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杨毅命令柳铁柱和纪逢春各带一个连沿着鬼子战壕向两边攻击扩大并固守突破口,一定要坚持到军区大部队成功突围,自己带着一个骑兵连和特务连向军区的突围队伍迎了过去。
林颖作为机要电讯室主任,照例紧跟在杨毅的身后,不过一颗芳心却为丈夫绷得紧紧的,或许是心灵感应,也可能是心有灵犀,林颖在奔驰的战马上突然扭头透过战场的硝烟尘霾发现了坐在弹坑里的丈夫,一声惊叫冲了过去,旁边的助手李慧敏紧紧跟随其后。来到孙玉明近前,林颖跃下战马,跳进弹坑,将丈夫紧紧拥抱,俏脸紧贴着丈夫的脸颊,喷薄而出的泪水洗刷着孙玉明脸上的血污烟尘,带着盐分的泪水流进孙玉明脸上翻开的伤口,杀的他吸着气叫了起来,林颖这才意识到丈夫受伤不轻,连忙放手检查丈夫的伤处,取出怀中的急救包,跟李慧敏一起帮着孙玉明处理伤口,重新包扎,随后在李慧敏的帮助下,把丈夫扶到自己的枣红马上,自己认镫上马把丈夫揽在胸前朝杨毅追去。
杨毅没走多远看到宋司令员和众多首长向这边快步走来连忙下马,紧走几步来到司令员近前敬礼:“报告司令员,八支队十五团团长杨毅向您报告,我团已经将沙河和洺河上的铁路桥公路桥炸断,占领了两河之间的铁路和公路,平汉线已被打通,前面封锁线也被我们撕开了一个口子,情况紧急,请首长们和大部队立即转移,司令员,您的马呢?您骑我的马走吧。”
宋司令员欣慰的握着年轻团长的手摇晃道:“小杨,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的马给伤员骑了,后面我们还有大批行动不方便的伤员,你看是不是让骑兵们暂时把马都让给伤员们,安全进山后,我保证一匹马不少的还给你们。”
杨毅立刻转身向身后的特务连长孙北啸大声说道:“孙连长,立即命令所有人下马,把马让给不能走路的伤员们。”骑兵们纷纷下马,牵着马走向空地里的伤员们,协助医生护士将伤员扶上马用绑腿、绳子把伤员们固定在马鞍上。
这时后面跑来一个满身尘土血迹的战士向宋司令报告:“司令员,鬼子的快速部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攻势凶猛,十三团伤亡巨大,眼看就挡不住了,团长和政委都带着警卫员顶上去了,团长请司令员一定要想办法派兵支援,哪怕一个连一个排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挡住鬼子的快速部队。”
杨毅看到宋司令望向自己,忙立正敬礼请战:“司令员,我去吧,我向您保证至少挡住鬼子的快速部队3个小时,天黑前绝不让鬼子快速部队追上大部队。”
宋司令员眼睛湿润了,他知道阻击有坦克、装甲车的鬼子快速部队有多凶险,这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任务,十三团两个小时不到就伤亡殆尽,杨毅眼下只有两个连的兵力要挡住鬼子三个小时无疑是痴人说梦,可是这里距离铁路线还有十几路,带着伤员妇孺,没有三个小时大部队肯定会被鬼子的骑兵和汽车队追上,宋司令员上首紧紧的握着杨毅的手,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表达感激之情,只能连连说:“好同志,好同志,杨毅,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着回来。”
杨毅松开司令员的手,让林颖和电讯室的女兵协助护送伤员随大部队转移,自己带领骑兵营三连和不满编的特务连匆匆向东面奔去。
在东面五支队十三团临时构筑的阵地上,一场极不对称的白刃战已经临近尾声,几十名八路军战士被数百鬼子团团围住,三五个鬼子抵住一个八路军战士,已经不能称之白刃战,更准确的说就是在屠杀,八路军连一颗与鬼子同归于尽的手榴弹都没有,只求在鬼子的刺刀戳进胸膛后,能用手中的步枪砸到鬼子的头上,阵地外,两辆坦克、五辆装甲车耀武扬威的火炮、机枪对着阵地为鬼子步兵压阵,不远处还有几辆被炸毁的装甲车冒着黑烟。
杨毅带队趁乱抵进鬼子近前,特务连和骑兵手里的上百支百式冲锋枪立时成了鬼子的梦魇,水泼似地弹雨把所有能站立的鬼子统统扫倒,手枪和步枪再对侥幸漏网的鬼子进行逐个步枪。
阵地外的鬼子装甲车,显然被这一突发事件搞懵了,直到阵地前的鬼子步兵被全部打倒,才醒悟过来用机枪扫射,五辆装甲车十挺重机枪的威力超级恐怖,几十名没来得及卧倒的战士几乎立时被洞穿撕裂,已经卧倒的战士,立时三两个凑出四五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有人拿着集束手榴弹向鬼子的装甲车翻滚爬跃,有的向装甲车射击试图吸引装甲车的机枪火力给拿着集束手榴弹的战友争取机会,这些打装甲车和坦克的办法,杨毅的手下都经过专门训练演习,按说对付鬼子装甲车和坦克最好的办法是用三生七战防炮的穿甲弹,最无奈的办法才是用集束手榴弹,用集束手榴弹的话投弹手几乎没有丝毫幸存的机会,但是由于过铁路急行军,笨重的战防炮无法携带,现在只能采取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杨毅和王雨燕紧贴着身子匍匐在简易的单兵掩体浅坑里,用手里的武器掩护爆破手,不过杨毅手中驳壳枪的子弹,不是吸引装甲车里的鬼子火力,而是精准的将装甲车了望孔里的鬼子直接毙命,把装甲车的机枪打哑火,特务连的爆破手手们有几个没有接近到装甲车跟前就牺牲了,立时就有战士快速爬过去,捡起集束手榴弹继续战友没完成的使命。
“轰!轰!轰!”几声巨响,鬼子的三辆装甲车冒着烟火瘫在阵地前再无声响,后面的两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急速倒退脱离了阵地,远距离向阵地这边开炮射击,
对付200米以外的铁乌龟,没有战防炮杨毅再也无计可施,只能用土办法硬抗,杨毅命令手下立即将十三团的上百个简易单兵掩体挖深挖通,构筑成战壕,战士们纷纷抽出背上小巧的工兵锹趴在掩体里挖掘起来,通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总算在鬼子新一轮进攻前,有了一条弯着腰可以行走的狭窄壕沟。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鬼子不再给杨毅他们更多的时间构筑防炮洞,成百颗炮弹落在阵地上,战士们只能蹲坐在刚成型的战壕里承受着炮弹的轰炸,不时有炸弹落在战壕里,立时就被冲起数具尸体和漫天血肉,好不容易等到炮声停止了,正面数百鬼子步兵紧跟在坦克身后发起进攻,杨毅发现由鬼子骑兵向阵地两侧迂回突进,便命令孙北啸带领特务连两个排去北面、韩泉带领一个特务排和配备速射冲锋枪轻机枪的骑兵去南面防守阵地的两翼,阻止鬼子围攻阵地的目的,这时杨毅有些后悔把战马都留给军区的伤员了,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对骑,用步兵对付骑兵实在跟找虐差不多,好在特务连配备的武器大多都是速射冲锋枪,如果子弹足够还是能够顶住鬼子骑兵的,现在阵地正面,只有他带领着60多个手持步骑枪的骑兵在阻击鬼子的密集进攻。
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手学精了,当接近阵地200来米时,坦克和装甲车停住成为固定火力点掩护步兵冲锋,约莫有三百多鬼子端着刺刀“呀!呀!呀!”“半载!半载!”呼喊着冲向八路军阵地。
杨毅开始时用九九式步枪向鬼子的机枪手和指挥官射击,当鬼子进入驳壳枪射程后就放下步枪抽出两把驳壳枪快速点射,精准的枪法几乎是弹弹咬肉枪枪夺魂,40来个鬼子转眼间就成了真鬼,不过麾下骑兵们的射击水平就差了不少,60来个骑兵打倒的鬼子还没有杨毅一个人杀的多,当杨毅打完驳壳枪里的子弹准备换弹匣时却发现身上的子弹已经被打光了,将手伸向雨燕:“雨燕,还有子弹吗?我的子弹打完了。”
雨燕摸了摸子弹带,抽出一匣子弹递给杨毅说:“这是最后一匣了。”
上午出发时杨毅身上带着8匣驳壳枪备用子弹,连同两只驳壳枪里的子弹一共180发驳壳枪子弹另外还有100发九九式步枪子弹,经过上午在铁路线的激战,下午进攻鬼子封锁线的炮兵和战壕的步兵,加上刚才的一通急速射击,手枪子弹已经打完,雨燕的情况跟杨毅差不多,只是雨燕射击速度没有杨毅快,这才能余下一匣子弹来,杨毅打完这匣子弹后,抄起九九式步枪继续射击,但是每打完一粒子弹就要拉一次枪栓退弹壳上子弹,打完5粒子弹就要重新向弹仓里压子弹,严重影响了射击速度,百十个鬼子冲到战壕近前先是往战壕里扔出一波手榴弹,趁着硝烟未落就猛冲十几步跳进战壕里跟八路军战士们厮打搏杀起来。
鬼子的这通手榴弹给战壕里的八路军造成了重大伤亡,除了杨毅、雨燕等少数几人将落在地上的香瓜手榴弹捡起来扔出战壕,大部分手榴弹都在骑兵们的身边爆炸了,能够站起来跟鬼子拼杀的战士不足20人,其他战士都倒伏在血泊中,杨毅和雨燕身上也中了从战壕两侧飞过来的弹片,好在弹片没打在要害部位,两人背靠背手持步枪将跳到身边三个鬼子刺倒,杨毅随即摸出飞镖,将稍远的几个鬼子和往战壕里跳得鬼子打翻,战壕两翼很快被数倍鬼子淹没,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战士,负伤躺在战壕里的战士纷纷拉响了胸前最后的光荣弹,硝烟落下战壕里除了杨毅、雨燕,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站立的战友。
悲愤难过的泪水充满了杨毅的双眼,朦胧了他的视线,只听雨燕一声惊叫:“爷,小心!”接着就被雨燕扑倒,随即前胸一阵剧痛,杨毅推开雨燕一看,战壕沿上一个高个子鬼子平端一挺九九式轻机枪,在向战壕里扫射着,打完一匣子弹后,正准备换上新的弹匣,杨毅摸摸身上镖囊里的飞镖已经打光,顺手摘下步枪上的刺刀,拼尽力气一甩,将刺刀贯入已经换好弹匣准备重新射击的鬼子机枪手的心脏,鬼子抱着机枪一头扎进战壕里,杨毅爬了两步抄起机枪,强自撑起身子,向落在后面的五六个鬼子一通狂扫之,眼见的阵地前再没了活着鬼子,就觉着浑身得气力几乎被全部抽走,腿一软瘫坐在战壕里。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杨毅的夜视眼还能分辨清跟前的状况,他挪到雨燕身边抱起她急声呼唤:“雨燕,好雨燕,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雨燕的大眼慢慢的睁开了,看见杨毅微微笑了断断续续的低声说:“爷……,下……辈子……雨燕……要……做爷……的……女人!……亲我,求……爷……亲……亲……。”
杨毅眼泪模糊了眼睛哭叫着:“好雨燕,爷答应你,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你做爷的女人。”一边说一边亲吻着雨燕的额头脸颊眼睛和嘴唇,雨燕渐渐凉下来的脸庞泛起满足幸福的笑意。
阵地北面3里远的地方,孙北啸带着特务连的两个排,已经打退了鬼子骑兵的两次进攻,孙北啸看看身边能继续作战的战士已经不到20人,特务连大部分战士的武器都是速射冲锋枪和20响驳壳枪,冲锋枪和驳壳枪对付骑兵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面是近距离扫射火力强大,鬼子骑兵战马目标大,即使是枪法奇臭干掉鬼子的战马也不是难事,但是用冲锋枪和驳壳枪对付骑兵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这两种武器有效射程都在一二百米左右,这个距离鬼子骑兵喘息之间就能冲到跟前,鬼子骑兵队拼着前面两排做肉盾,前面的战马倒下立刻就有后面的骑兵自动补位,等对方打完子弹换弹夹时,就冲到对方近前了。
这时无论什么枪都不如骑兵的战刀,地上躺着的特务连战士几乎都是被鬼子骑兵的马刀砍倒的,甚至有不少人身首异处,脖子被齐齐砍断。
这也就是特务连,大部分人都会几下功夫,面临鬼子骑兵的砍杀还能腾挪躲闪一阵,拉开一点距离射击,总算没有形成单方面的屠杀,打倒了五六十个鬼子骑兵后,其余鬼子就逃跑了。
现在鬼子是在进行第三次进攻,让孙北啸焦心的是子弹告罄,速射武器都是吃子弹的祖宗,三场激战下来,八个弹匣都成了空的,下一场反击战只能拣用地上死鬼子的骑步枪,骑步枪装弹量只有5发子弹,打完再填装子弹需要时间,有这个射击间隙鬼子的骑兵能冲几十米,两次装填子弹,鬼子骑兵就到眼前了,剩下的就是骑兵屠杀步兵。
明知道敌强我弱武器不给力,但孙北啸和18名特务连的战士心里想的却是尽力挡住鬼子骑兵,哪怕多拖住鬼子几秒钟也好,决不能让鬼子骑兵绕到团长他们身后,坚持到天黑,团长他们就能撤出主阵地。
“咻——轰!”鬼子开炮了,孙北啸紧伏在炮弹坑里,心里非常焦虑,他知道这一把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鬼子的骑兵了,虽然天就要黑下来了,但是团长把马给了军区伤员,没有战马,团长他们怎能跑得过鬼子骑兵?跟着团长打了三年鬼子,团长在他心中就是战神化身,只要是团长筹谋的战斗没有一次不是胜的漂亮赢的爽快,即使是早先多次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团长也能奇迹般的转劣势为优势,以优势为胜势,可今天奇迹还会出现吗?
现在这场战斗可不是团长设计的,完全是临时顶上来的,从上午到现在,从攻击平汉铁路封锁线一连串的战斗把全团人马拆分的七零八落,自己带两个排对付鬼子的两个骑兵中队已经非常艰难,可团长带着两个没战马的骑兵排要对付的却是有坦克、装甲车打头掩护的两个鬼子大队,团长承受的压力比自己要大得多,老天保佑团长能全身而退啊。
祷告声中,鬼子的炮击停了,上百鬼子骑兵挥舞着马刀开始冲锋,孙北啸招呼战士们向鬼子的战马射击,两夹子弹没打完,鬼子骑兵冲到近前,孙北啸举起步骑枪对当先一匹大洋马上的鬼子将枪膛里最后一发子弹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鬼子一头栽下马来,孙北啸右手抄起就要落地的马刀,左手一把抓住从身边飞过的大洋马马鞍,奋身一跃跳上大洋马,一转身把一个追上来的鬼子斩下马来,随后孙北啸拉起拴在马鞍上的缰绳,紧拉马头转回身,两脚磕动马肚子,冲进迎面扑过来的鬼子骑兵左挡右劈,跟五名鬼子骑兵绞杀在一起,当他再次砍翻眼前鬼子时,左侧一名鬼子挥刀向他脖后看来,孙北啸动作使老已经无法用手中的马刀格挡,只能条件反射般向前匍匐躲避,鬼子的马刀虽然没有砍到他的脖子却把他的左膀划了个又长又深的大口子,马刀劲道太猛,又把战马后臀砍了个大口子,大洋马吃痛惊了,驮着昏伏在马背上的孙北啸疯狂的跑进夜幕里。
主阵地南面2里地是洺河,韩泉指挥的两个排以河堤为掩体,将迂回侧击的两个大队鬼子骑兵吸引在河岸一带,在打光子弹后,鬼子骑兵杀上河堤,韩泉避过迎面鬼子的劈杀,转身用钢制的假肢狠狠插进大洋马的肚子里,大洋马一声残嘶,拖着韩泉载着鬼子冲进了滚滚奔流的洺河中。
“同志们,坚持住,军区大部队眼看就快冲过封锁线了,小薛,你快去东面阻击阵地告诉团长,让团长他们撤下来吧,我们在这里接应他们。”纪逢春一边向进攻的鬼子射击着,一边对自己的警卫员喊道。
小薛答应一声越过战壕,向东面狂跑而去,纪逢春心里万分焦急,军区的撤退队伍行动速度实在太慢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完全通过封锁线,南北两个方向的鬼子越打越多,现在已经是以中队规模的波次进攻了,很明显鬼子也知道这是铁壁合围的最后包围圈,正在发起最疯狂的进攻,试图将缺口合拢。
日军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长铃木贞次少将亲自从邯郸赶到洺河岸边,指挥工兵在洺河上用汽油桶和木板架设了三道浮桥,一个联队的步兵通过浮桥直接参与了进攻合拢豁口的战斗,铃木贞次很清楚,铁路封锁线已经洞开,就是没有八路军捣乱修好铁路桥也得两三天时间,那时候冀南八路军机关早就撤到山里面去了,那样的话冈村宁次大将对冀南的战略谋划就意味着破产,冈村大将可比杉山元和多田骏要狠厉多了,要是让他不满意了,十有八九连剖腹的机会都没有。
铃木贞次把驻守邯郸、沙河、永年的全部力量都调了过来,在洺河南岸命令他的重炮向包围圈豁口连续开炮,命令步兵不等炮兵停火就向豁口冲锋。
坚守阵地阻击鬼子的战士们被炮弹撕成血碎肉,一些刚从磨盘山下来参军的战士再也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炮火,哭嚷着窜出战壕向西逃窜。
纪逢春大惊,挥舞手枪威吓这些逃兵,让他们回来,出于心软纪逢春没舍得朝昔日的兄弟手足开枪,逃兵的行为像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战线,更多的战士看到军区大部队已经全部通过了封锁线,以为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也纷纷离开自己的阻击位置,逃跑瞬间成了溃逃。
等纪逢春狠下心来枪毙了两个逃兵已经无济于事,没起到威慑作用,最后连他自己也被手下拖架着向西跑去,纪逢春泪流满面高声喝骂:“不要跑,你们这些混蛋,不要跑,继续抵抗,团长还没撤回来,要等团长撤回来啊,放开我,你们留下我自己逃命吧,我死也要等团长回来。”
可是隆隆的爆炸声掩盖了纪逢春的叫骂声,架着他的两个大个子卫兵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参谋长,只是一味的拖着长官逃跑。
豁口南面的撤离,误导了在豁口北面阻击鬼子的柳铁柱他们,铁柱见突围大部队已经全部通过封锁线,想当然的以为杨毅他们也跟着过去了,既然参谋长他们已经撤了,南面的鬼子已经放了过来,再硬堵北面的鬼子也没必要,也下令部下向西撤退。直到撤至平汉铁路跟鲁彦政委会合,柳铁柱才知道团长妹夫被留在包围圈里面了,又气又急,将为首的十几个逃兵当众枪毙,一脚把纪逢春踹倒,含泪叫骂着集合骑兵营残部,把占用战马的伤员送到汽车上,收回战马,匆匆补充弹药后,全体上马再次越过铁路线向东奔去,试图救出妹夫。
鲁彦得知杨毅没回来也急了,匆忙找到宋司令员报告了情况,请求带兵救回杨毅,宋司令员要沉着得多,对鲁彦说道:“鲁彦,我同意你带部队接应杨毅,不过铁路线还要留兵坚守,否则,失去了铁路线,你们就是接应出杨毅,也过不来,但是留兵坚守铁路线,接应杨毅的兵力也就没多少了,鬼子大部队已经尾随追上来,你们的兵力太少,除了无谓的牺牲什么都做不了,这样吧,你派出几个班组级的小部队,避开鬼子大队人马,潜入鸡泽一带,找找战场上杨毅会不会负伤,人少目标小,找到杨毅能返回八分区更好,回不来,就留在铁路以东一带潜伏打游击,等形势缓和了再回来。”
鲁彦知道司令员的意见是对的,立正敬礼:“坚决照办,我立即执行。”
“轰!轰!轰!”鬼子的炮弹声,把杨毅从痛苦悲愤几近昏厥中唤醒,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三发九九式轻机枪子弹穿过了雨燕的身体又打进自己的身体,冲力已消弱大部,一粒子弹被胸肋挡住,胸肋骨好像有些损伤,喘气都疼,还有两颗子弹打进了下腹,子弹滚翻造成肚皮上的伤口很大很吓人,弹丸可能跑进肚子里了,肠子也露出了一小节。
杨毅四年前见过国军142师师长傅黎平肚子被弹片划开肠子流出体外被杨静救活的情景,知道自己这伤并没大危险,慢慢解下武装带,脱掉军装,把自己的救急包和雨燕的救急包都掏了出来,把露出的那节肠子推回肚子里,用纱布盖住伤口用绷带将腰腹和胸部横缠斜绕把伤口包扎住。
这些动作让杨毅疼的浑身打颤大汗淋漓,急促喘息大口的呼吸着带有硝烟的空气,好一会儿身上才又聚起些许力气,他试了试,指望这点力气连战壕都爬不上去,根本谈不上撤离。看看东面鬼子的准备炮火已经停止,新一轮进攻开始了,杨毅只得打消逃离的念头,找到鬼子机枪手的尸体,把这个鬼子的武装带解下来,脱下他衣服裤子军靴,连兜裆布也没留下,随后再脱下自己的裤子短裤和鞋袜,套在鬼子身上,再把鬼子的兜裆布军装军靴穿好,扎上武装带,用匕首照量自己受伤的位置刺破三个洞往上面抹了些自己的和雨燕的鲜血,再端起机枪把鬼子机枪手前胸腹部和脸打的稀烂。
做完这些,杨毅差点儿又累脱了力,喘息一会后,看到东面的黑幕里已经能看到小心摸过来的鬼子人群,杨毅摸了摸身上的军装,在上衣兜里抽出军人证,打开看了,军人证上写的姓名是大岛一雄,军衔是机枪伍长,部队番号是110师团机械化步兵联队,籍贯是日本九州岛宫崎县。杨毅将内容默记后将军人证浸在战壕里的血泊中,尤其是将照片刮花用血涂抹的无法辨认图像,搞好之后把军人证放进受伤的右胸口袋中再把衣服外面涂了些血,就抱着机枪等着鬼子的到来。
进攻的鬼子实在是太小心了,十几分钟后才接近战壕,战壕里不时响起鬼子伤兵的呻吟和呼救声,杨毅也用日语叫着:“我受伤了,请求帮助!”
战壕外的鬼子见战壕那边没有射击抵抗,还听到自己人的求助声立时加快了脚步,来到战壕沿打起手电筒,查看战壕里的情况,看到穿八路军服装的不管是不是活着都补上一两枪,看到有动弹能说话的日军就跳下几个人,把伤员搬出战壕,杨毅也被抬出了战壕,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和笨手笨脚的鬼子用力过大,杨毅疼痛难忍加上气力耗尽终于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