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张大了嘴巴,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最终才顿了顿,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了一般,慌不迭地跑了上去,揪住了他的衣襟,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石青颇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看着小玉那满是担心的脸庞,却又怯怯的,好似还没有从方才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不觉有些疑惑,只从鼻腔里头轻轻地道了一声“嗯?”
方才那一场,他一个大男人为难几个小丫头片子,男女之间力量上本来便有所悬殊,他又是从前唱武戏时有些功底的,故的的确确算不上太光明。只是看到这些天以来一直侍奉自己的小丫鬟被他人这么欺负,突然间想起了从前在戏班里头的时候,自己被那些资历长些的前辈欺负时的模样。
那时候,是师姐站了出来,劈手便将一盏刚上的热茶摔到了欺负嘲弄他那些个人的身上,被发冠吊起的凤眼流露出几分厉色来,“一个个的学戏不好好学,没给戏班子里头赚几个钱,欺负一个小孩子倒是来得勤快?有这么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地想想今晚这出戏该搭上哪位大金主,免得还有时间去为难别个!”
鉴于师姐当时已经是陈家班里出了名的台柱子,身后也有王员外一干人马明着捧着,与朝野内几许高官也在暗中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故在戏班子里头称得上是地位显赫,也最得班主宠爱。那些个人也不敢顶撞她,最终只能诺诺地连声认错。
他当时张大了嘴巴,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还那般声色俱厉地欺负自己的人,如今如同一众灭了气焰的小鸡仔一个个地在那个女子跟前离开了,只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不明白方才气焰嚣张的人如何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头就变换了另外一张面孔来。
而正当那时候的他呆立在原地的时候,只感觉到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颇有些不解地朝着身后望去,只见得师姐的那张娇艳的面目在自己的跟前放大。
从前师姐的美貌在陈家班里头便是赫赫有名的,然而他在偶尔瞥见的时候却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赞叹了一句美貌以后便没了,如今见得她的面容这样放大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感觉到一阵面红心跳,呼吸紊乱,一时间竟然不敢与她那双眼波潋滟的眼睛对视。
而她看着他满面窘迫的模样数秒,最终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这才直起了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自腕间抽出帕子来轻轻地压了压鼻翼上头的薄粉,一边望着那群人消失的地方,语气有些不屑,“不过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人而已,你怕他们做什么。若是他们以后再这样对你,你就直接揍过去。虽然保不齐在戏班子内寻衅滋事会被班主责罚,但是闹个一次两次的,我估计那些人以后知道你是个不好惹又皮厚的刺儿头之后,便不会再这样对你了,明白了么?”
他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嚣张而冶艳的面孔,竟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直到眼前的女子依稀发觉了他的失神,颇有些不满地弯下身来,以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指指戳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这才将他的心神唤了回来,随即只听到那把声音还在很是不满地发声,“好啊你,我在跟你传授经验,你居然在发呆,你也是皮子痒痒了是不是?”
他那时候哪里还有自己的神智,听得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不自觉身子一震,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那时比他还要高半个头左右,已经是盛极的模样,具有了少女时期特有的一股风流姿态。如今听得他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眼风不禁低低地瞥了过来,有意逗他。
他被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一瞧,更觉着心中开始咚咚咚地打起鼓来了,不自觉的已经从口中脱口而出了真实的想法,“我……我是看您太好看了……”
话刚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想要甩自己一巴掌。毕竟这种话语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还是太过羞耻了,如今这么说出来,也不知道跟前的这个好看的姐姐究竟会如何作想,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人,像对待方才那些个人一般对待自己?
每每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他便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心情也就此低落了下去,连带着脑袋也越来越低,不敢看对面女子的表情,只兀自盯着自己放在地面上的鞋尖,恨不得就地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算完。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空气中仅仅存了几秒凝滞,随即他的耳畔便却传来了一阵如银铃般的轻快笑声,笑到最后已经有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什么情况?饶是他,当时也被这等反应给惊了一惊,随即颇有些忐忑地慌忙抬起了眼来,望向跟前的女子,只见得她正毫不顾忌地大笑着,眼角几乎蕴出眼泪来,看起来好似三月枝头轻颤的那朵桃花。
美人便是美人,即使是这般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开怀大笑着,给人的感觉竟也是美的,直把他看得又一阵出了神,然而很快又赶紧以余留的几丝理智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使得疼痛将自己的心神唤了回来,以免再错过跟前女子的问话。
在此之前,他也确实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女子这样爱笑。从前他便已经在不同场合看到她或娇笑或轻笑或放声大笑的模样,,甚至连偶尔安静时嘴角都噙着一分笑意,好像世间万物在她的眼中都有着别样新奇的姿态般。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怎样一种环境之下长大的,如何会有这样多欢乐的事情能够使得她那般笑起来,这样的一个人,心中又是装了多少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