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些了,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心里就好受了!”肖百万不明就里,不敢乱劝。
“恩!”孙梅点头,止住了自己渴望倾诉的千言万语——
家丑不可外扬,因为说了,除了成为别人的笑柄,还能得到什么?弄不好她还要被人说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无凭无据的事……空穴来风!
“夫人,老夫人,开始结案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远远地跑来一人,气喘吁吁地喊道,“快,老爷让我寻了您们好久,就等您拿主意了,”
“这么快?”孙梅诧异。
“孙老爷什么要求?”肖百万更关心结果。
“说过错不在我们,而且孙老爷也不要我们赔一文钱。”来的肖家仆人神情很是诡异的在前走,“现在少爷和少夫人也正在从那头赶过去,老爷急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办。
对了,孙夫人,孙老爷刚也在派人找您,馨儿小姐的病重,孙老爷想尽早回去。”
孙梅心一颤,转瞬偏又静了回去,只有脸微微露出几分别扭来。
“真就这么说?”肖百万招呼着孙梅,急急地一个人奋力朝前面赶。
肖百万可记得一开始时,孙老爷是何等的激动,尤其孙梅来了也偏袒墨儿时,要把这事蒙混过去时,孙老爷可以说是要疯了一样,之后在衙门里,更是拒绝了她主动提出的一千两巨款的赔偿,愣是要孙墨这打人者伏罪——
明明大家都知道得了那一千两,鑫儿自此就可成一方小富,买上良田百亩房舍一处,这辈子就算没有功名,也可如个大地主般逍遥一生了。
当然,墨儿爹尉迟氏是名臣之子,清高执拗,骨子里视金钱如粪土,最恨人拿钱财权势来息事宁人,她肖百万自以为吃大亏的做法,可能也是令他之后更憎恶、非要墨儿伏罪的原因吧——
肖百万,扼腕,她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这层?还真是火上加油,好心办坏事了。不禁骂起了自己:
肖百万啊肖百万,你说你,十几年了,怎么这个亏你还没吃出记性来?真当人人都是爱钱的?得得得,这下闯祸了吧?把人家父女、夫妻的感情全搅混了吧?
这尉迟氏,最恨的就是你拿钱教坏他女儿啊!
肖百万心急如焚地赶在前面一溜小跑,孙梅则慢慢悠悠在后面,走,却更像不愿意走。
“哪个亲家母,我……我就先进去了啊!”
肖百万一回头,孙梅还在老后面,心里急也等不及了,招呼了一声,又开始跑,但……毕竟腿短,人又胖,没跑出几步,就大汗淋漓不说,她还跑不了多快,终于冲进堂内时,孙梅也差不多到了门外,另一面肖腾拽着去看“鬼”的也拔足狂奔而来:
“娘——”二人异口同声。
“先进去!”肖百万挥手,便将两个孩子揽进了屋内。
眼下就差孙梅了,可……这案子本来就和孙梅没多大关系,尉迟氏又忙着回去给鑫儿再找大夫,而且无罪释放,还有必要等吗?
眼见天都要亮了的应天府尹抬起她被风吹了半夜,又犯了风湿老毛病的胳膊向尉迟氏再次问道:
“孙老爷,你真不要肖家赔林姑娘一分一厘?林姑娘这伤,可不轻?”
尉迟氏点头,即使熬了一夜,也始终挺直着自己不屈的脊梁:
“大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谁伤重就该赔谁的道理——
既然我鑫儿被水鬼附体是真,那么孙大人不顾个人安危,率众捉鬼,不但并无过错,甚至还可说十分令人钦佩……”
一直低着脑袋看自己脚尖,突闻尉迟氏头一遭说她好,惊得抬了眼,可巧就与尉迟氏正好看她的眼对了正着,瞬间心虚得赶紧撇开了眼,改看应天府尹身后的柱子了:感觉好诡异!
尉迟氏满心期望墨儿能因他肯定的一句,能对他投来理解、又或者激动的一瞥,却不想……墨儿给她的却只有满眼的惊惶:
难道,他这个爹,在她眼底就真只有冷血?
尉迟氏暗暗在袖子里将十指握成了拳,继续语气平缓地继续陈述:“若这个案子,非要寻个错的人,也只能是我鑫儿的错。
既是如此,如何能自己错了,还要别人来承担自己的过失?
冤枉了孙大人,我已是很愧疚,若再拿肖老板的钱,我尉迟氏岂不是成了讹钱之人?”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林姑娘是我们的人打伤的……”
狄氏待要说话,无奈他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肖百万死死地拽了回去。
“孙老爷能如此明理又深明大义,百万佩服!”肖百万上前一步,“既然孙老爷这么说,那么肖某也就不强求了——
但……若林姑娘治病期间,有什么需要肖某帮忙,还请不要客气!”
尉迟氏颇觉意外地冲此刻的肖百万高看了两眼,他还以为这女人又要向他孙家砸钱,以显自己多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了呢?
“谢肖老板!”
尉迟氏脸上淡淡,冲肖百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顿让这方肖百万、狄氏、肖腾及孙墨全齐刷刷闪瞎了钛晶眼:
这不是幻觉吧?
要知道,就是两家做了亲家这么多年,尉迟氏看肖家全是清一色的白眼,对肖腾就更是,连白眼都没有,直接鄙视加嫌恶,犀利的眼,永远都从鸡蛋里挑出无数的骨头来。
水鬼……不会又转到了尉迟氏身上了吧?
孙墨和肖腾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因为……为了看人家葫芦里的鬼什么样,她们俩一时……真的是不小心,就把人家的葫芦弄破了,然后流了一地的酒水。
墨儿看肖腾,肖腾看墨儿,心里都害怕,忍不住就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成了一团,不偏不巧,就突然让尉迟氏看了个正着。
尉迟氏倏地眼冷,齿咬,恨啊!
但谁让他今偏偏才刚冤枉了墨儿,而且在堂上也始终对墨儿不依不饶、针锋相对?连墨儿娘都气得要和他一刀两断了……尉迟氏想自己当时可能是真太过严厉些。
尤其,现在又在外面,少不得先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