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金蟾不问,不代表外面没人来问:
“洪大人问,大人屋里何来烟火味?”
“哦,可能是有人刚抱了个地瓜来,那包地瓜的纸糊了!”柳金蟾的书童问琴笑。
“……那这烟儿?”来人门外一脸狐疑。
书童五子立刻将正缓缓吐烟的香炉端于来人:“可是问这个?”
“……大人说,院内不宜见烟火!”
来人明知柳金蟾这是哄人呢,但她们人微言轻,谁敢太岁上动土?赶紧交代完,赶紧撤,反正话带到了就好了!
柳金蟾装没听见,心里还是忍不住朝孙墨那里面担心地望了望:
这闷葫芦吧……无关紧要的鬼话多,叨叨不死你,一到要紧的事,就是锯嘴葫芦,不是她相公和北堂傲没事就呱呱,每每提到那年她们夫妻的误会,她都不知道,这墨儿心里搁了那么大的事儿,却还能成日里陪着嘻嘻哈哈——
不过这也难怪,这妮子头一遭提到她未婚夫就哭得稀里哗啦……幸好她柳金蟾那会子没糊涂,不然,墨儿腾哥哥那会子一时过不去那道坎,吊死了,她柳金蟾得愧疚一辈子。
就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了——
要说,这孙家不大,三两个人,也能破事一堆,柳金蟾也是醉了。像她家、北堂家都是上百口人,最多也就争风吃醋哈,还真没一件能闹得如孙家这般,在衙门三进五出:
真把衙门当自己家开的了。
柳金蟾正心里吐槽墨儿家屁事多且还烦时,听见外面动静的墨儿已经收拾了所有情绪,从里间拿着一封书信出来:
“挂画,你家去,把这个给姑爷。让姑爷赶紧着办!”
柳金蟾笑:“何时你们小夫妻说句话,还要来点鸿雁传书了?”
孙墨笑,挺感激柳金蟾没问她刚干什么;
“难不成,我还要在这儿大张旗鼓地说我想他了,说我晚间想吃参鸡汤?”
“说,大胆地说,说得这屋里就只有你有相公,你相公美若天仙似的!”柳金蟾故意将声音微微提高到外面都能听清,“不就会比你柳姐夫会做点菜嘛——这话可千万别让天白听见,天白家相公心情能弄一桌子大菜,而且那小炒肉啊,我告诉你,你都不敢相信他炒得是豚子肉——
那叫一个嫩,入口即化!”
“炖黄金肘吧?”孙墨忍不住吐槽柳金蟾说谎都不会。
“你别不信,当年天白大丫头在我们村里办满月酒时,天白想吃,他相公就特意下厨给她炒了一盆,不信……
不信现在也没得吃了,她相公想来是不会为你我拿掌勺了。”
柳金蟾还没说激动呢,立刻就先泄气了。
孙墨扯起嘴角,闲闲地看着柳金蟾这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欠揍样,忍不住冷哼了句:“嫩?是看着掌勺的那会子正嫩呦才是真!”这话传到柳姐夫哪儿,柳姐夫八成气死——
北堂氏嫁柳金蟾虽还未有双十,但对于一个出嫁的男子来说,也已经是过了最好的时候了,可天白娶璟公主那会儿,只拿楚楚八岁往后一减,就知那时候的璟公主正值豆蔻开花二月二:
可不就是柳姐姐那等艳小说里,正值小果子们初熟,掬之可亲,软糯香软的新嫩好时节。
“哎——在柳姐夫之前……你是不是有喜欢过天白相公?”
孙墨突然很是好奇地凑到柳金蟾的耳畔,吓得柳金蟾下一刻脸都全白了,赶紧拿眼示意墨儿注意左右:
“朋友夫不可欺!你当我禽兽?再说,那会子我柳金蟾早混迹于花街柳巷,良家男子,你姐姐我,可就只惹了你柳姐夫一个!”
这话搁以前吧,孙墨信,可过了今日吧——
孙墨把眉头故意挑了挑,挑衅似的瞟了柳金蟾一眼,故意拉长尾音:“说的也是——”今天是谁,想勾搭皇太女君那深宫里的寂寞大美人来着?
今儿皇太女君和柳金蟾说话,都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矜持又有礼,诡异哦!
孙墨也就是嘻嘻想借柳金蟾笑上一笑,可她才想完这话,细细一品,旋即隐隐担心起来:皇太女君应该不是她想得这样吧?
反正,自柳金蟾与孙墨离开后,皇太女君心里总有些怅然若失。
午睡时,孤枕难眠,翻来覆去,闭眼想得竟都是柳金蟾那一抬眸,看他的眼,灼灼有情,而他的心也软软的,令人焚香后再睡时,竟就梦见那柳金蟾朝他大胆走来,廊前檐下,柳金蟾不规矩的指尖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拂上了他的唇……
醒来时,他被里一片湿凉,而他却不愿梦醒,只两眼呆呆地一直一直看着帐顶出神。
而城另一头,尉迟氏知道孙梅离开京城的消息时,已经入夜。
当时鑫儿的烧刚退,街上的北风却刮得跟妖风似的,呼啸着穿过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冷啊,刚刚又下过一场小雪,各家的门都已闩上入睡,独尉迟氏还在灯下对着手上新剪的衣服样子发愁:
他能愁什么呢?
除了钱还能是什么?
要想活得有骨气有志气,就得钱受气。
最后一点生活费,也被他当昨鑫儿驱邪的费用,比照那二人素日里的价,如数支付给了肖家不说,尉迟氏又多添了几吊钱作为赔礼送去。
若是以往,肖家还客气一番,即使要收,也只勉强收驱邪的价,但这次,这边直接送去,那边也立马就收了,据来家的仆人说:
“他们也就意思意思地说了句怎么好意思,然后就收了。肖家老爷和夫人都没出来,咱们姑爷也没见着。”
肖家收钱收得如此干脆,倒让尉迟氏挺意外,不过……今儿一早,肖百万那好似懂了他的表现,又让尉迟氏觉得……
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祥的感觉,这感觉就像,你一直很讨厌某个总是死皮赖脸的亲戚,各种憎恶表示拒绝往来,可等一天这家人终于如你所愿地对你敬而远之时,你忽然又开始担心:
这家人是不是在故意疏远我?
此刻尉迟氏,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应该开心的,只是他的墨儿越来越把她自己当成那一家的一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