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娘一阵尴尬后,又抱着鑫儿的孩子,干笑向鑫儿:
“说得也是——不过,儿啊,你放心,只要你有这个在手,话不用多解释,只把它往你那傻大姐面前一放,不信她回来还能坐得住,不休她那水性杨花的男人!”
馨儿垂眼,斜睨着她娘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冷笑着问了句:“真的,生得像?”
“那不像了?看看着小金毛,你说哪里不像?抱出去,谁敢说不像?”鑫儿娘答得底气十足。
鑫儿则静静的拿眼扫过这个命苦,还没落地就没了亲爹的孩子——若没有那假胡伎来家一闹,她或许还能赚人七分信任……
“墨儿姐姐下月……就生了!”鑫儿调回自己看孩子小脸的眼,缓缓平视窗外正在慢慢枯死的树,“孩子爹,是腾哥哥。”
“……”鑫儿娘当即一呆,忍不住就拿手打了鑫儿一锤子,“亏你还是个女人,你难道就不知道在他们成亲前,把事儿都闹出来吗?亏你还是老娘的女儿,一点儿你老娘我的机灵劲儿都没学到!真正是越等越拐火!到嘴的鸭子都让你弄飞了——
老娘去年走时是怎么教你的?枉费你娘这么些年,为了你这事,愁白了多少头发!
事不宜迟……走走走!”
“去哪儿?”鑫儿一时被她娘弄得莫名。
“去哪儿?去孙家老宅啊!”鑫儿娘一脸“你怎么还这么笨”地瞅向鑫儿,急得脸通红。
鑫儿还没明白她娘到底是怎么一个打算,便听外面一个林家的人跑进来催鑫儿娘喊道:“孩儿她娘,那孙家老爷好像要跑!”
“跑?”
鑫儿娘和鑫儿俱是一愣。
“真的,大包小包的都抱上了马车,而且……而且听人说,说是孙大人都在码头等着了!”来人急得直跺脚。
“这是……”馨儿立刻就想到了尉迟氏一直想去守墨儿待产的事儿,急得那顾得上再听她娘在这里磨叽,取了拐杖,立刻就要奔前院那头走。
馨儿娘也怔了片刻,但她反应快,一把就拉住了馨儿的衣袖:“你慌脚鸡地跑什么?外面有你娘我呢!”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差不多……
馨儿抬眼一瞅她娘一脸的胸有成竹,刹那间就想起了是谁数年来在后面替她编出那段……而今她自己想来都觉得漏百出的“两情相悦”弥天大谎来的,眼不禁露出极度不信任的鄙夷之光来。
“我什么?赶紧地,去收拾东西!这次啊,娘亲自出马,保准将娘那金龟婿给你一根金毛不落的逮回来!”鑫儿娘一想到这趟来本以为的荣华富贵差点插翅而飞,就浑身的热血禁不住沸腾了起来:
“去去去——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这次啊,一起跟着去孙家老宅!娘今儿让你看看,娘的本事!”
馨儿娘两手将袖子一挽,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一挥,林家众瞬间大部分跟上了她的脚步,于下一刻,在孙家前院挡住了尉迟氏追孙梅的马车:
“我说……鑫儿她……孙老爷!”
馨儿娘皮笑肉不笑地试图讨个近乎,谁想张嘴“鑫儿她爹”没能出口,就同时挨了尉迟氏身边几个孙家大仆人的白眼,惊得赶紧改口陪笑扯着嗓子喊着问:“您……这是要……出门……去哪儿啊?”
别看她在鑫儿面前说得信誓旦旦,但毕竟孙家是个官宦人家,不比小门小户,这男女之防可谓是严之又严,鑫儿娘还没能见着尉迟氏的脸,人就被孙家几个女人拦在了马车十步开外,接着数十个男人更是将尉迟氏的马车与鑫儿娘之间隔了里三层外三层。
搁在往日,尉迟氏看在一家亲戚的份上的,定会让仆人散开些许,好歹留出一条可以远远望的道来,但是今儿……他心情不佳——
妻主女儿都要不管他了,他还要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讲究来干嘛?呕自己?嫌自己还不够惨吗?
尉迟氏抿唇已给在都不想说话,只示意李叔撵人走。
“你不想活了啊?”
李叔别看跟了尉迟氏这么久,但素日里大屋小事都是王叔张罗,他只负责照着干就成,溜须拍马什么的,他还能跟着学学,但怎么对人吆喝,他还是只会他背着尉迟氏时的那套,这不一张嘴就泄了本性,但情知不妥当,但这会子又改口岂不是显得自己又气弱了?
李叔头一句喊完后,心虚地悄悄儿地拿眼瞅了瞅车帘后的尉迟氏的脸。
此刻的尉迟氏只想快点走,那听清楚了李叔喊了什么,他满心翻搅,头疼欲裂,只想追上孙梅的船,到时大家在坐下来好好聊聊这夫妻几十年的事儿。
尉迟氏这里又气又恼,更是心急如焚。
李叔的眼轱辘一转,别看他没学会说话,但人在孙府几十年可不是白瞎着玩的,这看人脸色,见风使陀什么的,他可比王叔强了十倍不止。
此刻眼见老爷心思全部在这儿,难得又是王叔不在的时候,难道这不是他李叔今儿正好一逞威风,让前院的女人,尤其是他当家的看他威风八面的时候了?
李叔心头一亮,只把身子又往车帘外倾了倾,肃了一张老脸,狐假虎威般呵骂起一众人:“拉边去,别耽误老爷的大事!夫人可在码头一直等着呢?”
下面人一听李叔喊,便当是尉迟氏的意思,立刻全部动了起来,三四个女人,不言分说全一拥而上,拽着馨儿娘就往一边拖,要给马车出大门腾出一条道。
这情形……
跟着馨儿娘来的林家众有些傻,自古民怕官,尤其是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挡大人们的路,别说这京城大官了,就是路上地主老爷夫人们的牛车,人家家仆都能不由分说恶揍上你一顿,打你个半死。
所以……眼看着当家的过去又被拖回来,也素来在老家玩惯了披头散发、倒地就滚的林家内眷纷纷有些错愕,毕竟是老爷家,他们不得馨儿娘的手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