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清早,杨毅和杨静正在吃早饭,警卫班长赵虎进屋报告:“支队长,静姐,江主任和她的父亲江鼎磐,还有她叔叔江鼎岐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哦,来的这么早,正好,我们也快吃完了,这就过去。”杨毅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疙瘩汤,等杨静也吃完最后一口饭,俩人联伴去了客厅。
进了客厅见两位穿着丝绸长袍的男人在江紫竹、魏雪的陪同下坐在客人座位上说话,杨毅进屋后先拱手说道:“两位江先生早,杨某接待不周,多多担待了。”
屋里几人忙起身,江紫竹介绍说:“爸,三叔,这就是我们解放军河南支队的杨支队长,这位女士是我们部队的杨主任。支队长,杨主任,这位是我父亲江鼎磐,这是我三叔江鼎岐。”
江鼎磐拱手微微鞠躬说:“杨支队长、杨主任好,小女紫竹和她妹子小雪入狱大半年,鄙人多方搭救未能见效,幸遇大军到来得以解脱,还被委以重任,实乃江家幸事,支队长和杨主任真乃江家大恩人,江某无以为报,很应当倾尽家产以为大军军资,可惜这大半年为了营救小女,江家几乎用尽了钱财,现在能筹到的只是这寥寥数千钱款,实在拿不出手,请待等数日,容我将库存茶叶、绸布原料和名下工厂变卖后筹集资金,再给大军充作军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礼金数目。
杨毅没有接红纸,看也不看推了回去道:“两位先生的心意我们解放军领了,大家快坐下说话,小雪,给两位先生换新茶。”
待大家分主次坐定,魏雪为每个人换上新茶后,杨毅说道:“两位先生,江紫竹和魏雪两人是我们党的同志,我们营救自己的同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用感谢,只是我们来晚了,不少同志都牺牲了,江紫竹、魏雪和其他监狱里的同志受了很多苦,实在让我们内心不安,多亏了两位先生倾尽全力打点疏通关节,能让江紫竹她们活到现在,我们共产党应该感谢你们两位才是,虽说你们是父女叔侄关系,但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下,通共的罪名是非常严重的,很多至亲在联坐制度的高压下跟共产党的亲属划分界限,两位先生不顾个人安危散尽家资营救我们的同志,真的让我们感激不尽,谢谢两位先生了。”说着站起来鞠了一躬。
“不敢!使不得!”江氏兄弟连忙站起来回礼。
杨毅双手虚按,请两位坐下又说:“这次我请两位先生过来,确实有要事让两位先生帮忙,不过不是让你们捐献资金,相反,我还要给你们大量资金。”
“啊!给我们钱?”江鼎岐有些糊涂。
江鼎磐却是老江湖,稳稳地坐着说:“支队长是想让我们兄弟帮助大军购买军用物资吗?我们江家的生意在湖北、河南、安徽一带有些影响,商路还算畅通,购买违禁品不难,难的是买到后如何送到大军手里。从报纸上看到贵军十几万人马前几天进了大别山,国府方面不日将调动大军封山围剿,我们商家要突破国军重兵封锁把违禁物资送到山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支队长,江某做不到的事情,不敢轻易答应,贵军购买物资的钱来之不易,如果事败我们商家获罪事小,糟蹋了贵军的钱款,耽误了贵军的军用补给,贻误战机,这可是数万、十数万解放军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个责任我们兄弟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杨毅暗赞江鼎磐的老道:“江先生不愧是商界精英,考虑问题周密细详,是这样,我们这段时间打了不少胜仗,缴获了大量的金银法币,其中法币有上千万元,大别山贫瘠产出有限,供应十几万大军生活非常不易,有钱也难买到生活和军需用品,必须要有商道从山外采购运进山里,我希望利用江家的商道采购我们需要的物资,当然经商言商,你们可以在采购价格上,上浮一块作为你们的成本和红利,采购到物资不用你们运进山,只要将物资存放到山外我们指定的地点,我们部队会冲破敌人的封锁,将物资运进来。另外,以后我们部队在山区能缴获敌人的钱财机会不多,为了维持长久的物资供应,我打算拿出一笔钱,嗯,就300斤黄金吧,用于江家的商业投资,希望两位江先生能妥善管理我们这些投资,让我们部队能源源不断的得到产生的红利购买的物资,短期内,我们不会派人到你们商家任职监管我们的资金,具体我们这300斤黄金在江家的生意里能占多大股份,我相信你们的正直和良心。”
饶是江鼎磐是长期浸淫商海的老江湖,也被杨毅的大手笔吓了一惊,江鼎岐更是不堪,脸色紫红两手颤抖,印象中的共产党那就是穷人的组织,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穷,从红军到新四军,共产党的军队都是过苦日子打艰难仗,现在杨支队长开口就是千万法币、百斤黄金,两项加起来折合大洋的话够两千万大洋了,江家虽然生意名扬中原三省,但所有的生意加起来顶多也不到1000万的资产,如果算上房产土地还能勉强超过1000万大洋。自从江紫竹被捕入狱,江家的资金流成了大问题,生意被竞争对手打压的喘不过气来,江家三兄弟商议了几次想缩小经营规模尽力支撑祖宗传下的家业,现在有了一千万流动资金,江家绝对能把那些竞争对头放倒在地难以翻身。
江鼎磐稳定了下情绪说:“杨支队长,不瞒你说,如果没有你们提供周转资金,我们江家的生意就岌岌可危了,总算起来我们江家商行资产也由1000万左右,加上我们的商路和人员,我们江家就托个大,占全部生意的六成,大军的300斤黄金占生意的四成,给大军采购的所有禁运物资我们加价三成,里面的红利计入江家商行,按比例分红,你看可好。如果同意,我们就写个契约。”
杨毅喜出望外,他不是做生意的料,部队里也难找到经商的人才,早先缴获的金银钱款都由岳父柳林、岳母关玥打理投资,结果柳林为了儿子的前程跟杨毅掰了,柳林经手的数百万钱财也就打了水漂,以后缴获的金银大部分都由老常叔藏进了土山烈士陵园里,老常叔岁数大了不方便再跟部队打杀行军,自愿到陵园看墓守护那些金银财宝,还有些缴获的金银钱财送到了磨盘山基地欧阳芳那里,用来维持游击队和基地的生活和对烈士家属的抚恤,可是这些都是花一个少一个的死钱,只有靠打仗缴获来维持经费。现在有了江家的加入,死钱就能变成能下崽儿的活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部队的开支。
江鼎磐说要签约,杨毅不信契约,连老丈人都坑女婿,一张纸又有什么约束力,杨毅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发血誓,只要发的血誓出于真心,那血誓的约定就是永久的,而且时间越久,发誓人对誓言的信守度就越高,以前碍于亲情没让柳林、柳杏儿、柳铁柱发血誓,现在让江家兄弟发血誓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杨毅把发血誓遵守契约的想法跟江氏兄弟说了,江氏兄弟昨晚曾听江紫竹和魏雪说这位杨支队长能通过血誓分辨人是否说谎,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听杨毅说要发血誓遵守契约,合作契约是大事,江氏兄弟自然希望合作的越长久越密切越好,希望大家都能信守契约,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杨毅发血誓的要求,看到手指上的血珠化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兄弟两个都觉得很是神奇,江鼎磐突然觉得发完誓后看着杨毅、杨静很是亲切,就如同看自己的儿子女儿的心情一般。
血誓过后,杨毅让杨静领着江家兄弟去取法币和黄金,他自己准备过会儿跟县城里的商人士绅交流,跟江氏兄弟的合作不同,杨毅没有打算跟那些商人士绅再合作,只想能把手里的法币尽快变成粮食和生活的物资,如果那些商人士绅能按市价提供粮食物资,杨毅也不想为难他们,公买公卖现金交易,以维护以后长远利益,但要是有不长眼的人仇视共产党拒绝交易或想趁火打劫,过高的提高物价,杨毅也做了让这些人倾家荡产的准备。
九点过后,通知参会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不是这些士绅老板有多自觉,实在是一大早这些人家里就进了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与其说他们是被请来的,大部人实在是被押来的,当家的人被请去开会,家人们却被请到一个屋子关了起来,说是为了安全防止出意外,当家的主人知道人家这是把自己家人当人质了,上午这个会可想而知是什么内容,心里早有了被狠宰一番的准备,江紫竹的三叔江鼎岐也代表江家出席了会议,按杨毅的嘱咐,尽可能低调不出头。
看看人已经来齐,杨毅走到首席位置坐了下来,大声说道:“各位先生,我是解放军河南支队的支队长,姓杨名毅,从河北过来,来河南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日本鬼子投降后,全国人民包括你们这些商人士绅都盼望着能过上太平日子,我们共产党顺潮流而动,和国民党达成了停战协议,可蒋介石背信弃义撕毁协议,向我东北、西北、华北、华东解放区大举进攻,妄图三个月彻底消灭共产党,今年三月还占领了我们共产党中央所在地延安,我们共产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奋起自卫反击,在解放区和全国人民的支持下,我们不但没有在三个月被国民党军队消灭,反而在各条战线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伟大胜利,从去年内战爆发到目前为止我人民解放军消灭了国民党军队超过了一百万人,解放军也是越打越强大,从开战前的三十几万正规军,发展到今天超过了一百万正规军,我们不但保卫了解放区,还进行了战略大反攻,就在前两天,刘伯承司令员率领的12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已经开进了大别山,我们要以大别山为根据地,向武汉、向安庆、向南京发动进攻,彻底打败国民党,推翻蒋家王朝,建立一个真正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的新中国。看你们的表情,你们中间可能在怀疑我在说大话,认为我们在大别山站不住脚,会像以前的红军和新四军那样,国民党重兵一到我们又要大撤退,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今天的共产党已经不是红军时期的共产党了,解放军比抗日时期的八路军、新四军要强大的多,而国民党呢,从上到下已经烂到根了,国民党政府现在就像一座四面漏风的纸房子,蒋介石就像个不合格的裱糊匠,补了这里那里漏,我们现在就是要把这个纸房子给推倒烧掉,再建起一个崭新的铁柱钢梁的雄伟大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需要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也包括在座各位商家士绅的支持和帮助。”
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站起来说道:“长官,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们不懂,我们这些种地、经商的只知道给当权的老爷们纳捐缴税,以前给国民党的官纳捐缴税,现在你们把国民政府的县老爷打跑了,我们给解放军纳捐缴税也理所应当,但不知解放军的纳捐缴税有什么章程,是跟国民政府一样,还是另有新的办法?解放军打仗辛苦,打了胜仗百姓劳军也是应该,请长官说出个数字,我们心里有个数,看看能不能凑起来,不瞒长官,世道不稳连年战乱,商家难做,土地难种,可政府委派的捐税越来越多,商家和种田农户都难以维持,还请大军长官多加体恤。”说罢深鞠一躬。
在座的大部分人也纷纷站起来鞠躬,乱纷纷的说道:“请长官开恩。”“少征些捐税吧。”“我们也没啥钱了。”
杨毅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都坐下吧,我想大家可能有些误会了,今天我请大家过来不是让大家捐款纳粮,而是要大家安心开市营业,我们支队现在缺粮、缺盐、缺工具,缺各种生活物资,但并不缺钱,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是将你们库存的粮食、物资按三天前的市价卖给我们,我们解放军买卖公平,现钱采买,你们的货物卖完了,就能再进货,跟我们的部队形成长期的供应买卖关系,这对你们商家也是非常好的事情,以后我们打仗缴获的剩余物资,根据地生产的东西也可以按平价卖给你们,或者换取你们的货物,这是对你们商家和我们解放军都有利的事情,大家说这样好不好。”
一众商人士绅惊讶之后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显然对这个结果是非常满意欢迎,也有些人还是紧锁眉头,摇头不已,山羊胡老头又一次站了起来:“解放军不勒索地方百姓,这是仁义之师,我们商家和农户谢谢大军了,可是国民政府有明令不许地方百姓跟共产党做生意,否则的话就是通共的罪名,不但要坐牢还要杀头的,如果解放军从此占据经扶县不走了,那我们和大军做买卖就没有任何问题,可长官刚才也说了,解放军是要进山里建根据地,没几天你们就离开这里了,我们现在跟解放军做生意,国民党军队来了,我们就会遭殃的。”山羊胡老头的话引起了全体与会者的共鸣,大家纷纷说是。
杨毅笑道:“所以说我今早安排了战士用枪把大家请来,另外还派战士把你们的家人给关押了,等国民党军队来了,你们就可以说是我们解放军逼迫你们卖给我们东西的,他们堂堂国军都挡不住共军,把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商人地主丢在这里,凭什么还要怪罪你们呢?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今天你们当中有谁抗拒不卖给我军东西或是提高价格谋取暴利,我也有心杀人立威的。”最后这句话透着阴冷,让在座的士绅商人不寒而栗。
很快商人士绅们就统一了意见,枪炮之下也不由他们不同意,最后大家都答应马上开业,为了加强他们的决心,杨毅还请这些商人士绅去观摩了杀人现场,昨天抓到的烟馆、赌馆、妓院、当铺老板和十几个藏匿顽抗的特务,被五花大绑跪在戏院广场前搭的台子上,行刑的战士等领导宣判完这些人的罪行下令砍头后,砍刀挥起劈下,22个头颅骨碌碌满地滚,22具尸首脖腔喷出的血将广场土地染得乌红,几个胆子小士绅商当时就瘫软在地上,也有大小便失禁的。
中午时分,县城的商铺都摘下铺板开门营业了,很快店里的东西和库存货物都被采买一空,大多数老板们数着印有中山先生头像的钞票,脸上都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再没想到战乱时节还能发财。
铁器农具商行的代老板午饭特意让老婆弄了俩硬菜,抿着烧酒,心里美开了花,上午不到俩小时库存的300把洋镐、1000把洋锨、200只钢锯、1000支钢钎还有一大堆铁锤、钳子等价值50多万法币的工具,让解放军80万法币拉走了,这些东西是去年国军进剿山区里的新四军时,桂军整7师后勤处下的订单,当时只给了3万法币的预定费,由于是军队修工事用,合同上注明都是进口的优质钢工具,价格比普通国产铁器高了一倍多,按照供货时间好不容易从上海运到武汉,又从武汉运到经扶县,人家新四军却早早突围撤了,桂军整7师也不用进山修工事了,整7师后勤处不但撕毁合同还要代老板退还定金,枪口之下,代老板只好忍气吞声咽下恶气,这些工具价格实在太高,即使是按进货价再搭上轮船、火车、汽车的运费,乡下的农民也是买不起,在仓库里一放就是大半年,买这批工具的钱有大半是跟亲戚朋友借的,这些工具出不了手,商行就一点儿周转金也没有了,还得应付那些债主,以前的好亲戚好朋友都要撕破脸了,说实在的,他上午听解放军那个年轻长官说什么物资都买的时候心里就蹦蹦跳,祈盼解放军能把这批货给买了,原本心就是赔上运费把这些存货卖出去,把拉的饥荒给还上就很好了,现在可好了,解放军里有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他的货是进口好钢制作的,给的价格真不赖,比他自己预期高了一大块,扣除全部成本和借款利息,还能挣20多万法币,这一下他的商行又能运营下去了,他就寻思着是不是晚上给解放军那个杨支队长做个长生牌位,杨队长真是自家的大恩人,解放军跟国军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盼着解放军这次能把国军彻底打垮,这世道变得跟杨支队长说的那样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的太平社会。
像代老板这样感恩解放军的商家老板真不少,小到普通商贩大到工厂、商行,都在这天的交易里获得了满意甚至是惊喜的利润,好几个商家跟解放军采购人员讨价还价都是违背常规的议价,解放军买家报价,商行卖家压价,要不就是商家报价解放军提价,交易气氛其乐融融,这主要得益于杨毅给后勤下的指示,以后就要在经扶县区域长期驻守,要搞好跟经扶县商家的关系,价格贵点儿没关系,寄希望以后这些商人能长期源源不断的给解放军提供物资,甚至可以发展几个商家做暗桩。经过一上午的交易,还真让孙北啸他们发现了几个很不错的发展目标。不过也有几个死心塌地跟随国民党仇视共产党的商家士绅,倒也开门营业了,可店铺里摆着的东西奇少质量也差,价格还不低,追问起来,一味抵赖,对这些人杨毅早给部队打了预防针,不能惯着,既然不能争取就坚决消灭,杨毅、杨静亲自领着警卫连的战士,对这几家商家士绅进行抄家,在血誓面前什么谎言都得显形,很快大量的金银财宝、粮食物资就从这些不良商家中起了出来,起出的钱财不但全部没收,还处决了8个不老实的当家人。
一天下来,部队花掉两千多万法币,连购买带抄家弄到40万斤粮食、上百匹布和数千斤棉花、数百斤油盐茶糖和一批工具、车辆、牲畜。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到部队开了路条,带着钱去信阳、武汉、郑州、安庆等地紧急进货去了。
下午杨毅去了教导营,教导营1500个解放战士转天就要在郭松、肖大牛的带领下跟梁友林进山修路建设基地,杨毅过来检查他们的准备工作,检查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粮食、工具、车辆、牲畜、武器弹药和生活物资都齐备了,还准备了上千斤炸药,预备遇到拦路巨石时开路用。
在教导营跟郭松梁友林他们吃完晚饭,几人漫步在城外的山坡上,看着夕阳余晖映红的经扶县城,杨毅感慨的说:“没想到大别山的晚景跟太行山一样美,多好的城市多好的山水,老百姓要是能够太太平平平该多好。”
梁友林说:“可不是吗?咱们老百姓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能过太平日子,吃饱肚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满足了,可是这最基本的要求都是奢望,大别山的老百姓尤其苦啊,咱们的军队三进三出,山里的革命三起三落,但凡跟共产党有点关系的无不是家破人亡、亲人离散,可那些不跟共产党闹革命的农民,国民党也没放过他们,地主租给佃户的地租10年前还是三成,现在最低也是五成,甚至还有七成的,当然,也不是地主多么黑心要盘剥佃户谋取暴利,说实话现在地主土地实收入比10年前还少了,原因是国民政府的土地税一年比一年高,地主就把增加的土地税大部分转嫁到佃户身上,那些自耕农就得全部负担这些土地税,去年的土地税竟然达到了两成半,除了土地税还有人头税、房屋税、牲畜税、家禽税、树木税、交易税、水里费、路桥费等等,你就是到集市上卖捆草也得10抽2,那些城里的商人、乡镇的商贩交的税也很多,商贩交易有印花税、店铺设摊都有土地占用税,货物运输关卡重重,进个城门也得交城门税,除了这些税,再就是名目繁多的捐和劳务工,压的老百姓喘不过气来,大别山的老百姓对国民党是恨得要死,对共产党是怨的要命,我说的没错,是怨不是恨,老百姓从心里盼望共产党能打天下坐江山,恨不得国民党全部死光光,可是共产党总是打不过国民党,红军、新四军兴的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部队走了,把老百姓不管不顾扔给了国民党糟蹋祸害,国民党追不上共产党就把恶气撒在老百姓身上,老百姓只得任人宰割。15年前经扶县在山里有68个村,现在山里只有33个村了,多一半的村子因为闹红亲共给国民党军队给屠了,连一个老人孩子都没留下,当时白匪军的口号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共产党,对根据地的石头也得砍三刀,山里的百姓有多惨可想而知啊,支队长,你知道经扶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杨毅的心完全沉浸在白匪军的火光倒影中去了,师父、师叔、师姐们是多么善良的人啊,平时连只鸟受伤了都要包扎好放生,就是因为照顾了红军伤员就惨遭白匪军的蹂躏屠杀,他当然相信梁友林叙述的大别山的情景了,他牙关咬的吱吱响,双拳紧握指甲扎进肉里浑然不觉,更没听清梁友林的问话。
杨静注意到弟弟的异常,忙抓紧弟弟的胳膊摇晃道:“小毅,小毅,我知道你是想师父她们了,小毅,我们这些年正在一步步的实现我们发的血誓,你看,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国民党蒋匪军一年不如一年,用不了多少年,我们解放军准能彻底打败国民党,杀光那些沾满我们烈士和无辜百姓鲜血的刽子手,实现我们的誓言。”
杨毅清醒了过来,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说道:“姐,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的亲人和烈士的血不能白流,一定要让国民党蒋匪军加倍偿还。哎,老梁,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我在想以前的事,没听清楚。”
杨静道:“梁书记问你知道经扶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杨毅好奇的问:“哦,这我可不知道,哪个地名的由来都有一定的历史典故,想必这经扶县也是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吧?”
梁友林脸色严峻的点头:“是有一段故事,对国民党蒋介石匪帮这个故事可能很有趣,对我们共产党来说经扶县的由来就是一部刻骨铭心的血泪史啊。民国二十一年,当时这里还没有县城,只是一个集镇,叫新集镇,蒋介石汇集三路大军对鄂豫皖根据地实行第四次大围剿,中路军剿总司令刘峙率七个纵队二十多万人在我们脚下这块地方跟红四方面军决战,红四方面军寡不敌众撤离了大别山开始长征,红军撤离后刘峙指挥白匪军对大别山根据地的老百姓进行了血腥屠杀,好些乡村被杀的只剩下有地户了,地主连长工佃户都招不齐,田地只能荒着长草,蒋介石为了表彰刘峙剿共的丰功伟绩,特别将河南光山县南部五个里、17个保,湖北省麻城县三个区、黄安县的两个乡,共188个村寨单划出来成为一个县,县府治所就是新集镇,县的名字用的是刘峙的字“经扶”,要让刘峙剿共的事迹与民国共存,那刘峙打日本很稀松是国民党里有名的逃跑将军,可是对付共产党却非常坚决毒辣,去年蒋介石不顾停战协议限制,再次任命刘峙为郑州绥靖公署主任、豫皖剿共总司令,统帅30万大军围剿豫皖地区的新四军,郑位三、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第五师,王震、王首道率领的新四军南下纵队,王树声、戴季英率领的河南军区纵队,合起来接近7万兵力,被封锁在大别山区四个月,弹尽粮绝之际,被迫突围撤离大别山根据地,我们这些地方部队在江汉军区司令员罗厚福同志的领导下坚持在山里打游击,刘峙的部队没能挡住新四军突围,再次把邪火撒在根据地的百姓头上,指挥大部队进山围剿我们游击队,又在每个乡镇甚至村寨成立以地主恶霸叛徒为骨干的小保队、清乡队、别动队,专门抓捕屠杀新四军家属和亲近共产党的村民,那些地主恶霸在新四军的减租减息运动中受过损失,受过抗日民主政府的压制,对共产党切齿痛恨,又对当地村民很熟悉,报复起来既狠毒疯狂又准确迅速,再有那些对革命悲观失望的变节叛徒的帮助,根据地的群众基础被连根拔起,哪个村都有几十上百被吊死、活埋的村民,无辜冤死的老百姓大有人在,根据地除了那些地主恶霸叛徒家可以说家家戴孝户户致哀。以刘峙、刘经扶的名字命名的经扶县县名那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血泪铭、耻辱铭啊。”
杨毅怒目圆睁抽出匕首刺破手指道:“蒋介石、刘峙、国民党蒋匪军,早晚我们要把他们彻底推翻消灭,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我在这里发血誓,这次我杨毅进了大别山,一天不彻底将国民党蒋匪军赶出河南、赶出安徽、赶出湖北,就一天不离开大别山,打败国民党匪军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地图上更改经扶县的名字,如果违背誓言,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说罢将手指血珠弹了出去化成红雾散在空气中,身边的杨静、孙北啸、邱宇亮、肖雄、郭松等人也刺破手指重复杨毅的誓言动作,淡淡血腥气味和怪异的情景让梁友林等人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