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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晟面色黑沉,带着明显的不悦睨向那两人。

刚才从宫里出来,来谢府的路上,他还在跟姝予说着,谢以渊于城门外下跪,负荆请罪一事。

他刚才怎么说的?

他说:虽然谢以渊打了败仗,但那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在这之前,没上过战场,作战经验不足;

他说:当初谢家父子主动请缨,领军前往边疆,又何尝不是谢以渊觉得以他的身份,配不上你,想立下军功,让你引以为傲,他了解谢以渊,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他还说:谢家军大败,谢父为救他而亡,他宁死不屈跳下悬崖,才捡回一条命来,光养伤就养了半年。等伤好些了,立刻返回京城请罪……

姜晟甚至还偷瞄一眼自家面无表情的妹子,啧啧感叹道:你是没瞧见,他负荆请罪之时,赤裸着上身,那一身的伤疤,多让人心疼……如今,一回来就被父皇责令面壁思过,心里估计不好受着呢。

姜晟可是替谢以渊说了不少好话,没想到,他们一进府就见到这幕郎情妾意的场景。

姜晟贵为太子,身上的威压释放开来,让一旁站着的楚灵儿微微缩了缩身子,脚步不自觉地往谢以渊身后挪了挪。

“谢以渊,父皇让你面壁思过,看来是正好如了你的意,金屋藏娇,好!真是好得很!”姜晟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语气中的愠怒倾泻而出。

谢府的家仆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抬首。

不是他们不想通报,而是小厮听着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太子殿下和宁德公主,赶紧跪下行礼。

而趁着他下跪行礼的空档,太子殿下摆摆手,压根不给他通报的机会,就带着宁德公主大步往内院走去了。

太子殿下和自家小将军自小熟悉,太子殿下以前私下也没少来谢府找小将军喝酒,这摆摆手的意思就是不用他们通报了,他自己去找小将军。

只是这次……

谢以渊没有与之争辩,而是将视线投到了姜姝予身上。

刚才那句话,是他幻听了?

他印象中的姜姝予温婉娴静、天真浪漫,何曾说过这么低俗的字眼?

他在打量姝予的同时,姝予也在打量他。

她一直都知道,谢以渊五官生得极好,既不似谢父面部轮廓过于硬朗,也不像其母长相略显刻薄。

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真真是风光霁月的好儿郎,也不怪京城的大家闺秀们为之倾心。

但出尘清冷的谢以渊在她这里,却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她与他的婚约,还是最初表明心迹,都是谢以渊主动为之。

平日里,他千方百计搜罗来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总会通过太子哥哥之手,送进她的殿里;

他会在乞巧节时,邀请自己一道出游;

他还会将秋狩时夺得的奖励,当着参与秋狩官员的面,亲自赠送给自己;

……

相比较,他对其他人永远一副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模样,谢以渊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她,他待她是不同的。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就很容易互生好感。

加上谢以渊长得确实是好,又有意靠近,即便他并不常对她笑,以前的姜姝予也会自我攻略,替他找借口——谢以渊只是不爱笑罢了,但他待她是极好的。

可眼下呢?

刚才两人对视那幕,谢以渊脸上的笑意不减,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原来他不是不爱笑,只是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他冷脸以待的一群闺秀中的一人,偏偏前世的她还以为自己在他这里是与众不同的。

如果时间不是隔得那么长,兴许看到眼前这幕,姝予内心还会有一些触动,但是现在——

万年的鬼,什么没见过?

要不是她姜家一族死得实在凄惨,要不是她盘旋上空,眼睁睁地看着苍国百姓被虐杀,尸横遍野,要不是她过不了心魔一关,数以万年,重复在做着前世经历的噩梦,时刻提醒着她心中的愤恨……那么长的岁月里,她可能根本记不起谢以渊这号人了。

前世她所在的那个小世界,在姜家所有人被灭,她被谢以渊亲手杀死,谢以渊正式称帝后,就崩塌了。

谢以渊称帝后不久,他就在一个雨夜安然睡下后,再也没有醒来。

以前姝予以为他死了,但是现在她知道,应该是他情劫已渡,飞升回仙界,仙位更是上升了一个等级。

只是留下政局不稳的苍国,瞬间分崩离析,被邻国宸国、安国,还有周围一众小国瓜分,苍国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苟延残喘。

他苍国的百姓变成了亡国奴,被当成牲口卖到各个国家当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想到横死在自己婚礼现场的父皇母后的尸体,想到本该高高在上,无比骄傲的太子哥哥甘愿双膝下跪,只为求谢以渊饶过自己的凄楚模样……

再想到他面无表情,俯视匍匐在地的自己,那冷得就像冰渣子的眼神,仿佛看蝼蚁一般……

他没有理会太子哥哥的苦苦哀求,而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一刀捅过去,在他的胸口捅出个大窟窿,然后利索地抽出——

满目的血红,顺着锋利的刀刃滴落。

大婚当日的一幕,仿佛就在昨日,不断在她眼前重现,姝予看向谢以渊的眼神也越发阴寒。

“谢小将军真是好大的架子。”姝予冷哼一声道。

谢以渊眉头微蹙,心下了然,借着上前一步行礼,又将楚灵儿挡在了身后。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宁德公主——”

他屈膝行礼。

姜晟本能地上前相扶,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私下里,他和姝予从未让谢以渊行过礼,若是往日,没等他弯腰,他就该将他虚扶起来了。

只是今日,他瞥了眼一旁的姝予,后者腰背挺得笔直,仪态倒是万千,只是丝毫没有想要扶人的打算。

再联想刚才进门看到那幕,虽是多年老友,但他也鲜少见到谢以渊笑的如此明朗,尤其还是对着一名女子。

他刚才就打量过他身后相护那位姑娘,长得倒是眉目清秀,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和自家妹子的大气端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姜晟料想姝予必是生气了,要不然,不会一动也不动的,任由谢以渊向她行礼。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热心了,原本想要伸出去相扶的手,也缩了回来。

谢以渊的眉头皱得更紧,扎扎实实地行完礼,没听到对面传来“起身”的声音,只好弯着腰,呈行礼状。

姜晟倒不觉得怎么样,本来,这就是该有的礼仪,要是换做正式场合,见到太子和公主,谢以渊行跪拜礼,都是使得的,今日不过是拱手弯腰行礼罢了,算不得为难他。

至于一直没喊让他起身……他就是想晾一晾谢以渊,他怕是忘了自己身份,也忘了他与姝予的婚约,就刚才他们进来时,看到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要说这两人没什么,他自是不信的。

“谢大哥……”楚灵儿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急切,上前挽着谢以渊的胳膊,将人扶起,一双灵动的双眸看着眼前两人,语气不善道,“谢大哥的身体在战场上受过重伤,才刚刚痊愈,不便行礼,你们想要做什么?”

“灵儿,不得无礼!”谢以渊呵斥。

楚灵儿立刻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双如水的眼眸流露出太多的情愫。

谢以渊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微微垂眸,错过她难过的目光。

姜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了下,这是真有事啊?

姝予只当没见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声音毫无波澜道:“在城门外负荆请罪没事,在殿上向我父皇双膝下跪,叩头请罪时没事,刚才练武耍剑时,也是没事的,偏偏轮到向太子殿下和我行礼时,就不方便了。”

姝予语气一转:“你的不便行礼,难道只是针对我和太子殿下么?谢以渊。”

最后那声谢以渊,若是仔细听,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个名字曾深深地刻进她的骨血中,若是可以,她恨不能将之一口咬死,也好过他之后将姜家全族灭了,让苍国民不聊生。

“微臣不敢。”

“起身吧。”姝予的目光不落痕迹地扫过少女搭在谢以渊臂弯处的纤纤素手上。

前一世,姝予并不记得他身边有这么个人。

她声音依旧轻柔,情绪不明:“谢以渊,消失这么久,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你身边这位又是谁?”

谢以渊依旧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一双星眸专注地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有迷惑性,专注看向你的时候,就好像他的眼底只有你,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以前,姝予就是被这种情有独钟的眼神所迷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谢以渊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走到姜姝予跟前。

“姝予,你误会了,我这次能平安归来,是楚灵儿的功劳,我跳下悬崖之时,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得灵儿相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光是谢以渊本人,就连一旁的太子姜晟也以为,姜姝予这是在吃醋了,所以才故意为难谢以渊。

谢以渊继续解释道:“这半年多来,我在崖底养伤,都是灵儿在照顾我,还替我医治好了身上的伤。”

“伤好之后,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连夜返回京城,只是我走之后,灵儿独自一人,也没别的什么亲人,住在深山老林中,我恐她出意外,便将她一道带回了京城,带进了将军府。”

谢以渊一边说着,一双凝眸不间断地打量眼前之人。

姝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实则心里在想: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救命恩人?难道因为她的到来,事情走向也发生了变化?

前一世,谢以渊没有被逼到跳崖,被她带着秦肃不顾一切地救了回来,之后就是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城治伤,根本没有什么救命恩人。

这一世,她放任谢以渊去死。

诚如老白之前所提醒的那样,他是天界的仙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若是真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事,天界也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个救命恩人。

姜姝予久久不语,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灵儿,这让谢以渊暗道不好,也失了往日的冷静,竟不自觉开口道:“姝予,灵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只是若没有灵儿,就没有我,我自是感激不已的,也决定好好照顾她,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疼爱,你应该是懂我的,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而楚灵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小手紧紧地拽着谢以渊的后衣角,如临大敌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没等他说完,姜姝予冷不丁地轻笑出声,倒是让场中紧张的气氛消散不少。

谢以渊一直都是聪明的,虽然不知怎的,他会如此莽撞,在边疆之时贸然行动,连累了整支军队,但是,他确实是聪明的。

他知道此番他只身回来,大军覆灭,父皇必然会怪罪下来,他远远的,甚至在城门外就开始负荆请罪,引得全城皆知,这又何尝不是在倒逼着父皇不好为难他?

毕竟谢家世代为将,忠于朝廷,谢父也战死沙场了,他侥幸得以苟活,回京请罪,若是父皇再追责,难免会让百官感到心寒。

他知道她已经看到楚灵儿和他的亲密,也知道她必然会生气,几句话便肯定了她是他未来妻子的身份,楚灵儿不过是救命恩人,他认得清眼前的局势。

但楚灵儿对他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吧?

他依旧不想放弃楚灵儿,甚至把不照顾这人,上升到了忘恩负义的层面,试图让她善解人意些。

就这样一个总能权衡利弊的人,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简单纯粹的?

兴许是那时她太过年轻,不过十六而已,又被养在深宫之中。

只是如今,却不同了。

她美目流转,声音轻快,“谢以渊,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们两人的动作要不要避避嫌?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这好妹妹的脸色?”

楚灵儿扯着谢以渊的衣角不松手,说话声中带着颤音,求证道:“谢大哥……什么未来的妻子?你成婚了?”

谢以渊淡淡道:“我与宁德公主已有婚约。”

“可是,可是你我之间……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灵儿,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一直把你当妹妹。”

楚灵儿闻言,眼泪瞬间盈满眼眶,美目依依不舍地看向他。

谢以渊则错过她的目光,望向别处。

有一刹那,姝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那棒打鸳鸯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