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开时,吴地更是美不胜,烟雨蒙蒙,春山如黛,映着杨柳烟波,让人心旷神怡。
聂弗陵来吴地后,特意去了顾家看望顾邕,顾邕从丧孙之痛缓过来,精神尚可。
距他们上次来会稽,已经有五个年头,之前季蕴是做民间未婚女子打扮,模样尚有些稚嫩。
而今她衣饰大变,随聂弗陵到了顾家后,顾邕也没有认出她。
他恭敬平和的夸赞季蕴:“皇后母仪天下,足以与陛下般配。”
季蕴猜他可能认出了自己,但不说破。顾邕之风度,实在让人折服。
来吴地不久,陆老夫人带陆屿夫人来拜见季蕴。
聂弗陵虽同意季蕴见他们,但不忘酸她一句:“你的好妯娌要来了,高兴吗?”
季蕴憋着笑:“高兴......好了,妾会补偿陛下。”
两人磨磨蹭蹭一会儿,聂弗陵才肯放她离去。
陆屿夫人走进庭院后,她低声道:“祖母,朱家这园子真不错。”
陆老夫人也感慨:“可不是嘛,当年你们祖父还与朱家争过这园子。”
到了花厅中,宫人恭敬道:“娘娘,她们到了。”
两人俯地而拜:“民妇见过皇后,皇后娘娘玉体安康。”
季蕴笑道:“两位请起,红袖,去下扶老夫人。”
陆老夫人心中微暖:“多谢皇后娘娘。”
她知道青青就是季皇后,但陆屿夫人还不知道。
眼前的季皇后衣饰华贵,腰间配有皇帝皇后才能用的赤黄色授带,额头开有一朵梅花,夺目生辉。
陆屿夫人惊住了:“......你,你是......”
青青相貌极美,今她至今不忘,但季皇后容颜似乎更胜一筹。天子妇,美成这样也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季皇后与青青竟有些像?
季蕴让人给她们赐座,她先是与季老夫人寒暄几句,询问她身体如何。
陆老夫人小心回答着,她当年是真喜欢青青。
但仔细想来,以季皇后的心性,当年未必是真想嫁给陆峻,大抵是陆峻求她装个样子。
哎,陆峻这孩子......那时把陛下气成什么样,万幸陛下没有与陆家计较。
陆屿夫人讷讷道:“皇后娘娘,你长得像妾一位故人。”
季蕴和悦一笑:“本宫也觉得,与你似乎在哪里见过。也许在梦中,本宫曾与你春日泛舟,烹茶焚香。”
陆屿夫人十分激动:“是,妾在梦中与娘娘见过......娘娘首次来吴地,可还习惯?”
“习惯得很,本宫十分喜欢会稽,像是前世故地,今生重游。”
话都说到这了,陆屿夫人哪还有不明白:“......娘娘,你......若不嫌弃,妾可陪娘娘游玩。”
季蕴点头:“那就有劳你了。”
她吩咐人将从洛阳带来的礼物拿出。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赐于你们。”
这几年季蕴又攒了不少贡品,此次来吴地,她从中挑了些,陆老夫人待她不薄,总要有所表示。
两人谢过季蕴,陆家虽然不缺钱,好物件也多,但皇后赐下的贡品意义非凡。
季蕴还给了陆屿夫人小册子,这是她让青辞新画的,风格与陆屿夫人送给她的不同,想必陆屿夫人也乐意翻看。
她还特意抱来聂定欢,让二人看看,陆屿夫人当年没少催她与陛下生个孩子。
陆屿夫人见到聂定欢,忍不住想去抱他,这孩子太招人疼了。她是听陆峻说过,太子聪明至极,漂亮可爱。
之前她还为青青担心,季皇后生下这么出色的儿子,陛下的心,能有几分在青青身上?
如今得知青青就是季皇后,陆屿夫人很高兴,青青果然是有大造化的。
送走两人后,聂定欢扒拉着季蕴:“母后,吃炸花花。”
那天季蕴做的油炸望春花,大半给聂弗陵吃了,只给聂定欢留了一片,他吃得瞪大眼睛,连嘴角的渣渣都舔干净。
季蕴双手一摊:“吃不成,没有花花了。”
聂定欢哼哼着:“让花开嘛,吃花花。”
季蕴软语哄他:“欢欢啊,等夏天到了,母后给你炸荷花吃,好不好?”
聂定欢伸出小手:“母后,拉勾勾,不许变。”
“好,拉勾勾。”
聂定欢亲在她脸上:“最喜欢母后。”
季蕴失笑,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哄人开心,比他父皇强多了。
当年的聂弗陵嘴多硬啊,想从他那里听到甜言蜜语,难得很。
就寝时,聂弗陵听到季蕴对他的评价,有些不服气。
“朕好听的话是说得不多,但你可知,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季蕴笑着打他:“原来当年陛下是想做君子啊。”
两人刚成亲时,他话不多说,常是她巴巴的缠着他,还跑去政殿找他说话。
聂弗陵有些无奈,他话是说得少,但行动多啊,小册子研究得很认真呢。
季蕴也想到了这点:“可是陛下,你当年没有坐怀不乱,嘴上还说妾勾引你,身体却是胡天胡地......你口是心非,谈何君子?”
聂弗陵忙哄她:“是朕错了,夫妻间的事,哪能叫勾引......安安别翻旧帐。”
他悄声道:“你不是说要补偿朕吗?不能赖账。”
季蕴抱住他:“聂家小郎君,我夫君今日不在,妾陪你一晚如何?”
聂弗陵心尖滚烫:“......你就不怕你夫君生气吗?”
季蕴去解他腰带:“管他做什么,妾只爱你,怎么,你不敢?”
聂弗陵凑到她耳边:“我敢不敢?你会就知道的......”
窗外细雨飘落,沙沙之声如同天籁,胜过华章无数。
季蕴猛然咬在他肩膀上:“好了没有?我夫君快回来了。”
“......别催,等等......”
“你快点......万一被我夫君逮到怎么办?他会休了我!”
聂弗陵捏住她的脸:“休了你最好,我娶你。”
季蕴装作害怕的样子,嘤嘤道:“听说你家大妇善妒,我若再嫁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家中没有大妇,谁都没有......只等着娶你。”
窗外雨势加大,季蕴累得不行,她想这雨声真好听。
聂弗陵又不满:“告诉我,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季蕴哑声道:“不......不告诉你。”
“真不告诉我?”
“......不说.....”
聂弗陵不由发狠,季蕴眼中瞬间满是雾气。
“你夫君到底是谁?”
“......是聂......弗陵。”
他才这满意了些,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泪。
“那我是谁?”
季蕴气道:“你是奸夫!”
聂弗陵闷笑:“是奸夫,也是你夫君......”
......
一夜急风骤雨,潇潇未眠,屋外,落花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