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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贵凛傲,竟是王者之姿,直耀得人睁不开眼眸。

面上一红,我低眸轻道,“那个。睡过了。马车太慢,怕来不及。”

头顶传来低低一声轻笑,我抬头看他,面上故作愠怒,“不许笑!要不是因为睡得晚了,我一定起得比你还早。”

四目相对,一时痴缠。他猛地敛去笑容,目中有寒光一闪而逝,继而低头深沉看我,“一来便听说父皇要你早朝,这样岂非很累?”

我摇摇头,心下微微起伏,唇角轻绽,“没事,不累。”

城楼忽然传来鼓声,早朝时辰已到。我忙低头整肃仪容,漓天颀微微一笑,抬手替我拂开鬓边碎发,我亦含笑望他,转身并肩踏入宫门。

百官肃衣列队,静候钟声敲响。我敛容立于队伍前列,淡淡垂眉,背后有数不清的目光投来,如芒在刺。不用回头亦能品出这目光中饱含的重重意味。

天边霞光初射,数缕阳光穿透云层垂直落向琉璃翠瓦,折出耀眼的金光。禁钟齐鸣,承天门开,百官整队依次踏入,过金水桥暂候,正四品以上官员入太极殿,其余原地静候天子旨意。钟鼓余声里

,千官向紫微。九重宫殿在霞光的映照下只觉巍峨雄浑,气势磅礡。

端肃立于殿前,抬头望向九龙鎏金宝座之上,宣武帝身着彩绣十二章纹龙袍,旒珠冕冠之下,薄唇紧抿,威冷孤绝。

太子等一众皇族血脉并列立于队伍最前,其余众臣皆按品阶一一向后排开,我以正二品等同尚书位站在漓天颀等人的身后,恰恰与那些前朝*们并排。他们个个面带不屑,硬是跟我扯开些许距离,不

愿与我同列。见此,我只是抿唇淡淡一笑,静静立于原地,再也不看他们。

“突厥和亲一事,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皇上,突厥此次允诺的陪嫁礼如此的厚重,定是万分畏惧圣朝君威,臣等以为可行。”前朝遗老护国公顾衍之颤巍巍奏道。

“哦?”宣武帝倾身靠向椅背,十二旒珠深垂,分辨不清此刻他的神情,语声依旧深沉,不怒自危。“慕先生,把你昨晚跟朕说过的话讲解给他们听听。”

心内一凛,忙垂首恭敬作答,“是!臣以为突厥突然行此重礼,必是有所图谋。两国交好,从来都是礼尚往来。若是皇上允了这次和亲,突厥人届时提出无礼要求,只怕公主已然嫁进皇室,想退都退不掉了。”

语声依旧淡漠,末尾仍然好似调侃。身边骤地一静,忽又传来低声议论,恰似碎石沉湖,荡开层层涟漪。

“哼!妇人之见!”

顾国公冷冷一声闷哼,却传进身边一众人的耳中。我抬眸冲他轻轻一笑,也不反驳,果见他面上一愣,恨恨侧回头去。

“若是不准,总要许其利益,以作安抚。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皇上可趁其尚未做好南下的准备,抢先遣使者北上突厥并带去中原厚礼,命他们派大臣随同使者一起返朝觐见。突厥汗王眼见圣朝君主宽怀仁慈,主动示好,定会欣然同意。名为主动示好,实为

抢占先机,以征兆为名化解和亲之事,更不失我朝天子的威严。届时那些宝马异香之类自是不愁使者不满载而归,待得突厥使者入朝觐见时,皇上便能随意以各种理由推拒,和亲一事方能就此平息。”

话音刚落,一声清朗嗓音传来,让我不由得一愣。

“儿臣附议!”

诧异抬眸,竟是四殿下漓天衡,只见他负手倜然奏道,“那焉蛰虽然富庶,境内却大多为草原游牧之地,气候更加恶寒。突厥此次若是同意不嫁公主也能割让此地,那便甚好,若是不愿,我朝自然

也并无太大的损失。”

语毕,转头冲我微微一笑,目中深不见底,却有奇异光芒流动,让我不觉凛然。想起先前他随琴送来的那首大胆情诗,面上霎时一红,心中只觉些微别扭,忙低眸堪堪避开他的灼热眸光。

“太子速速拟定使臣人选择日北上。衡儿刚从东胡回来不久,就不要再奔波了。再者派朕的皇子出使降国实在有失圣朝威仪。就这么着吧。”

似是早已经预料到这结果,我侧目淡淡看向一旁,顾衍之等一众老臣尽皆面露失望之色,却又找不出一丝可以反驳的漏洞,只得拂袖恨恨作罢。宣武帝此番命我上朝,自是下定了决心要让他们面上

难堪,又怎会轻易驳回我的上奏。

抬眸望向殿上,御座中宣武帝的脸被冕冠上的十二旒珠掩得支离破碎,若他微微低头,便只能瞧见一张紧抿的修唇,散发威严疏离的冷意。果然是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又被千万人景仰。这才是皇帝,孤家寡人的皇帝。

耳听其他臣子一一上奏,语声有高有低,神思渐渐飞出殿外,竟是无比的困倦。目光止不住的开始涣散,真想就这么睡下去。

“父皇,儿臣以为,滇南自古便是蛮夷之地,定州为滇南的要塞,定州之乱一日不能平定,滇南其余各地便一日不得安宁,届时外族蛮夷若要勾结起来,便是一根利刺,需得尽早拔除,以绝后患!”

耳畔传来漓天颀熟悉的声音,将我自神游中猛然震醒,急忙深吸一口气,强稳住身形,敛襟肃然站定。

“连定远侯都主张求和,为何你却一直主战?”

“外族蛮夷俱怀鸟兽之心,向来难养易败。若是让他们尝一次甜头,食髓知味,只怕日后愈加嚣张。当务之急,唯有出兵*定州蛮夷,一战震摄四方,让滇南各地从此畏于圣朝军威,再不敢张狂。”

“滇南气候毒热,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军吃了败仗将会怎样?”

“圣朝军中绝无失败二字,要么胜利要么死战而亡!”

漓天颀语声犀利,透出冷寒杀意,凛凛气魄摄人。抿唇望向他修长挺拔的后背,一时间心神震动非常。从未曾见过他征战沙场的模样,只从别人口中断续听闻他的累累军功,竟是丝毫不逊于十五岁

起便征战天下,至今尚无一场败仗的七皇子漓天烬。

眼前一时是他白衣倨傲,俊美无俦的潇洒面貌,一时是他银甲亮,威仪凛凛的英雄模样。思及此,抿唇微微颌首,面上不动声色掠过折服与欣赏,心中犹自激荡难抑,再也不能够平静。

“儿臣亦赞同二弟所言,暨大败突厥之后,此次出征滇南正是为圣朝再次建威立信的大好时机,决不容错过!”漓天澈恭敬奏道。

太子语毕,殿内掀起一波不小的骚动,十数名大臣纷纷跪地请求出兵定州*蛮夷*,宣武帝派兵出征一事俨然已成定局。

从容立于殿内,略微屏息。九十九级汉白玉石阶之上,是这背倚苍天巍峨雄浑的太极殿,是天下间生杀予夺权利汇聚的中心。人立其间,显得多么渺小。

下朝时随百官队列缓缓步向殿外,一出大殿门,眼前骤然开阔,大理巨石铺就的殿前广场苍茫无尽,天地包容。闭目仰头,深深吸进一口气,只觉胸臆舒展,心与天齐。

“在想什么?”

回头,漓天颀静静站在身后,薄唇挑起一抹*笑容,眸中尽含宠溺。

我忙低头,无奈叹道,“我在伤心。”

“伤心?为什么?”他突然错愕,猛地拔高语调,“有谁欺负你么?”

“不就是你欺负我!”

“我?”

他突然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绝色眸中满带疑惑。忽又恍然顿悟,随即噙起一丝醉人的笑意,“你舍不得我去滇南?”

面上腾地一红,扭头避开他的手,“谁说舍不得。还没大婚,自己未来的丈夫便急着要去带兵打仗。看来我在你心目中一点都不重要!”

说着故作负气转身不再理他,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狡黠亮光,薄唇紧抿,竟是强忍笑意。

“傻丫头。”臂上一紧,他自背后将我环住,低低叹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更何况,父皇不是因为我们即将大婚而派了七弟出征么,这样你都不开心?”

我噗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笑出来。背上一凉,漓天颀一把将我扳正,低眸望定我,故意绷紧了面容,“原来你戏弄我!”

我抿唇笑着摇头,却被他扣紧了双肩再也挣脱不开半分。

“为夫应当怎样惩罚你?”

“什么为夫,我还没有嫁给你呢。”

话没说完,抬眸见他目光闪烁,有灼灼情愫在眼底流淌,一张俊美面庞陡然逼近。我吃了一惊,忙扭头避开,“不要,会被大臣们看见!”

良久,未见身前有任何动静,惴惴侧眸看去,竟见漓天颀修唇噙笑,墨色长眸流露无尽*与得意。我又羞又窘,方知亦被他戏弄了一回,一时满脸绯红。

“好了,不闹了。”他松开我的肩膀,面上淡淡敛去笑容,“滇南一役,怕是会很艰难。”

“你担心七殿下?”我亦整肃心境,蹙眉望他。

“滇南气候酷热,多为毒虫蛇蚁出没之地,七弟虽然精于领兵作战,却是甚少在这样的地方打仗。自前朝至今,滇南*迟迟不能够平定,也是大多因为这些原因。”他看着我,眉心紧锁,目光深沉摄人。

“你担心七殿下,难道就不怕我担心你么?”我抿唇直视他,心中一时凝重,只无奈叹道,“七殿下领圣朝二十万兵马,又有永平侯秦重率十万神策军相助,他们都是好战之人,未必就会有危险。”

漓天颀微微点头,“这些我自然与你想得一样,这一战必定胜利,只是过程会有些艰难。在他们出征之前,我会尽量多想出一些抵御之策,希望能够帮得上忙。”

“放心,七殿下一定会没事。”我仰头含笑望他,“不早了,我还要去仁熙殿,你早些回府吧。”

手上突然被他攥住,我怔怔抬眸,面带不解,却见他低头倾近,眸中又恢复以往的迷人*,薄削唇角噙起一丝*笑意,“方才的惩罚,我会留到大婚之夜。”

入暮时分,华灯初上,潋里湖畔笙歌处处,灯火辉煌。画舫悠悠随波逐流,我执杯临窗远眺,一路阅尽两岸繁华。湖畔亭榭楼台挂满绚丽彩灯,品红、绛紫、琥珀、靛蓝、青葱、黛螺。雕栏画栋,飞阁流丹,倒映在潋里湖中,愈显光怪陆离,如真如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侧眸望向身畔二姐?嫣,淡淡笑道,“二姐你看,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还窝在嫣然阁里,多么无趣。以后就算不是过节,也常随我出府随意逛逛。”

“是呀是呀,这里太美了,小姐您就答应了三小姐吧。”小桃捧着刚刚烫好的清酒在一旁急急应声,颊上一片酡红,似是早已经沉醉在了四周的美景里。

慕?嫣一身藕色宫锦长裙,云髻峨峨,人淡如菊,闻言轻轻点头,笑容娴静,“都听你的。”

“你方才念的一句诗听着不错,下面还有么?”

我微微一怔,唇边笑意渐浓,“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语声顿住,抬眸痴痴看向岸上,长乐坊斗拱层迭,门窗剔透,在一片朱檐鳞比,碧瓦丹柱的楼阁中显得格外醒目。十三一早便已包下整座酒楼,待得赴完宫中元宵家宴,几人便会齐聚在那里。漓天

颀下朝时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晚上会等着我来。想起他离开时的*一笑,和数日前那一句暧昧入骨的“惩罚”,面上霎时浮起醉人的红晕。

“那人却在。却在哪里?”慕?嫣见我突然抿唇淡笑不语,顺着我的目光往岸上看去,却只看见一片灯火灿烂,耀眼辉煌。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长睫轻扬,眸光潋滟如水,似要挑起夜的妩媚,月的清华,映着如锦如画的夜色,一刹那便吞没了万家灯火的绮丽。

“灯火阑珊处。”慕?嫣怔怔望向岸边璀璨灯火,口中低低逐字重复,竟似陷入朦胧一般,眸中一片痴绵。

“小姐,二小姐,快来看哪!”

耳畔霁雪一声兴奋急呼,将我们从各自的沉思中惊醒。回眸看向画舫的另一侧,霁雪与小桃趴在栏杆边上,半个身子探出画舫,伸长了手臂似是在打捞些什么。

走近一看,竟瞬间被眼前的景色震住。烟波浩渺的潋里湖面上,不知何时飘来大片河灯,如同天际繁星,闪闪烁烁,星星点点,悠悠聚拢而来。微风轻拂,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数不尽的河灯晶莹绚烂,一如璀璨明眸,又似斑斓落花,映亮如墨夜空,岸上万家灯火霎时黯然失色。

“好美。”

我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激荡万分,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此刻的心情。

“小姐,那只纸船上的灯灭了呢,我能帮它重新点燃么?”霁雪突然指了指她的面前叫道。

我轻轻点头默许,含笑不语。放漂河灯,亦是放漂祝福。点一盏河灯,许一个心愿。我的心愿又是什么?

“真奇怪,人家的河灯里写得都是心里话,这只纸船上却画了。这是。这是一盘棋。”霁雪蹙眉,面上诧异万分,“灯影桨声里,静待故人来。这是什么意思?”

“灯影桨声里,静待故人来。一盘棋。”我低声吟道,心中隐隐略有些起伏,“拿来给我看看。”

小小一艘油纸折成的纸船里细心描绘着一盘棋,白子黑子粒粒分明,却已是四角无边的死局。一眼望去,我大惊失色,猛地扑至栏杆探身向外看去。

潋里湖面河灯摇曳,灿若夜空,岸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湖边有许多追逐着河灯流向的百姓,人人脸上俱是喜庆与憧憬。

我怔住,心中无比震摄,往事如霜如刃,凄厉划破心房,看不见的鲜血兀自汩汩如泉。

他在茫茫人海中隔岸默默注视着我,一身天青色布衣软袍,负手卓然而立,目光依旧犀利冷寒,带着岁月的斑驳印记。是他,竟会是他。

“船家,靠岸!”我厉声急呼,无视身后几双惊诧莫名的眼睛。“停船靠岸!”

“小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霁雪不安道,见我极少见的失态样子,面上微微惶惑。

我抿唇盯紧岸上那抹天青色的人影,强自压抑,却依然无法遏止浑身的颤抖,紧攥着栏杆的白皙手背上有青筋骤起。此时,他竟在我的灼灼目光里转身洒然离去,瞬间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仿佛他从来就未曾出现,方才的一切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境。

梦醒时分,曲终人散。

上岸时,转身凛然道,“霁雪,你带二姐与小桃先去长乐坊,我去见一个人,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我没有看错,那个人。是他,是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为什么他会在此时出现?元宵佳节,他难道仅仅是为了团圆而来?那盘死局,静待故人来。

我们重见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再次踏进项府,记忆忽而如同尘封已久的影像,一幕挨着一幕,渐渐闪回在我眼前。一切恍然如同隔世。

倚玉轩,留听阁,绿璃瓦,茜纱窗。一如从前。

“少主。”

百里枫毕恭毕敬立于他的身后,见我缓缓走近,忙躬身行礼。我却视若不见,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往昔清寒凌厉的模样。那个被我唤作冷阎罗的人,那个死在镇国公府大火里的人,那个将我留在这

个世间独自承受一切的人。此刻正端端正正坐在我的面前。及至此时此刻,我还能够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清儿。”

“娘她好么?”我轻声笑开,淡望着他。

“你娘她很好,只是。身子经不住这长途跋涉的劳累,我没有带她回来。”

爹望着我,面上无波无澜,却不再如往昔那般冷寒,一双深无可测的黑眸中有无尽疲色隐现,“你没什么话要问爹么?”

“问什么?问您当初为什么要骗我?问您为什么要跟皇上谋划这一场大火?问您为什么如斯狠心?问您。”我失声哽咽,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你恨爹?”

“恨!我恨你们,也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太软弱,恨自己总是无能为力,恨自己除了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一无是处。爹您知道么,那句箴言有多么可笑,什么命定为后,分明便是无稽之谈,你们

一个个却偏偏要奉若圭臬。那不过只是皇上当初为了挟制您为他卖命而凭空捏造出来的一句谎言!”

“我知道。”

我愣住,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颤抖,只是恍惚,只是无助,只是冷彻透心。

“爹从你出生之时便已然知道一切。他许我利益,许我你的将来。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江山。功高震主,实为古来上位所忌,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对我动手。爹过去那样对你,

亦是为了让你日后能够坚强。希望你能够理解爹。”

理解?!谈何容易。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又岂是简单一句理解便能够原谅的?直到今天,我依然还是宣武帝手中紧攥的一颗巩固权势的棋子。除非他死,太子继位,否则我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一场束缚。

“先前让你独自一人承受一切,爹虽无奈,却也莫可奈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的苦心,明白爹今日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记住,他日爹必定会将一切偿还于你。”

将一切偿还于你。

缓步走在人潮拥挤的锦阳街上,迎面而来的每一张面孔都挂满幸福的笑容。气氛如此热闹,我也仿佛受到感染一般,轻轻浅浅地笑。

心中依然迷茫恍惚,不知道从今往后我应该去恨谁,又或者,我谁也不应该再恨。恨,只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钝重,变得坚硬,变得不明是非。

只要我知道,我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他。就算失去亲情,失去一切,我还有他。不论他想要怎样,他会怎样,我都会在他的身边。我只有一个他了,不是么?

“清儿。”

多么熟悉的声音,迷蒙中我抬眸看向身前,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漓天颀一身白衣冷傲,卓然立于我身前,平日里那一双冷冽如冰的眸中此刻却满含焦灼,他一把扣紧我双肩,“你跑到哪里去了?霁雪说的不清不楚,又到处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扬唇冲他微笑。

漓天颀面上一怔,似是这一声道歉来得有一些突然。

有一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