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看着脚边被冻地干枯的草,心情十分沉重。
他低头自言自语道:
“凌灏啊凌灏,你是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为什么不去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呢?其实你对夏姑娘……早就无法忘怀,然而却整天担心这担心那,不过都是因为你在逃避而已!”
“我应该对夏姑娘说出我的真心话,对!”
凌灏一抬头,又想到夏淼淼的披风还披在自己的身上,他心中一喜,想到:这下他就有理由去找夏淼淼了,借口还披风。
思及此,他转身就要赶去夏淼淼的房间。至于真的见到了人之后,能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料他才刚一转身,就看到夏淼淼正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
凌灏呆住,夏淼淼也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但笑不语。
原来,夏淼淼在听了凌灏那番冷淡的话语之后,心都凉了,脑中一片空白,还以为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正要失魂落魄地回房去,她突然心电一闪,想到凌灏多虑的个性,正像是个闷葫芦,总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绝不会那么容易把真实情感表达出来。
或许他的心里又藏着什么事,所以才会言不由衷?
总算是有赖于这段时间和凌灏之间的斗智斗勇,了解了一些他的作风,不然绝对想不到这一层。
于是夏淼淼便又折返回来,决心要逼问凌灏,直到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为止。
不料才刚一回来,就看到凌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夏淼淼大气也不敢出,心脏就好像要跳得爆炸开来,整个脑子都在大叫:我果然没有错看你!我果然没有错看你!
凌灏面红耳赤,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都听见了……?”
夏淼淼点了点头。
凌灏急忙道:“我……我是胡说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淼淼却已经走了过来,将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身上,扬首将唇印了上去。
凌灏的头颅内好像炸开了一束烟花,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不由自主地抱住她柔软的腰身,全然忘记了此处是何处,此时是何时。
夏淼淼与凌灏拥吻之际,皆是神智迷糊,恍若登仙。
突然间,凌灏觉得怀中娇躯恍若触电了一般颤动,夏淼淼陡然推开了凌灏。
凌灏正要问,夏淼淼却一脸异样地望着凌灏,那眼神好像突然间不认识凌灏了一样,接着脸色变得煞白,惊呼了一声,竟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凌灏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夏淼淼向后倒去的身子,惊呼道:“夏姑娘!夏姑娘!你怎么了?”
他的惊呼声一传出,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便以极快的速度窜至,正是叶忘生。
原来今夜叶忘生从外面回来之后,便心神动荡,再也没有办法冷静自处,若是不对夏淼淼说出自己内心的一腔爱慕,简直生不如死。
叶忘生原本拟定明天再对夏淼淼诉说心意,可是今夜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在庭院内四处徘徊,想东想西之时,便听见了轻微的骚动。
他的根基何等深厚,传来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是也能听出是凌灏在喊夏淼淼,
而这个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后山僻静之处,那还得了?于是马上赶来此处。
一到现场,便看见凌灏抱着昏迷的夏淼淼,叶忘生气得眼前金星直冒,一冲而上,夺过夏淼淼,并用一记重重的耳光甩过凌灏的脸,厉声喝道:“你对夏姑娘做了什么?”
凌灏一呆,叶忘生已经抱住夏淼淼,道:“回到你自己的房里,要是夏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话毕,便抱着夏淼淼往她房间而去。
凌灏呆呆地看着叶忘生抱着夏淼淼离去,心情纷乱,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凌灏望着地上,发现夏淼淼给他披上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他茫然拾起,想要将它还给夏淼淼。
走到夏淼淼房外,看着灯火通明,凌灏立在窗下,不知道是否要就这样走进去?
他知道,叶忘生是看到夏淼淼昏迷了,又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才会一时心急打了自己,他不怪前辈。
现在,他也不是以前那个被动的凌灏了,当夏淼淼投入他的怀抱的那一刻,他便让自己已认定:
以后关于夏淼淼的事,他就不能不出面;夏淼淼的事,就是他的事;
因此,他必须向叶忘生说明白,如果他连这件事都不敢说,那还有什么责任担当可言?也枉称男人了。
最困难的一步就是如何开始,凌灏正在窗下组织语言的时候,便听见房中也有海王的声音。
想必这阵骚动也惊动了海王。只听他道:“先生如何气成这样?夏姑娘没事吧?”
“没事。”叶忘生的声音很轻,是怕惊动了夏淼淼。
“没事就好。她怎么会突然昏倒?你说……她和凌灏在一起?”
叶忘生的声音气得发抖,道:“哼!定是凌灏那厮欺辱夏姑娘,夏姑娘受到惊吓,才会昏倒!”
海王道:“不会的。我平日里看那孩子,做事很勤快,也老实,对人也有礼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叶忘生道:“我可没有错怪他。要知道,那小子本是个废人,后攀上了雾宗主之女,才平步青云,有资格参加万宗演武。
总之,知人知面不知心,像他这样内心奸诈的人,世上还少吗?若他真的老实,为什么不知尊卑,总围着夏姑娘打转?甚至,甚至……”
叶忘生气得难以启齿,停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才道:“我想好了。我绝不会再让那厮留在这里,我要赶他走!”
凌灏一听,心寒了,却更加明白:这一切言语,不过是叶忘生借权之便,所找的诸多借口罢了。
“可是,可是他毕竟伺候了你那么久,真的将你当成一个前辈来敬重……”
“哈哈哈哈……”叶忘生笑了起来,愤怒道:“什么当成前辈来敬重?本就是我救了他的性命,并没有要他报答!
他那点芝麻大的修为,在我眼里,恍若废人,而放在雾宗,却是天骄。他没事到我这来当仆人干什么?不过是想借我的关系,讨人鱼之泪!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他还打着什么歪主意!
本来我是对他身后的高人好奇,才一时没有拒绝,想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如今事已至此,我明天就让他收拾行李离开!”
海王听他如此愤怒地说了一大堆话,隐隐约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这些话听在凌灏耳朵里,却觉得他是信口胡诌,往自己身上扣污名,登时气得眼前一花,暗想道:
你妒我和夏姑娘情投意合,所以一定要赶我离开,这种心情我能体会,但是你何必说一大堆没由来的话,泼我脏水?
叶忘生思以常理,倒也不是故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灏心地无垢,便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坦荡,没想到会被人这样猜测。
凌灏忍不住推开窗户,道:“何必明天?若是夏姑娘能醒来,我现在就离开!”
叶忘生冷笑一声,道:“为什么非要等夏姑娘醒来?你要走就现在走罢!”
“我有话要对夏姑娘说……”
“我不准!”叶忘生大袖一挥,闭上了窗户。
不料凌灏竟是“砰”地一声,又将窗户给大力打开。
叶忘生本以为凌灏是个唯唯诺诺的仆役,怎料到他会如此反抗,阴测测地说道:
“你很大胆!有什么话,与我到外面去说,别吵着了夏姑娘!”
说着,便以绝佳的轻功纵出房外,凌灏也发足追去,追着叶忘生的背影,直到一片深海庭院内的一处旷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叶忘生早已昂然立在星空之下,背后的宝剑「却尘」身上的流苏随着风轻轻晃动。
叶忘生停在这里,要凌灏离开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几乎是凌灏一停下来,他就转过身,冷冷地说道:
“我不允许你与夏姑娘见面,你现在可以马上离开。”
“我要听到夏姑娘亲口说不想看见我,才会离开。”
“何必让夏姑娘亲口说?我来说就可以了!”
“凭什么?”
“就凭她的命是我所救!”
凌灏哑然,听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和夏姑娘说话?”
叶忘生道:“因为你根本不配!”
“交友不论贫富贵贱,尽管我修为低微,现为仆役,但是我是真心想和夏姑娘……”
叶忘生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够格吗?你是我的仆役,而夏姑娘是我的贵客,你充其量不过就是夏姑娘的仆人,真会哄抬身价!”
凌灏愣住了。
从一开始,他就努力要跟叶忘生讲道理,他一心以为,叶忘生是因为看见夏淼淼昏倒而心急,才会对他说出如此过激的话,
但是听到这里,才发现叶忘生的话,越来越不成理了,竟是一味贬低凌灏,要以地位论人。
凌灏的心冷了,慢慢抬起头,道:“枉费,枉费你是一名前辈,居然说出这种话。”
凌灏不再和他多说一句,转身就往内走。
叶忘生怒道:“站住!你要去做什么!”
凌灏淡淡道:“去看看夏姑娘醒了没有。”
“如果你敢走出七步,休怪我剑无情!”
凌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叶忘生此刻已经什么也管不了了,阴沉着面目,心中暗数着凌灏的步数,准备在第八步的时候就出剑,杀了凌灏这个心腹大患。
杀凌灏,对他而言,是何等的轻易。
就在凌灏要跨出这致命一步时,夏淼淼尖锐的声音已经传出,喊道:“叶忘生前辈!”
听到这声呼唤,叶忘生心中一动,背后蓄势待发的剑又恢复了安静。
夏淼淼奔了出来,挡在他和凌灏中间,叶忘生看她发丝微乱,想到必是一醒来就赶忙奔过来的,忙道:
“夏姑娘,夜里风大,容易着凉,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夏淼淼面对着叶忘生,手藏在背后对凌灏招了一下。
凌灏会意,便走上前去,夏淼淼继而紧握住他的手。
凌灏心中一暖,也紧紧地回握。
他再也不要放开,哪怕要吃尽苦头,受尽责备与挑战,他也要紧紧握住这只手。
有一天,他也会像叶忘生一样伟大,让夏淼淼自豪选对了人!
就在凌灏胸口发热,感激不已之时,夏淼淼全然不顾叶忘生铁青的脸色,转过头来对凌灏微微一笑,又坚定地对叶忘生说:
“我不必回房里去了,因为我要和凌灏一起离开这里。”
“我不许!”叶忘生怒吼了一声,赶忙收敛起自己的怒容,深怕惊骇到夏淼淼,强装温和道:“你……你的病体尚未康复,还需要好好修养……”
夏淼淼望着叶忘生,清清楚楚地说道:“不必了。我的病早就好了。我知道我是大夏国的公主,我的父亲是国主,他已经死了,我的哥哥也战死了,对不对?”
叶忘生整个呆住了,不敢相信夏淼淼说的话。
因为依照巫救之言,想要恢复,就要靠阳气贯通,难道……难道她已和凌灏……
叶忘生深深吸了几口气,讲出的话都控制不住在颤抖,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你……你为何,会恢复记忆……?”
夏淼淼脉脉地望了凌灏一眼,俏脸微红,笑而不语。
叶忘生见状,更感到天旋地转,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夏淼淼的双肩,面色狰狞地厉声问道:“你,你与凌灏是什么关系?!”
夏淼淼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样子,心中更加不愿服输,铁了心地将头一扬,道:“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夫妻也可以!”
叶忘生已经快站身不住了,但是心中仍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口不择言道:“莫非……莫非你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