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刘莹来不及发挥，外面的谢凌云已经风驰电掣的赶来了，这一来一看，竟是孙墨，当即脸吓得白了一半：
“孙墨，怎么了？”
“你们屋的人合着伙儿的打我们小姐！”挂画继续重复同一句话，“刚不是这位大人来了，她们还想把我们粥继续堵在这屋里一起打呢！”
“怎么回事？”
谢凌云怒视何嬢，她记得她今儿一早明明有各种交代，前几天都好好的！
不待何嬢说话，外面人又喊：“孙大人来了！”
所有人立刻呈两行站立，谢凌云的脸是彻底惨白了。
最后这事发地，虽然止于孙梅，却传遍了翰林院上上下下。
但最让人后面嘘唏地却是，孙梅书童，当着众人面，将一页页被墨汁浸染过的书页取出，平铺在众位大人眼前，常奢等人数人的脸，当即白里透着青。
此事论理说大不大，但偏偏牵扯到孙梅之女孙墨，主事的不出面，也得官面上过问过问：“这事……怎么回事？难道孙墨堂堂一个翰林孔目，却连她自己屋里的人都管不下来？”
掌院院士洪宴的心腹，侍讲学士张君冲进屋汇报此事，不及说完，就先挨了掌院院士洪宴的质问，显然，脸上没有半点要管此事的意思——
毕竟这是谁的女儿，谁自己去料理，人不来求，她洪宴可不去做这未必能得好的好人。
但……
这事偏偏缘起在她们，岂能不管？
深知内里的侍讲学士张君可是皇帝没急，太监先急了：
“哎哟，我的大人啊，这事断不能这么说？就是这里面有孙墨的错，是她主动挑出来的事儿，也都得给她找个替罪羊了，不然，这后面您的恩师陆大人可怎么给她升官，还连升三级多啊？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交代。”侍讲学士张君在洪宴耳边赶紧献计。
“替罪羊？”掌院院士洪宴皱眉，脑子里一团浆糊。
“恩，孙墨虽乃翰林孔目，谢凌云也不是过是个属官，只是孙墨一直……不是没来，加上典薄厅那年渗水，这工部修缮的钱款又一直没到，所以那边屋子就一直空着。
然后因着东西转到了这两边屋，您便暂令谢凌云和刘莹两个代待诏暂时分别看着等孙墨来——
谁想这孙墨，挂了三年的名，去年年末腊月才来应卯，应卯没二日赶上快过年了，又说生孩子，直到今年元月才来正式应卯。”
大冬天的，侍讲学士张君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和自己上司说这个，上面打了招呼，却一直拿钱不做事的孙家大小姐眼下的尴尬处。
“三年没来？”掌院院士洪宴一听吓了一跳，“还能有这事儿？孙梅……”
“嘘……嘘——我的大人哎，这事啊，孙梅还真不知情！”侍讲学士一把捂住掌院院士洪宴的嘴，急得拉着往屋那头走，“当日不是东宫拨了一个我们翰林一个正七品的缺儿，说是给尉迟大人外甥女么？尉迟大人和您恩师陆大人素来交好，就以她外甥年少不堪大用为由，将这缺让给了你恩师陆大人的女儿陆瑶，可还记得此事？”
“确有此事！”掌院院士洪宴点头，“你是说？”
“那正七品的缺儿，一开始就是给孙墨的，但是孙墨那会子不是奉旨成婚又逃婚了么？”侍讲学士张君终于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这事我想起来了，合着……这事从头至尾，咱们就没和孙梅提过？”掌院院士洪宴有些头大了。
“区区一个从九品，谁……谁想到这么多，是去年年末您恩师陆大人忽然说陆大小姐不是要擢拔到东宫主事了吗？这七品的缺空出来，还就是仍留给孙墨，我这才想起孙梅那闺女还没来应卯过，这不……拖到年末才和孙梅提了一提。
年初孙墨正式来应卯，我也想着干脆就让谢凌云刘莹两个代待诏，也别代代了，先回各自地儿得了。但这春闱也就这几月的事，巴巴地把孙墨提出来管两屋子的事，想来还没熟悉，就又要调别处，不如先将就，等新人来。这不——
咱们求个省心，这下面倒还不让咱们省心了！”侍讲学士说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
掌院院士洪宴拧眉也觉得这事可不能闹大，更不能细查，弄不好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她的错了，既这样……
“就事论事，你下去和专管此事的人说，我的意思：
那屋内不再编制内的，全部清算完本月俸禄后，一律开革不予再录用，在编的嘛，扣俸禄半年，五年内不予擢拔加俸。
至于孙墨……调侍读学士孙大人身边学习。”反正事不这么办也得这么办，就干脆再送孙梅一个顺水人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孙梅为人谨小慎微不咋的，但坐在上面的尉迟性德尉迟大人却是惹不得的，尤其最近太女太傅陆大人又三番两次提点她，一定要记得多提携孙墨，而且吏部的招呼都打好了……
“嗯嗯嗯，小人这就去吩咐！”侍讲学士张君赶紧点头，出门立刻与助理此事的人传达掌院院士洪宴的意思——
这事啊，说白了，在衙门里，那就是“难得糊涂”：大周，缺得自来都是钱，人才，算毛啊？衙门一句话，只要给点权，就是倒送钱，都有人来抢着干。
更别说，一群翰林院，连末入流不算的人，大人们也真看不出有谁是能出人头地的！蝼蛄们罢了，死活谁管啊！
有关系的，再找门路就是！
案子就这么，用一种常人不敢置信的错愕方式断下来了。
墨儿呢，可不懂这些个官场之道。
她此刻正与众人一起站在院中，迎着瑟瑟的冷风，焦急地等待里面大人点名，将她们一个个传唤进去，尽管挂画一再和墨儿说不必紧张，理都在她们这儿呢，墨儿还是好孩子当久了，心里各种担心，因为这次也完全不能说是无错——
毕竟交给她的东西，是她自己没能保管好，才让人有机可趁不是？
墨儿站立不安，便不住拿脚上的靴子戳地上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