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让你姐姐别急！”眼见着馨儿已经出门，尉迟氏还是不忘再喊着叮嘱几句，“告诉她，肖家住不了，就赶紧回来了——
肖家的事儿，管得了多少就多少，管不了的也别强撑着，不行就赶紧回家……”
至于这话，馨儿到底是听进去了多少，也就馨儿自己知道了，她此时此刻满心满眼唯有肖家还剩多少，还能剩多少……
一路快马加鞭，心急如焚，但馨儿还是没到肖府就被迫停在了街的这一边，不说肖家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单是被肖家门外的债主们，也把肖家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说，后知后觉得到消息的衙门，所谓来维持秩序的人，也是官分两边的强行拨开了人群，开出一条官道来，突围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去，试图借平乱之余，夹带几分。
肖家自然不是傻子，既然敢玩这一出，自然有所防备。
在闹到肖家门外水泄不通前，所有价值连城的古董等物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悄悄以货运出京城分散各地肖家地库。
余下的值钱之物也一早再安排来闹事的人来之前，全部如数装箱上船的上船，余下一时运不走的，拌着府里故意不及分散出去的现银现金，一大早，命人一箱箱抬上各家来讨债的银庄马车上——
不少是上面铺了一层银元宝，下面堆得全是来不及运出去的珠宝首饰，又或者镶嵌了珠宝首饰的衣物鞋袜……
一车车送到虽不是肖家名字，却实打实是肖百万出资开得几家大小银庄里“还债”，然后城门一开，全部悄悄转移至当初肖百万以墨儿名义购置的几处京城、与京城近郊的几处宅邸深挖的地库里。
可人人都知肖家是大周首富，如何让那个人相信肖家这次是被人真的搬空了呢？尤其肖腾成亲时，那一船船的好东西，大家可是眼睁睁看着肖家来来回回运了一个月之久呢……
于是昨夜，肖百万一回来，肖腾便先和肖百万找来了各处的管事掌柜们开始了部署，然后才按照计划回屋来与墨儿悲悲切切地啜泣道：
“墨儿，我们肖家被东宫这次是彻底盯上了。”
墨儿不懂这“盯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拿眼看着肖腾，替肖腾很是难过地问道：“她为什么非要你们的命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肖腾拭泪，“肖家之富，终究是个祸根——都是为夫出嫁时，我娘太铺张惹得祸！”
墨儿挠挠头，有些懵：“东边没有钱？”天下都是她们家的。
肖腾摇摇头：“你个傻瓜，你难道就没听人说过，说我们肖家富可敌国么？”
“听是听说过，但……那不是道听途说么？”墨儿心里一直觉得这天下没有谁家能与帝王家的财富相提并论，“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谁能比帝王更富有呢？”
“坏就坏在，东宫还是储君，她不是皇上，天下还不是她的！”
肖腾也不知如何和墨儿解释，其实当今皇上已经几次三番开始找肖家的碴，试图借机将肖家之富收归国库，而贪肖家之财的是当今皇上，而非一心一意除中宫一脉的东宫皇太女。
墨儿摇摇头，表示不懂，她打小家里就有意地让她与钱“形同陌路”。
“墨儿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宫里皇上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皇后当年也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美人，皇上不也还是照样年年让各地进献美人充实后宫，男人尚且如此，何况金银珠宝呢？”
眼下事情紧迫，只要比上面慢一步，肖家都可能随时灰飞烟灭……肖腾真的没有多的时间与墨儿解释许多。
墨儿点点头，觉得肖腾说得很有道理，但……
“她就是盯上咱们家，也总需要个借口吧？”墨儿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说起话来，真让肖腾解释起来都累，但要向外人应证肖家已败，偏偏墨儿还不能置身事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肖腾背了北堂大哥在军营最长说起，说得他耳朵起茧子，想不不懂都不能不懂的“口头禅”，“封神榜里，纣王生取丞相比干的心，借口是什么？”
墨儿默然，突然觉得肖腾说得很有道理。
“那……咱们躲还不行吗？”墨儿挠挠头，她没有三头六臂，除了这对付她爹屡试不爽，就是倒霉到连家都没钱回的自损招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招来。
“……可他们连躲的机会都没给咱们家，就对我娘的各处货物各种扣押查封，甚至……还联合许多我娘的许多老对头，对我娘进行围剿——
墨儿啊，我们肖家会不会就这么败了？”
肖腾面对着墨儿这傻子还真哭不出来，但这事不哭不真，于是，他不得不又拿出了他的洋葱帕，紧紧抓着给自己抹眼泪了。
“刚……刚我在我娘屋哪儿……还没说上两句话，讨债的人就来了，好几家一起来，说外面都传咱们家要败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的事，为夫什么都不怕，担心这事……只怕后面是东边指使！
这在商言商，怎么都好，但一碰上官……为夫害怕，会不会又像我娘当年那样，没收家产，直接就送我们一家下了大牢!现在姐姐们都不在，就为夫一个在爹娘身边……”
墨儿那见过这阵仗，还没想好怎么回，外面又来人请肖腾：“爷，不好了，前面又来了好多人！”
肖腾一怔，拿眼直瞅墨儿，墨儿再是不懂也不能像个男人似的躲在后院啊。
“我且去看看！”墨儿想也不想，鼓足勇气便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
肖腾紧随其后，趁墨儿专注于前面之事前，他的眼若有所指地看了看来人，来人立刻对肖腾投来“不必担心，自己人”的一瞥，肖腾这才放心大胆地一边抹着泪，一边追着墨儿往前面去，边走还不忘便叮嘱：
“墨儿，一会儿说话可别太直，她们未必都是讲道理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为妻心里有数！”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
墨儿暗暗压下心口跳跳的心，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里面会有咄咄逼人，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但再怕也得站出来，她可是肖家唯一的儿媳，腾哥哥的妻主，以后的依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