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紧握住他的手,心中震荡,如同身临其境。他却低眸冲我莞尔一笑,目光熠熠,似是对往昔痛苦的经历毫不在意。
“直到遇见了你。那个时候,你站在东宫的芙蓉树下,残阳如血,玉颜冰色,一身冷厉清寒生生逼退了那些随意欺你嘲你的公子少爷,而后抬头,望见不远处的我,那冷冷的一瞥,却深深刻进
了我心里,再也不能够忘记。原也奇怪,旁人或许还不敢讲明,那时的我却始终只认定了你是一个女孩。一直到有一天,让我不经意间发现了大哥的不寻常。”
“太子?”我诧异道,想到与漓天澈初次见面时他曾提及的年少时的事,心中隐隐有些明了。转眸怔怔望他,他的邪魅,他的不羁,他的清寒,他的狠绝。原来都是因此而来,虽然他从来都不
曾在意过,可是我的心终是因他而彻头彻尾地痛了。
漓天颀凝望我,忽然莞尔,“你后来被送进东宫给太子做侍读,大哥总是让你时刻跟在左右,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狩猎,一起游玩。大哥那时喜欢你,东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
父皇,恐怕也是心知肚明的。你却自始至终都对他冷冷淡淡,只是尽了做一名臣子的本分。一直到你爹因为宫中日渐喧嚣的流言蜚语,而替你在父皇面前辞去了御前侍读一职。那个时侯,我才更加坚定
了你是一名女子。”
“为什么?”我亦莞尔,含笑看他,心绪悠悠起伏。
“傻瓜。”漓天颀淡淡笑道,眸中有锋芒一掠而过,“我们几个兄弟从小一块长大,虽然彼此有亲有疏,大哥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很清楚的。更何况,身为一国储君,大哥丝毫不避忌
自己的行为,父皇亦不闻不问,竟似默许。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让人心生犹疑。”
烛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眼角眉梢皆是冷峭,却俊美倨傲得让人脸红心跳。漓天颀伸手拂落半边帐幔,静静拥我坐着,依偎在他的胸口,我渐渐垂了眼,只觉心中无比宁定。如此良夜,雪冷风清,
却是这般静好,沉醉其中,惟愿长醉不醒。
天色初明,映着黑瓦檐上厚厚的积雪,冷冷落在眼底。笼着漓天颀的玄狐裘站在树下,寒风拂起鬓发,缠绵地纠结,颊上一丝血色也无,衬得面庞愈发苍白如雪。待这天一大亮,漓天颀便将带我启程回去锦都,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不愿回去,真的不愿。
身后一股暖意袭来,瞬间将我浓浓包围。漓天颀自身后轻轻环住我,下巴孩子气地搁在我的肩上,有强烈的男子气息拂在颈间,激起一片酥软,“在想什么?”
“没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微笑着仰头靠进他怀里,心中暖意融融。
他的臂上暗暗使力,将我渐渐拥紧,口中低喃,任性似一个小孩,“你不在。我如何睡得着。”
闻言错愕莫名,一时啼笑皆非,挑眉嗔道,“若是让王府里的内侍们瞧见他们往日无比畏惧高高在上的颀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准以为王爷您发烧了。”
“我是在发烧。自从遇见了你,我就一直都在发烧。”他的口中犹自低喃,温柔缠绵,却又大胆露骨,让我一时之间恍惚,心中激荡万分。
万般旖旎,此生足矣。阖目微笑,微微颤抖,任他轻柔的落在颈项,眼底不觉已经润湿。
“你记得。前路再难再险,如今有我在你身边,你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胸口骤然大震,久久不能言语,只觉一切都梗在喉咙里,我猛地回转身去,张臂紧紧抱住他,有泪水滚滚落下,再开口却已哽咽,“谢谢。谢谢。”
“傻丫头。”漓天颀拥紧我,双臂箍得我再也不能呼吸。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刻再不需要任何言语,遇见你,便是我今生的劫。纵使前路满是风霜,纵使生命再不久长,曾被你深深爱过,这份刻骨铭心的深情,将温暖我的余生。
“王爷!”廊下远远传来萧綦低沉的嗓音,语声迫急,“方才接到消息,宫中出事了。”
我霍然抬眸,与漓天颀面面相视,果然见他瞳孔紧缩,眸底瞬间冷彻,周身一股冰寒之气幽幽扩散开去。
“怎样?”
“太子于秋场围猎时被冷箭所伤,皇上惊怒交加,一夜病倒,太医院正慌乱应急,如今祸福难测。”
“什么?!”
祸福难测?竟有这般严重。
漓天颀定定看我,目中幽黑,深不可测,隐隐有寒芒掠出。我微抿了抿唇,轻轻点头,伸手交至他掌心,随他一起步向前院。
雪花絮絮落下,冷风拂面,吹起发丝凌乱飞舞,他的肩膀替我挡住风雪,终于不再寒冷,不再惧怕。一路有你同行,我再不孤单。
风过长空,卷起千层白雪漫天飞舞,雪珠窸窣打在脸上,隐隐刺痛。
萧綦扬鞭催马,渐渐与我并驾齐驱,转头高声喊道,“?云姑娘,先前穆勒掳你出城,在下当时心中明白,只是为了追查暗中与其接应之人,不得不下令将他们放行,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朔风猎猎,撩起玄色风氅,青丝如瀑,随风四散飞扬,我侧眸冲他莞尔一笑,却见他目中*,面上微微愣怔。
含笑望他,“你放心,我明白。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战场一别,不过寥寥数日,如今变得这般生疏,好不自在!以后只唤我?云便是,又是姑娘又是在下,听着好生别扭!”
萧綦抬手轻挠鬓角,面上浮起些微红晕,模样煞是可爱。恰在此时,漓天颀纵马过来,扬鞭朝他座下乌骓狠狠一抽,这一下劲道颇大,那乌骓马猛吃了一痛,立时发狠,去势若电,霎时蹿到了队伍
的最前面。
看着萧綦猝不及防,一身的狼狈,我不禁莞尔,笑着俯下身去。转头,漓天颀直直望定了我,目光温柔而深邃,“冷么?”
心头一暖,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摇头,微笑如莲,“不冷。”
一路与你同行,有你陪伴在我身旁,如何会冷?
疾步折过长廊,有素衣侍女迎面走来,见我突兀地冒出,一身行色匆匆,面上立时大惊,口中只呆呆喃道,“三小姐,你。”话音未落,幽幽清香如云浮动,玄衣轻掠,人已错出了好远。
一番奔波,额角渗出薄汗,抬眸,汝南王自正厅快步迎上前来,面有动容,语声微颤,“云儿,你没事了?!”
我忙低头躬身执礼,“爹,我回来了,这几日让您老忧心了。”
汝南王将我轻轻扶起,见我无甚大碍,深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抬头却见他面容憔悴,眼底青黑,有倦意沉沉挂在眼角。汝南王挥手遣退身旁下人,正厅里一眨眼便只剩了我与他两个人,看这情形,似是有要紧话要单独对我说。
“宫里这几日颇不太平。”
闻言脸色微变,却只强作漫不经心地道,“我一路上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因太子殿下受伤一事引起,只不知皇上的病如今怎样了。”
“皇上卧病在床,已经有两日没有上朝了,朝中重臣尽皆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太子的伤势所幸并不严重,却也是虚惊一场,说明有人按捺不住,已暗中抢先一步动手了。”
“魏相那里。”
“撺掇文臣武将上书,奏请皇上传位太子,颐养天年。”
“他这是要再添一把火,将皇上往死里头逼。”拧眉一叹,心绪渐渐起伏不平。
门外骤地传来一声咳嗽,汝南王一惊,与我齐齐转头看出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站在廊下,低头俯身,恭敬开口,“老爷,宫里头传话,说是皇上要召见三小姐,外头轿子已经备好了。”
闻言略微惊异,却又实时恢复平静,汝南王一脸凝重地看我,眸中隐隐不安。扬眉冲他微微一笑,似做安抚,“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云很快回来。”
油壁轻车稳稳扎扎无遮无拦直入玄畿宫中,一路行来,侍卫松懈,宫人稀疏。离仁熙殿越是近,就越是觉得凛凛凝重,心中不由得暗自谨慎起来。
站在翠瓦檐下等候内侍入殿通禀,殿内有浓浓药味弥散,直飘出红棱窗格外。药味浓厚入鼻,清苦中透出些微甘绵,无端令人觉得心安。内侍去后良久不见出来,忽听一声脆响远远传来,似是杯盏
坠地,砰然裂开,之后再无其他声息,殿内隐隐窒闷。
静静站在檐下,只觉心中压抑不已,鼻尖似是嗅出风雨欲来的味道,仿佛有事将要发生。抿紧了唇,心下渐觉不安,手心里突然刺痛,慌忙低眸一看,却是指甲戳进掌心,划出深深一道红痕,映着
如雪的肌肤,分外触目惊心。
“王爷息怒,父子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更何况皇上现在病着,您就担待着点儿罢!”
李亭海焦灼急迫却又刻意压低的嗓音倏忽传至耳畔。王爷?难道是。
漓天颀换了一身锦衣朝服,旒珠冕冠,盛怒之下大步流星自内殿走出,风拂衣起时,只觉其人英风飒飒,霸气泱泱。一脚刚一踏出殿外,他用眼角余光瞄见我,脚步生生刹止,面上仍有怒色,眸中
却在刹那间敛去冷厉杀意,薄削唇角冲我微微扬起,一身寒气顿时化作清泉一般明澈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欲开口,李亭海已经赶来,“皇上请慕小姐进去。”转头看见漓天颀还站在檐下,脸上微微一变,忙低头躬身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个回府吧。”
我抬眸看他,一瞬间似是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又仿佛说不出来,只压抑着微点了点头,眸底深邃,无声胜若有声。
垂眸转身翩然踏入内殿,宫人层层将帷幔撩起,宣武帝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面貌苍白,形容憔悴,乍看之下竟似苍老了十数载。
敛襟跪下,恭顺行礼,“慕?云参见皇上。”
宣武帝抬了抬手,并不说话,仍是阖目躺着,虚弱的面容隐隐透出迫人之力,“见着颀儿了么?”
我一怔,抬头望住他,胸口慌乱如麻,忙低声回道,“是,方才与王爷迎面碰上了。”
“你可知他来见朕所谓何事?”
“?云。不知!”
“他来求朕赐婚,将你许配给他。”
脸色遽变,心中霎时激荡万分,我呆呆站着,再也说不出话来。身前良久无声,只有浓郁的药味肆意弥散。
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竟似没有一丝欢欣雀跃,只觉一股寒意自胸口凛凛透出,一时手心里满是冷汗。
宣武帝霍然张眸,幽黑的眼底戾气横生,狠狠迫视我,“你让朕太失望了!”
一句话,激起千重浪。我颓然跪倒在地,心中纵有千般滋味,此刻尽皆凝结在了一处,再也无处抒发。
“皇上。”
“说!”
“王爷并不知晓那句箴言的秘密,?云从未曾于他透露过半分。”咬牙脱口而出,抬头定定看向宣武帝,眼前似有暴风雨将至,我却不再惶恐。终不过一死罢了,又有何可怕?
“王爷从来就不曾窥觑过储君之位,他是您的儿子,血浓于水,您不可能不了解他素来的品性,说到底,您由始至终所忌惮的,不过是他的背后之人!”
宣武帝面上一震,仿佛整个人都僵住,顿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你已对他动情了?”
“我。”面色顿时煞白,心神剧烈起伏,将唇紧紧抿住,终于不知该如何开口。
耳畔隐隐传来奇异如潮水般的声响,宣武帝抬头望向空敞的殿门,脸色凝重异常。殿外寒风呼啸,卷起雪花窸窣扑进殿门。身前复又变得安静,只有朔风凛冽过耳,盖过了所有声息。宣武帝蓦地张口大喊,“李亭海!李亭海呢?!”
没有任何响应,身旁宫人不知何时亦消失不见,空旷的殿上再也不见一个人影,明黄烟罗帷幔被风卷起,猎猎招展,殿外碎雪簌簌直落,幽寂的大殿一时静得森然。
宣武帝与我面面相视,眸中似有惊乱,突然俯身剧烈咳嗽,我忙上前为他捶背顺气,心中亦是惶然不安。
脚步声声,踏破一室冷寂,我扶着宣武帝齐齐抬眸望去,一人身着绛红锦衣朝服,一步一步趋行而近,重重帷幔下,右相魏岚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沉笑意,昂首阔步,欣欣然走来。
“微臣参见皇上!”
俯身执礼,却不跪。
宣武帝冷冷向后歪倒在榻上,口中淡淡,“魏相何事?”
“太子先前于秋场围猎时险遭不测,臣唯恐宫里头不安全,已着京畿禁卫将东宫牢牢护了起来。顺道也过来瞧瞧皇上您。”
“朕好得很,魏相有心了!”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迎面而来,我忙低头替他顺气,却在一刹那觉出宣武帝浑身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有青筋突兀冒出,竟似强自隐忍。
我扶住他瘦削的肩膀,躬身小心翼翼望向他的眼睛,背后青丝纷纷垂落身前,如云似瀑,霎时挡住了魏相的视线。宣武帝却在此时,以极快的速度自龙纹绣枕下摸出一样东西,轻轻插在我的发间,
之后以手掩面剧烈咳嗽,肩头随之不断颤动,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来就不曾发生。
一只手突兀地伸来,一把扣紧了我的手腕,我强自镇定望向宣武帝,只见他的眸底幽黑,隐隐透出犀利杀气,目光中却夹杂深沉探询,手上指甲几乎就快要掐进我的手臂。
“这条路必定艰险,朕是否能像从前信任你爹那般信任你?”
耳畔蓦地响起很久以前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改变了我这一世的命运,让我从此身不由己,涉入了一个我从来都不想,更不愿泥足深陷的诡谲漩涡。
恨他么。是,我恨!可我又怎能任由眼前这大好盛世,人间繁华转眼之间变为修罗地狱,乱世灾劫。
望着宣武帝憔悴深倦的面容,心底一片锐利刺痛。
转身冲魏相许许然行了一礼,“民女见过魏相。”
抬眸果见他瞳孔紧缩,神色严峻,唇角微牵,竟是一抹玩味笑意,“原来是慕家小姐,不知你在此是。”
“民女替家父前来探视皇上,这便要回府去了。”
“慢着!”魏相淡淡一笑,目光锋锐,上下肆意打量我,“如今为了盘查刺客,四处宫门*,只怕。慕小姐今天没法子出宫了,放心。我会派人到汝南王府上说明一切,让你爹放心。”
“魏岚你。”宣武帝自身后挣扎着起身,猛地剧烈咳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忙转身替他捶背顺心,心下只觉一片寒意幽幽扩散开去。宣武帝一把收紧手指,狠狠捏住我的手腕,那双幽冷犀
利的眸子此刻牢牢盯紧了我,目光深深,似有千言万语夹杂其中。
“皇上,皇上。”李亭海焦灼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耳旁,声音渐渐逼近,转头看见他手上捏着一本册子,迈着纷沓细碎的脚步跑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塌前,“永安与徽州起兵。反了。”
“什么?!”宣武帝闻言肝胆俱裂,惊呼一声,一口鲜血直直喷出,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病弱身躯软软瘫在了我身上,一时间俯身气喘吁吁,摇摇欲坠,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皇上。”李亭海见状大急,以手撑地跪行上来,将宣武帝慢慢揽在怀中,面上悲恸,竟有眼泪滚滚而出。
我强自镇定,转头看向魏相,迎着他蔑然怨毒的目光,只觉浑身泛起冷意。
永安与徽州府尹上任之初皆受魏相嘉赏,于此时举兵谋反,分明受了魏相的指使。太子身受箭伤,此刻断然不能领兵,要想平定叛乱,唯有交出兵权。一旦兵权到了魏相手中,已然被他带兵软禁起
来的太子定有性命之忧。储君之位动摇,兼之皇上受制,圣朝必定陷入大乱。
究竟应该怎样,才能扭转此刻这盘已经陷进了死路的棋局?
一时之间,心中有无数纷乱念头一闪而逝。殿内已是一片僵持的死寂,魏相只不说话,冷冷觑着我们三人,负手冷立,眸中有犀利的锋锐一掠而过,再无波澜。
一个突兀而现的念头令我心神俱震,转头决绝一跪,这一跪,便再没有任何路可以让我们回头。
就赌这一次罢,赌他那一句“可若是换做江山与你。本王宁弃江山!”,我的生死祸福,从此便寄于你的身上,虽然将我拿来与权利相比,委实可笑,然而。我选择信你,信你不曾骗我,信你说要我,生生世世也不放手。我信你!
“皇上,永安与徽州之乱,有一人可领兵前往平叛!由他领兵,满朝上下,最为稳妥!”
“快说!”
“颀王殿下。”
魏相雍容一笑,徐徐走近榻前,面有得色,“这也是微臣的意思,皇上您看。”
天色渐晚,内殿孤灯摇曳,黯淡灯影透过流苏纱壁在人脸上印下层层光晕,幽冷孤寂直入人心底。我秉烛站在宣武帝的榻前,怔忡低眸。
世事如棋,局局都是光怪陆离。宣武帝腹背受敌,别无他法,痛下一道圣旨,着令太子交出兵符,由颀王领兵南下平定叛乱,即刻起程。魏相终于得偿所愿,携御笔金册欣然离去,却在殿外设下重
重禁卫把守,将仁熙殿围得个滴水不透。
夜色低沉浓重,仿佛永远不会天明。回想起之前宣武帝在下旨的一瞬间面若死灰,眼神空洞迷离,陷入刹那呆滞。我看得怔住。
他以为自己已经输了,输得彻底。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他本不应当怀疑,却不得不时刻提防,小心翼翼,到头来,竟然还是失去一切,于是谁也不再相信,心如死水。
“清儿。”我霍然转身,漓天颀自黑暗最深处缓缓走来,一身白衣修隽,举手投足间无不高贵冷漠,却俊美无俦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脸停在与我相隔咫尺的地方,有男子气息微微拂过我的面颊,一片温热。我恍然,抬眸想给他一个笑容,却有泪水簌簌滑落面颊,动了动嘴唇,却原来早已经说不出话。
“清儿。”他低低唤我,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手臂狠狠收紧,让我再也不能够呼吸。他就这样抱紧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不让任何人将我夺去,口中犹自低喃,“清儿。”
你是来带我离开么?带我离开这个牢笼,离开眼前的一切么?
突然,他拂袖一把将我推开,眉目霎时无情,白衣冷立,依然绝色清隽,眸中却已被残酷冷厉所覆盖,杀气瞬间弥漫四溢。
我含泪怔怔望他,不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见他指清如玉的手中赫然捧起一方龙玺玉印,随即薄唇轻挑,绽开一抹冰寒笑容,“是你亲自将它推到本王手里,本王终于得到天下,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