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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中宫之中,皇帝正襟危坐,神色不明。

皇后偷瞄了眼身侧,又心疼地看了眼下面跪着的女儿,嗔怪地伸手去拉人:“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下跪做什么?”

温皇后的手刚刚触及到女儿的小手,立马心疼起来:“啧……我家姝予的小手都变得粗糙了,这朝堂之上,那么多国家栋梁之才,哪里需要你亲自去江南府治水?那些贪官们盘踞在那十余载,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利益关系交错,你一女儿家,金枝玉叶,万一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你让母后怎么办?”

温皇后说罢,美眸含忧,拿着手中的帕子掖了掖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真真一副慈母心肠。

皇帝严肃的脸终是撑不下去了,被温皇后这么一搅和,立马泄了气,轻叹了口气道:“还不赶紧把姝予扶起来。”

温皇后将跪在地上的姝予拉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温柔道:“退婚就退婚,犯得着要你跪在这求?当初谢家那小子求你父皇赐婚,论地位,谢家是低了些,却要求娶本宫的掌上明珠,可架不住你喜欢。”

“再者说来,谢家那小子是太子的伴读,你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也算知根知底。母后知晓他长得好,文武双全,京城之中不少名门闺秀都倾心于他,但他洁身自好,为了等你,至今房中未有一人,对你更是一心一意,他三番四次求见你父皇,更是私下向你父皇发誓,此生只守着我儿姝予一人。”

“若不是这些,我和你父皇怎会答应他求娶你?”

这些,前世姝予是并不知情的。

原来,谢以渊在求父皇赐婚之前,已经私下来求过父皇母后多次,甚至在天子面前许诺,只有她一人。

姝予只觉得一阵恶心,婚前他看上去有多真诚,叛变时,他就有多决绝。

是不是该说他的演技太好,以至于连父皇母后都被他蒙骗了过去。

只是,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何他这么恨自己,恨父皇和母后,恨她姜氏一族。

皇帝揉了揉眉心,睨了眼温皇后,眼神中有无奈,也有宠溺,“你就别在一旁点我了,这么多年你陪我一道走过来,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姝予早就习惯父皇母后私下这种相处方式,不像帝王家,反而更像是寻常人家。

“放着这次江南府治水和惩贪的功劳不说,上次姝予与秦肃一道打到宸国边境,连破三城,吓得宸国上下寝食难安,连夜派使臣团前来京城议和一事,也是大功一件。”

说实话,当初姝予跟他说要亲自前往边疆寻找谢家那小子时,他是恨铁不成钢的,他真就以为女儿爱谢以渊爱得难以自拔,缺他不可,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去寻他。

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此番出征,谢家主动请缨,他原本是看不上的,毕竟自打谢老将军过世后,到了谢父那辈并不显。而相比较,秦肃征战经验更丰富,若是要选主将,他更倾向于秦肃,能保万无一失。

但是,正因为他将姝予赐婚谢家在前,谢家的地位又着实低了些,恰逢宸国寻衅,边疆危急,谢家父子请求出征,他便动了心思,想着谢父不行,好歹谢家军的老本还在,况且谢以渊在京中时时被人称赞,说不定谢以渊似其祖父英勇,而不似其父平庸呢?

他若给了谢家这个机会表现,打了胜仗回来,正好趁机将谢以渊和谢家的地位往上提一提。

皇帝是有意存了想要给谢家升官的心思的,好歹谢以渊以后是他最宠爱的宝贝女儿夫婿。

谁让那谢家不争气,谢以渊不争气呢。

谢常青也就是战死了,他要是不死,回来还得领罪。

没想到谢以渊一回来,就给了他一个骑虎难下,竟然直接在城门口就跪下请罪了!

他赦免谢家,不跟谢家计较,不追究谢家的失职之责,是他大度,但若是被人倒逼着说出“不追究”三个字,那滋味就不一样了。

如今,听到女儿去谢府见完谢以渊回来后,就直奔中宫,之后,皇后就遣人来唤他,说是商议要事,他便知道此事一定和谢家那小子有关。

皇帝还以为是女儿来替谢家求情的,没想到,一坐下就见平时乖巧柔顺的女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自己面前。

这猝不及防一下,让他和皇后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等到回过神时,一想起刚才那声回响,真是心疼不已,谁让这傻丫头跪得这么实诚的?

不对,是谁让她下跪了?

刚刚见过谢以渊,现在回到宫见到父皇母后,姝予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前世,父皇母后被杀死在她婚堂上的场景,她原以为那么多年了,就算有眼泪,也早就流干了,可事实上,她见到他们关切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皇帝和温皇后则不约而同地以为,她必是受了什么委屈。

所以,听到她缓缓说出,要与谢以渊解除婚约时,温皇后率先偷瞄了下皇帝的脸色。

这婚约是去年年底时才赐下,若是没有这次出征,那么,再过三四个月,两人便要成婚。

皇帝有意给谢家立军功的机会,谢家却搞砸了,如今,谢常青死了,谢以渊负荆请罪回来了,谢家军几乎全军覆没,谢家如此凄惨,这一时半会,倒不好拿他怎样。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若是收回婚约,恐怕不太妥当。

这才有了温皇后插科打诨,生怕皇帝迁怒姝予。

“谢以渊当真带回来一名女子?”皇帝问道。

谢以渊都把把柄递到自己面前了,她还能不用么?绝对不能。

姝予垂眸,语气失落:“他说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叫楚灵儿,是个孤女,独自一人住在山崖下。在他坠落悬崖时,被她所救,这半年多来,一直都是那位楚姑娘不分白天黑夜,悉心照料着他。”

姝予口齿清楚,不分白天黑夜,悉心照顾,说得清清楚楚。

这个白日还好说,夜晚……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总能引人遐想。

“说起这个就来气!”一直站在旁边,被当作背景板的太子姜晟气不打一处来。

“姝予还没说什么呢,谢以渊只不过是告诉那女人,他已有婚约,那女人就开始哭哭啼啼,问我们,她该怎么办?她说谢以渊刚受伤那会,伤势严重,昏迷不醒,都是她替他擦拭身体的……还说那时,汤药喂不下去,也是她口对口渡进去的,如今,谢以渊却告诉她,他已有婚约,让她怎么办?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早就将谢以渊视为唯一的亲人。”

“她竟敢询问姝予,她该怎么办?”姜晟回想起一个时辰前,在谢府发生的那一幕,她也就是跑得快了些,但凡跑的慢些,他都得直接唤来侍卫,将人绑了扔出去。

见到当今太子和公主殿下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质问公主,是谁给她的胆子!脑袋砍了也是白砍。

她就是看着姝予一副柔柔弱弱好说话的模样,想为自己要个名分。

“谢以渊怎么说?”皇帝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这关谢以渊什么事,他当时昏迷着,谁知道那乡野村妇这么不见外的,喂药用口对口,还替外男擦身体。”姜晟不在意道。

说完,他感觉一旁垂眸的姝予好像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怎么还带着同情?但等他看过去时,人又老老实实地站在母后身边,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姝予心说,是不是谢以渊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太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替他开脱?

其实,姜晟这么想,情有可原。

一方面是谢以渊过往的表现,谁都知道谢以渊清冷出尘,唯独对宁德公主姜姝予情有独钟;另一方面,就在之前——

还没等姝予说什么,听到两人已有婚约的楚灵儿就因为接受不能,仿佛受了刺激一般,自顾自地往外跑去,谢以渊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姜晟见状,怕姝予伤心难过,一边喊着“谢以渊,你给我回来——”一边也追着跑了出去。

姝予当时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连热身都不算,怎么人就哭着跑出去了,连带谢以渊也追了出去。

要不要这么顺利?

门外,姜晟一把拉住谢以渊,责问他这样去追一名女子,有没有想过姝予的想法?将姝予置于何地?

谁知谢以渊脸上微微失神,随即露出一个苦笑,问他:若是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谢以渊说,他心里只有姜姝予一人,他很小的时候,就倾慕于她,一心只想将她娶进门,让她成为他的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又说:这能怪他么?当时他手脚都摔断了,昏迷了半月有余,楚灵儿做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自然就谈不上拒绝。但凡他当时有一点力气,或是意识清醒,宁可死了,也不会让她碰自己的身体的;

他还哀求他,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替他在姝予面前多说些好话,即便不替他说好话,至少不要抹黑他。

楚灵儿对他而言,仅是救命恩人,没有男女私情。

他希望姝予能理解他,对楚灵儿多些包容和耐心,也算是为了他。

最后,他对他说,他会尽快处理好这事的,让姝予给他些时间。

姜晟将他追谢以渊出去追到门口,谢以渊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陈述,一边还时不时观察自家妹子的脸色。

只是,没等到姝予表态,皇帝倒是先拍桌而起,着实吓了毫无防备的姜晟一跳。

姝予一直微敛着眸,垂头丧气的模样,扮演着一个被情所伤的女子形象。

只是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这些话哄骗旁人也就算了,若是拿来应付父皇,怕是不够看的。

果然,就听上头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道:“理解他?还要朕的宁德公主多点耐心去包容那名女子?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姝予的!”

这是连“朕”都说出来了。

皇帝气得表面的淡定都维持不下去,狠狠瞪了眼摸着鼻子讪讪的姜晟,“你是谢以渊的传话筒么?他说这话的时候,你就这么听着?”

“他说他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再迎娶姝予的。”姜晟对上父皇那恼怒的脸,声音越说越小。

“他怎么处理?朕看他是既想要那名女子,又想要朕的姝予!”身为男人,还是后宫三千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男人。

“他就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皇帝恼恨不已,就听身侧悠悠传来一道温声细语,“难道你不是?”

皇帝的怒气仿佛瞬间被戳破,浊气压抑在胸中,不上不下,甚是难受,只得瓮声瓮气道:“那不一样,那都是文武百官塞给我的。”

温皇后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还没替姝予出气呢,又惹了皇后不快,皇帝心中更是烦躁,平日里什么心思深沉荡然无存,一脸不耐。

看到后知后觉的太子姜晟,皇帝出脚就是一下,踢了他一个踉跄,你真的就是个传话筒,其他半点用处没有!

温皇后见状,半点不心疼,皇帝这是赤裸裸的迁怒,再说阿晟挨那一记,一点也不冤。

“谢以渊养病半年有余,他说自己昏迷半个月,失去意识倒也说得过去,但醒来后呢?”温皇后慢条斯理替蠢太子解惑,“醒来后也不知道避嫌?还将女子私下带入府中养着,他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告知那女子他已有婚约一事,为什么要等到将人带进府中,被你们戳穿婚约一事后,再坦白?”

温皇后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柔声问道:“当真要取消婚约?不是意气用事?”

姝予缓缓抬起头,看到母后眼底的关切,坚定地点点头。

“可你和谢以渊从小的感情……”温皇后又是一阵担心,女子最容易深陷其中,现在果断,万一再后悔……

“儿臣不愿要个三心二意的男子,然后被困于后宅之中,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儿臣不愿!”

姝予咬咬唇道:“这些日子,从边疆到江南府,女儿见识过太多,有边疆百姓的生活不易,也有江南府贪污成风的污浊之气……那在女儿看不到的角落,我苍国是不是还有许多藏污纳垢的地方,亟需父皇去处理?”

“可是,父皇在朝廷之上,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太子哥哥乃国之储君,每日都要跟随父皇学习处理政事,文武百官又有多少是忠臣,为我姜氏的江山殚精竭虑?”

“这世上并非只有儿女情长,情情爱爱,求父皇取消我与谢以渊的婚约,放他自由,只有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姝予双膝再次下跪叩拜,“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愿意成为太子哥哥的左膀右臂,保我姜氏一族千秋万代,护我苍国国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