罕见的文物。
可惜的是，在民国时期，也就是吕老二的故事里，他的确打开过棺材，还用一种古老的工艺把棺材焊住，现在要想打开棺材，肯定要破坏整体的结构，弄不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所以专家的意见是，除非及特殊的情况，否则不能打开棺材！
送走了两名专家后，刘天昊离开零号房间，他盯着一号房间中的停尸床愣神。
现在的遗体告别仪式都是在火葬场的停尸间进行的，医院已经很少有这种场合，个别医院就算有停尸柜，也都是临时存放尸体所用，当病患死亡后，尸体会直接放进冰柜中冷藏，一号房间中却出现一张不该出现的停尸床。
刘天昊尝试着和老谢沟通，想弄明白停尸床的用途，但两人的沟通始终不得法，最终只得作罢。
医务科主任肖嘉麟却看出了刘天昊的疑惑，半开玩笑地和他讲了一个故事。
医务科除了医院的一些行政管理工作，还处理所有的医患纠纷，可能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肖嘉麟总是一副笑脸，但仔细一看，他属于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容，让人看起来很假的那种。故事是发生在吕老二故事之后，在医院刚刚建起来的时候，那时候的医疗技术还不是很发达，死亡率比现在要高出不少。
当时的停尸间就是现在的殓房的位置，存放尸体的冰柜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只有十具停尸柜。
停尸柜都是原装进口的，体积很大，十具停尸柜几乎占满了所有的房间。
故事就发生在一号停尸间中。
一名得了心脏病的女患者经过抢救还是没能挽回性命，医生在死亡证明上签了字。
当时民间流行的风俗是送三停七，意思是死者在第三天魂魄会离开阳间前往地府，需要送，第七天魂魄又回到阳间看看他留恋的世界和亲人，头七之后就可以下葬。
但当时的停尸柜中已经停满尸体，女患者的尸体没地方存放，只好放在一间空病房中。女患者的丈夫是名政要人物，通过关系，让医院腾出一具停尸柜，于是女患者的尸体也被存放到一号房间的停尸柜中。
而原本停在一号停尸柜的尸体因多年没人相认，最终被拉到乱坟场埋葬。
故事本应该到此结束，却不料却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
当时的停尸间看守人还不是老谢，而是老谢的师父路永定。路永定原本是义庄的看守，新中国取消义庄之后就跟着一起改制到医院的停尸房。这活儿涉及到死人，比较晦气，因此没人愿意干，路永定就一个人承担下来，吃住全都在医院的后院完成。
路永定能在这种极阴之地生存下来依仗的就是一个方法——喝酒，他从不喝醉，但身上始终保持着酒气十足，呼出一口气甚至可以点燃，用他的话说，他的岁数大了，肩头的三把火不足以抵抗阴气，只得借助酒精来加速生命之火的燃烧，虽说会损伤一些寿命，但总比天天病恹恹的好。
可有些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终止了他的职业生涯。
在女患者送进停尸柜的那个夜晚，他一如既往地进入停尸间查看，主要是为了防止停电或者是制冷机故障导致冰柜失效，一旦尸体坏了，家属闹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路永定拿着三节电池的手电筒进入停尸房中，走廊中依然很安静，除了制冷机很低的嗡嗡声之外就剩下路永定喘息和轻柔的脚步声。
当他走到一号房间门外时，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就像是用金属刀叉用力在陶瓷盘子上切牛肉的声音。
路永定拿出金属酒瓶在嘴里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后，趴在一号房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看了看，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用手电向里面晃了晃，除了两具巨大的停尸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之前停尸间中发生过老鼠啃食尸体的事儿，后来医院找来灭鼠专家把所有的老鼠都弄死，还用水泥做了厚厚的防护后，老鼠便再也没出现过。窗户和门都是紧锁的，也不可能进来一些野猫野狗。
除非……
路永定打了一个寒颤，他几乎看了半辈子的义庄，什么事儿都遇到过，但他一向都是守口如瓶，对这种幽冥之事从来不说，他的师父曾经说过，遇到这种事儿绝对不能说出来，不但没人相信，那些脏东西见你泄露了他们的秘密，反而会起了害你之心。
他口中念了几句佛语之后，又竖起耳朵听了听，房间中安安静静，他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可这时候刚才那种刺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我好冷啊，快放我出去。
路永定知道这是遇到事儿了，他的酒劲儿已经过了大半，冷汗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他不敢再停留，更没有进入房间一探究竟的勇气，赶紧离开了停尸间，锁上大门后回到门房中，一口气灌下了一瓶高度白酒。
在酒精上头之前，他依稀地听见停尸房的方向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和女人微弱的呼救声，终于，他带着恐惧睡了过去……
女患者的丈夫第三天来送三，当他打开停尸柜时，发现妻子的遗体有了变化，她双眼圆睁，双手举在胸前，双手的指甲部分脱落，剩下的也是七扭八歪粘在手指头上，手指尖上满是黑褐色的血迹。
不但丈夫惊呆了，连后来赶来的医院领导也惊呆了。
路永定看到此情此景后，心中后悔万分，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救人的机会，那天晚上他听到的声音正是女子从冰柜里求救的声音，吱嘎吱嘎的声音是女子用指甲挠铁柜子的声音。
虽说政要人物并未追究这件事，但路永定的心中却充满愧疚，至此后，他每天晚上都把每个冰柜打开看看，以防止有人醒过来他不知道。
医院方面也做出了改进，在一号停尸间中放一张停尸床，把刚刚死去的尸体放在停尸床上，一夜过后第二天天明前，要是人没醒过来，再放入停尸柜中。
“这就是这张停尸床的来历，后来无论是停尸间和停尸柜改造多少次、医院领导变了多少茬，这个制度始终没变。”肖嘉麟说道。
刘天昊正听得来劲，突然听到停尸柜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