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还在琢磨这好事飞来的缘由呢,墨儿又小狗儿般蹲在他面前,补了一句:“所以……所以腾哥哥你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要想不开!”千万不要当水鬼!
肖腾无语,好笑又好气地瞪着墨儿无比认真的模样,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脑子有毛病才不想活了呢?他翻过年就要当爹了,好日子美着呢,中邪了还差不多!
提起这中邪吧……
肖腾忽然想起今儿北堂大哥的模样,心里可不就“咯噔咯噔”地不确定起来了。
“你少气为夫,为夫自然不去想这些!谁不想好日子,好好过啊?可……”难得天上掉好事,岂有外推的道理?肖腾顺着竿子就往上爬,“可……这么些年,你说说……你对我可有先时好了?”
墨儿心虚阵阵,裹着被子吞吞口水:“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有不爱惜的道理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说,这世上几人想不开,是自己真的想死了?还不是逼得没得法了啊?”肖腾斜倚着身后的蟒枕,姿态撩人地横在床沿,一脸忧郁难掩地愁向墨儿的傻样儿:
“不说远,就说咱们夫妻吧——
儿时你好我好,我有什么好的,只想着你,你但凡有什么好的,总是先给我留着,你说这日子神仙都羡慕,谁能往短处想?”
墨儿裹着被子的身子微微缩了缩。
肖腾自然知道墨儿是个心儿虚的,论理这么吓唬她不是良夫所为,但谁知道将来人心会不会变?自己日后会不会也跟北堂大哥似的,邪病突然来了?
正所谓未雨绸缪,肖腾自认自己而今在孙家的地位不稳,那头公婆因馨儿对他起的心思还没消,而且北堂大哥说,婆婆那日还主动打听了书院某家儿子的底细,隐隐是有相中了的意思——
只不知是给人说了的,但看模样,应该是想说给孙家极要紧的孩子的。
肖腾别的不知,自己那个家事素来漠不关心,一心只有孙家、只有前程的婆婆,何时主动关心过这些?而且孙家的那帮小门小户的亲戚,谁能配得起那家的门第?
也就墨儿一个,能入人眼了。
说白了,这眼下,孙家怕是公婆齐了心,静候馨儿归来与他摊牌,最后要他自己乖乖包袱款款回娘家,另行择嫁……至于墨儿的心思……谁敢说她的心而今就真在他这儿?忽冷忽热,一不高兴,开口闭口便是“馨儿好”的态度,无需人说,肖腾都觉得自己而今就跟踩在钢丝上一般——
悬乎乎的!
常言说的好,两拳难敌四手,这眼下,他肖腾在孙家可是孤立无援,埋伏丛丛,前有公公十几年的成见不改,后有馨儿中邪了般的猛泼脏水,而今婆婆另可信其有,墨儿更是对他积怨误会好几年,要想突破重围,最后以少胜多,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摇摆不定的墨儿——
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依托。
岂能不趁她尚未长大时,好好拿捏住?
想着,肖腾便自身后拿了进宝递进帐来的檀香扇,一边静候纳福几个放下帐子:
“可这后来……你自乡下进了城,做上了县令家大小姐,便心里没了你腾哥哥我。”
“哪有……”墨儿答得小心虚,“开始也挺好的。”
“多好?”肖腾抬手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探手为墨儿扇去这入夏后渐渐升起的暑气,“是听说我来了,你就出门了?还是拿着我为你送的午饭,讨你先生家儿子的好?”
“……”墨儿撇嘴,心里小不服气。
“若我说得不对,你就只管都说出来?”肖腾斜睨着墨儿不服气的小脸,问得直截了当,赌得就是墨儿闷葫芦性格——
不到忍无可忍,绝对不张嘴。
果然,墨儿低眼,除了把嘴抿得更紧外,愣是一个字没吃,但倔强的样子……
肖腾怎么不知墨儿撇嘴想得是什么?但他可不会傻得去和墨儿认真,顺着墨儿的心思来说话,所幸,他还没等到墨儿十八才出嫁,趁着这墨儿还小,各方面也还没成型,肖腾还握着夫妻间的主动权,他直接择了对自己有利的话来颠覆墨儿的心思:
“说不出来了吧?
儿时我们那般亲,你独和我好,我独和你好,而你进了县城后,见的世面大了,看见的男人也多了,会讨巧让你欢喜的男人就更是多如牛毛了——
而我呢?下九流商人的儿子,你也觉得配你不上了……”
肖腾说得这叫一个委屈,引得墨儿侧目,不懂她进了县城后,何时“见的世面大了,看见的男人也多了,会讨巧让欢喜的男人就更是多如牛毛了”,难道她从头至尾,说话超过三句的外姓男的,除先生家丑儿子孙轼外,还有别人?
也不问问腾哥哥他儿时,是怎么在外面对她“朋友”进行暗中围追堵截,加追踪的?先生家的儿子,后来远远看见她孙墨儿,都是惊慌失措地连躲带藏,就差连哭带嚎了……比遇见了恶霸还甚。
这事,墨儿都没好意思和肖腾清算,毕竟她这里才只问了一句,腾哥哥下一刻又能去揍人家了,以至于那时,全县街上逛的男孩子全都视她墨儿如蛇蝎,无不敬而远之!
墨儿只好奇,腾哥哥的爹娘是怎么做到这事滴水不漏,愣是一个字都没传到她爹娘耳朵里的,还家家都说腾哥哥贤良淑德、乐善好施,来日必是贤夫良婿,子孙受益——
明明就是恶霸,好不好!
但……“下九流的商人儿子”,墨儿知道,她爹倒是天天挂在嘴上,爹的后半句是“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同时,也讨厌她和腾哥哥说话,因为她只要和腾哥哥说了话,晚上爹立刻就喊她滚远点儿,说她周身的铜臭味儿,把整间屋都薰得臭不可闻——
墨儿儿时从未认可过爹的话,但……也确实因为爹的话,为了讨好爹,而不和腾哥哥亲近……
这点,墨儿觉得腾哥哥说她,没说错,所以,她侧目后,少时保持沉默,但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少不得心虚不已地嘀咕了一句:
“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