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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羽翼渐丰,势力愈加壮大,在朝中竟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宣武帝冷眼旁观,自然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害怕太子手中权势一旦到达顶峰时突然失去控制,于是急需一股力量

与太子相互制衡。

说到底,宣武帝由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掌中天下,若非心甘情愿逊位,他怎能任由历经血雨腥风一手扞卫的江山被他人夺去,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嫡亲骨肉亦不能姑息。

鸟已尽,弓藏否。什么君臣之义,什么父子之情。就算稳坐江山,权倾天下又如何?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过只是一个伶伶仃仃的孤家寡人。

大哥慕?景夺得魏相掌控的禁军两块虎符,平逆有功,宣武帝为了嘉赏他,将京畿神策两军一并交由他统领。加之大哥本就是护卫皇城的五万御林军总教头,如今手上就有了整整二十五万兵马,恰为太子手中兵马的一半。

虽然兵力不足以与太子相抗衡,这二十五万兵马却近在皇城脚下,就算日后真正有了失控的一天,大哥也能占上时间的优势,不至被太子夺得先机。

慕?景为汝南王世子,是我的兄长,虽非亲生,却也早已成事实。宣武帝授我女监之衔,自然是看中大哥手上握着的京畿禁军。若我不是慕夕肇嫡亲的女儿,这出头之事本就不必我来操心。

偏偏我又是从前的忠靖侯项晓清,更被魏皇后在满朝重臣面前揭露了身份,这却恰恰给了宣武帝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将我的真实面目昭然于众,更加委以厚任,以拢得昔日项氏旧部的支持。

以慕?景手中之兵马加上镇国公的旧部共同制掣太子,能将这两者衔连起来的,天下间除了慕?景的么妹镇国公的独子。还能有谁?

多么精妙的一局棋,却又是多么的可笑。原本背后辅助太子,助其巩固势力,如今变成了两相制掣,分庭抗礼。两边看似相互制约,却又仿佛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却又一次成为了宣武帝手中的棋子,进退任由他决定,来去全不由自己,以为已经逃离他布下的阵,却再度陷入另一个局。

脑海中一片空茫,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心中早已经寒彻,犹觉一股冷意遍布全身,强自压抑,却仍控制不住簌簌颤抖。

漓天颀轻轻走近,双臂张开将我深深揽在怀中。他的怀抱无比温暖,一如他此刻的声音,充满怜惜,“没事了,有我在。记住,你不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我!”

侧脸枕在他的肩上,流光飞逝,恍然若梦。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些微哽咽,“娶了我,只怕你想躲也躲不开了。”

“那么你呢?”他将我松开,双手环在我的肩上,目光灼灼看进我眼底,修眉轻蹙,长眸微阖,少了一分邪魅,多了一分执着,“舅父已死,母后闭门思过,我至此已是孑然一身,虽也有不少死忠

亲信,势力却再也不能与往日相比。”

话音未落,我一把挣开他,面上隐隐愠怒,急急道,“我要你那些做什么!这样孑然一身的你,才真正是我。”

心中猛地震摄,我大惊回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了,我怎能忽略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是真正的天家血脉。雍容高贵,犀利冷静,杀伐决断,机智才谋,甚至太子不曾拥有的决绝狠厉,冷血无情。还有那刻印在骨子里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野

心与骄傲,这些他统统拥有。

男儿志在高远,像他这样一个人,又怎能没有那经略治国的抱负与指点江山的雄心?他的狂放不羁,他的倨傲无情,不过都只是一种反抗,一种手段。

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才是天家血脉,龙子龙孙。

抬眸怔怔看他,心底已然掀起千重巨浪。

“为什么不说话?”漓天颀低头望定我,目光锋锐迫人,让我险些不能够呼吸。

敛眉低眸,只轻轻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有太多的东西堵在胸口,叫我再也说不出什么。眼前一时茫然,不知究竟该是喜还是悲。

回到汝南王府时,天边已经透白。一路上我沉默,他亦沉默,只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曾放开。转身欲要进门,方才踏出几步,他在背后突然叫住我,狭长眸中一丝清亮深深映入我的心底。

“为你。我愿做任何事。”

眉睫一颤,有眼泪直冲上眼眸,险些夺眶而出。我却竭力忍住,站在石阶之上回眸定定望他,唇角轻轻扬起,笑颜如花刹那绽放,天地之间陡然生色,绚烂无边。

回到莲华小筑,挥手刚一拂开碎玉珠帘,抬头一眼便望见屋内正中的梨木圆桌上赫然摆着一架褐色古琴。我一怔,忙疾步走近,待一看清,不由得错愕,竟是方才玉澜堂里尚未来得及弹奏的那张九

霄环佩。指尖轻轻抚过冰弦如水,心中不由得随之微微颤动。

“小姐,怎么这么晚?老爷都已经睡下了,您没跟他一起回来?”

霁雪枕在妆台上小睡,想是一直都在等我,醒来见我低头抚摸琴弦,忙上前笑道,“这是方才宫里头送来的,来人走时让我告诉您,是四殿下自皇上那里求来转赠给您,说是在宫中已摆了上百年的

时间,保存完好,很是珍贵,皇上一直都不舍得赏赐给别人。也不知四殿下用了什么法子。”

手上一顿,心中隐隐略有些不安。他明知我即将嫁与漓天颀为妻,为何还要送我这般珍贵的礼物,竟丝毫不知避忌?转念又一想,漓天衡常年出使在外,这般洒脱不拘的性子或许正是一路历练而来,是我想多了也未必。

琴下压着一张纸笺,我疑惑取来就着灯烛看去,暗纹压金的小巧笺纸上写着淡淡三行隶书,“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悠哉悠哉,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一眼扫过去,立时大惊,手上一松,那纸笺便飘飘扬扬落在了地上。

霁雪见了俯身去捡,刚一起身,就已被我劈手夺了回来,紧紧攥在手中。

霁雪讶然道,“怎么了?纸上写得什么?”

“你之前有没有看过?”拧眉看她,面色深沉。

霁雪似是很少见我这般凝重,有些忐忑不安,“没。没有,琴送来时就被那人压在底下,我一直没有碰过。小姐你。”

话音未落,竟见我袖袂轻扬,抬手往灯烛上一挥,那华丽笺纸霎时腾起青烟,欢快地燃烧,渐渐零落,化为一地灰烬,转瞬归于尘埃。

再次以新的身份踏入巍峨雄浑,浮光跃金的九重宫阙,心旌神摇,一切飘渺恍如隔世。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万里锦绣江山避不开滚滚狼烟四起,碧瓦朱墙禁宫免不了剑影刀光隐匿。

油壁轻车直入宫禁,稳稳停在仁熙殿前。一脚踏出鸾车,素衣长裾窸窣曳地,裙摆淡绣清雅莲瓣,璎珞环佩玎?轻响,缓缓掠过玄色玉石砖面。

来时在殿外有宫人俯首恭敬行礼,唤道,“慕先生。”我点头无奈轻笑,笑容温和而疏离,侧身步出几步,仍见他怔怔站在原地,面上似有片刻恍惚。

算算时辰就快要退朝,我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敛襟肃静站在青玉案前。龙首鎏金铜鼎里香烟袅袅,檀香中夹杂点点墨香,清新雅致,沁人心脾。

正自愣神,耳畔倏然传来纷沓脚步声响。这脚步声如此钝重,似是挟裹了无尽的怒气,让人心下不由得凛然。诧异抬眸看去,正见宣武帝一身耀眼蟠龙锦衣如疾风闪电大踏步走近,高冠束发,旒珠

深垂,盛怒之下仍是处处透出至尊天子威仪。

“这些个前朝老顽固,非要逼朕动手不可!”宣武帝一掌恨恨劈向龙案,突然抬头看我,咬牙闷声喝道,“明日你也入朝,原本朕心中多有顾虑,方免你朝觐,现在不必了,都是朕的臣子,有何可

避忌的!朕倒要看看这些个老顽固究竟还能怎样!”

我一愣,却又瞬间明白他的语中所指。那些前朝*们本就年老迂腐,自然容忍不得一个女子与他们同朝为官,甚至于品阶相近,方才定是在朝堂之上齐齐参奏我,同时引经据典,长篇大论,驳得宣武

帝忍无可忍。

“你坐吧,以后那位子就是你的。”宣武帝一手抚额,一手随意轻指我面前的青玉案,继而阖目长长一声叹息。一旁李亭海忙捧上一杯尚余有热气的贡茶伺候他饮尽。

“皇上,太子与大臣们已在殿外候着了。”

“传!”

耳听衣袍轻触,脚步细碎渐渐走近,敛襟刚要起身,宣武帝却淡淡开了口,“你坐着,无妨。”

面上微一错愕,我只得按住不动。这话亦传进刚刚进殿的一众朝臣耳中,我抬眸看去,果见他们个个目露惊异,漓天澈却是淡淡含笑看我,发浓似墨,面色温润如玉,身量颀长,仪态优雅从容。

太子与一众朝臣刚一坐定,宣武帝便深沉开了口,“你们整日进宫出宫,就没瞧见武定门承天门都已经损毁成什么样子了么?为何朕一直没有瞧见有人上提议修葺的本子?”

“皇上,此时尚在正月里,宫中破土动工实在有些不妥,臣等早已打算过了十五便呈递奏折,请求户部拨银修缮两门。”吏部尚书洛远承急忙应声。

“不必了,现在就拟诏,过了正月实时动工,朕再也不想在这宫里看到那魏贼谋逆所遗留下来的一丁点儿痕迹!”

殿前一时沉默,一旁忽有青衣宫人低头躬身将一张空白玉轴宣纸及已经研磨好了的云蝠纹朱砂墨恭恭敬敬摆放在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方知这诏书内容要由我来撰写,忙执起紫玉狼毫笔,略微沉吟

之下,将方才宣武帝之意稍加修饰,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父皇,突厥汗王请求和亲一事。”

漓天澈淡淡开口,话音未落,我却心中一窒,“突厥汗王”四字如针如刺,字字透入心中。穆勒那张面如刀刻,浓眉鹰目的脸霎时涌进我的脑海,执笔的手一时微微发抖。

“突厥此番主动示好,除了请求将一位公主远嫁中原,嫁妆更是无比丰厚,割让边境游牧富庶之地焉蛰,带来大批宝马及异香,其余西域珍宝数不胜数。”

“哦?”宣武帝倾身伏在龙案上,目中有精光一掠而过,“看来先前两方交战,对其倒是大有震摄。”

略一沉吟,竟转头向我,语调微微抬高,“你怎么看?”

刚将拟好的诏书递给一旁随侍的宫人,闻听手上一僵,只得敛眉道,“只怕其另有所图。”

“怎么说?”

“此前一役突厥虽然战败,待其稍加休整,依然兵强马壮,势力不容小觑。撇开其野心不谈,若是皇上同意与之和亲,只怕这突厥公主的回门之礼也要准备个大份的了。”

语声淡漠,最后一句竟似调侃。话音刚落,面前众臣尽皆点头,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纷纷。漓天澈抬眸深深看我,目露赞许。我微微一笑,点头算作示意。

宫中一日竟如一年那般长,太子及众位大臣走后,代宣武帝批阅成堆的奏折,结束时手竟有些酸抖。好不容易出得殿外,却已是一轮冷月照寒宫了。

抬头看向浓重天际,明月黯淡,冷光微薄。重重宫阙银装素裹,一眼望去,寒凉彻骨。从不知道,夜深时分的皇城,竟也是如此的空寂廖然。

“冷么?”身后倏然传来一句似曾熟悉的关切嗓音。

我忙回头,漓天澈一身玄色狐裘风氅,长身玉立,雍容贵气,不知何时静静站在了我身后。

“不冷,多谢殿下关心。”我轻声道。

“不用。”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漓天澈轻叹一声,如玉面庞浮起一贯沉静温文的笑容,“冀儿长大了许多,你若闲来无事,可以去东宫看看,元容。她一直都想当面谢你。”

我抿唇微笑,“不过月余,胖了许多倒是还能说得过去。已经这么久了,太子妃太客气了,这样可是会折煞我的。”

他亦微笑,眸底清隽如水,波澜不惊。

“我。我没想到父皇会将你留在身边,更没想到你我将要以这样的身份共处。父皇确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漓天澈突然敛去笑容,目中却是异样的认真。

“他竟是连你也要防着,我一直都以为。”我望着他,声音一窒,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下去。

“身处在那样高不见顶的陡峭位置,换做是你,你也会怕,什么都怕,怕别人将你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就连你身边最亲近之人稍稍碰你一下,你都会心惊胆寒,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便摔下去。”

“父皇的皇位得来不易,当初五龙夺嫡,兄弟相残,玄畿宫中一夜之间,腥风血雨。最后却是父皇胜出,从此,贬兄弟,杀贪官,肃吏治,除贱籍,盈国库,扩疆域。处处用心,时时执着,终

于开创一代盛世。这样得来不易一手打下的江山,叫他如何舍得拱手让给别人。”

“父皇连我们几个兄弟都防,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的五龙夺嫡,如今的五个兄弟。这让他如何不心存惶恐,生怕当年那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一幕再度重现眼前。只有身处他的位置,你才能够

看清一切,再无任何茫然。”

一番冷静叙说,只让我心中震摄莫名。自古以来,为了夺取皇权,不知上演了多少幕父子相残,兄弟喋血,君臣反目的血腥杀戮,代代皇权俱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里传承下去。

抬头看进他深邃如夜的眸瞳,心底蓦然一悸。想到日后朝堂之上可能两相对立,想起漓天颀除夕那夜在我耳畔轻声道出的那句震骇莫名的话,不由得悚然而栗。

“你放心,无论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他突然垂眸看我,目光灼热,饱含太多情感,“?云。我能唤你?云么?”

我怔怔看他,心下不由泛起一片酸涩暖意,他对我这样小心翼翼,叫我情何以堪?

薄唇微牵,绽开一抹绝尘笑容,“当然可以,殿下可以唤我?云,云儿。”

漓天澈惊喜莫名,双手情不自禁按在我的肩上,眉如画,鬓若裁,长眸流转,熠熠生辉,“真的。真的可以?”

我微笑抬眸,眸光盈盈,笑容里隐约一丝凄然,“那么。我便要唤你做大哥,这样才算公平!”

淡淡一声大哥,将看不见的万缕情丝决然斩断,不是无情,而是无法多情。我已有我的良人,你亦有你的妻子。人皆有心,总会伤心,但那伤口终有一天会渐渐好转。然后,继续生活。

肩上微微一凉,他颓然垂下手去,眼中一抹落寞渐浓,转为失落,再化为黯然,扩散成唇边一如既往的温文笑意,少了一分由衷,多了一分心痛。

“成交!”他淡淡笑着,眸中深不见底,那一抹耀眼夺目的清辉,如同此时天边的冷月,终于黯淡下去。“你就快要嫁给二弟为妻,原本就应当唤我一声大哥,说到底,还是我吃了亏,一点也不公

平!”

我扑哧轻笑出声,低眸掩住酸涩,看他隐忍,心中似被针刺,莫名疼痛。

“你是大哥么,自然要让着我了。”再抬眸时狡黠一笑,果然见他无奈摇头。

彼此相视而笑,看似释然,却是各怀心事,不动声色掩去所有伤痛,之后从容以对。这样就好,时间总能淡化一切,你还有冀儿,孩子是天使,终会让你忘却所有的伤心烦恼,从此笑看流年似水,

云卷云舒。

“大婚的日子定下了么?”他低头问道。

“哪里有这么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筹备起来少说也要半年,更何况,也得容我多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

漓天澈抿唇轻轻笑开,无奈道,“你这话此刻若是被二弟听了,只怕立时便有八抬大轿上门把你硬抬了去。”

忽又淡淡敛容,“二弟。他很好,我听说他为了你,将府里的姬妾及稍有姿色的侍女都遣了出去,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何其不易。要知道,就连十三弟的府里,亦是姬妾如云的,就算我们再不

喜欢也好,都逆不过这皇族的规矩。虽说王府里现在还有个瑄儿,早已是形同虚设,二弟娶回来便冷落至今,倒也苦了她。”

闻言些微怔忡,心下暖意融融,眼前恍然掠过那双绝色*的眸瞳,唇角不由轻轻扬起。

“云儿,你要幸福。”他的语气淡淡,眸中却有痛楚一闪而逝。

面上霎时动容,下一秒,我拧眉夸张笑道,“是!大哥也要幸福。”

漓天澈笑得云淡风轻,回眸看向身后巍峨殿宇,语声透出无端怅然,透出些许无奈,“也许会吧。”

天色乍明还暗,耳畔犹有清漏沉沉。时候尚早,锦阳街上冷清无人,满城百姓俱在梦中,一切寂静无声。忽闻远处马蹄声声踏雪疾驰而来,惊起檐下飞鸟冲天而起。

马上来人广袖盈风,狐裘风帽被风吹落脑后,七尺青丝如瀑飞扬,翩然若仙。那马浑身毛色漆亮如墨,高头直背,鬃毛猎猎,四蹄矫健,神骏非凡。疾驰之下,白衣黑马夺目耀眼,映亮四周夜色几

如白昼。

“云翼,再快一些!”俯身在它耳边低低一声轻唤,我抬头望向远处宫门方向,心中焦急万分。若是第一天上朝便迟到,恰恰给了那些个前朝*们挑刺的把柄,只怕宣武帝这一回连火都不知该往哪里

发了。

昨夜辞别漓天澈,刚一进府,正赶上梅昱于梦中毒发,痛苦难当。我忙许针为他镇痛,这一耽搁,一时竟忘记了跟霁雪等人提及我今早要上朝的事,汝南王也已经睡下,自是一概不知。待得一觉梦

醒,已误了不少的时间。我心下着急,连府中的马车也不坐,直接牵了云翼便急急往玄畿宫赶。

云翼健步如飞,转瞬便赶到宫门之前。放眼望去,一溜的青纱官轿沿着甬道整齐排开。陆续还有刚到的官员自轿中踏出,耳听身前马蹄急促声响,诧异抬头望来。我抬手一把勒紧缰绳,云翼高高扬

起前蹄,于空中昂扬一声嘶鸣,稳稳立在众人眼前。

纵身跃下马来,白衣飘然若举,英姿飒飒,看得眼前一众人不由一呆。

“怎么骑马来了?”刚将云翼亲自交至专管车马的宫人手中,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嗓音,心弦微微一颤,缓缓转身。

漓天颀一身玄色麒麟瑞兽织锦朝服,卷云束冠,颈处白绫单衣领边衬出面上绝色容颜,负手卓然而立,气宇轩昂。长眸深湛,夺魂摄魄,一眼望去,险叫人窒息。原来他穿深色也是如此的好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