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立刻要摇头，一个也不知是刚喝了醋的人，忽然就邪气地掏起了指甲：“就怕挤破脑袋进去了，也得被一脚踢出来！”
“……”
这话……可不就踢中了肖腾的痛楚——这是想打架？
肖腾立刻斜眼横扫了过去，他要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他这肖家大恶霸也敢惹？真以为他嫁了人，就好欺负了啊？
只见得人群里一个杨柳细腰，生了一张蛇精脸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你说美吧？细鼻子细眼的，抬手过去只怕腰都能给他拧成两段了去，但不揍他吧？好好一个人，站在哪儿都非要扭出一个花样来，好似骨无力似的，说他是个天生的病西施吧？
人还挺黑……偏偏磁粉还刮了老厚……
肖腾吞吞口水，所谓对手需势均力敌，爹爹的，这丫没有那戏子该有的脸，却偏偏要上个戏子的妆，你说你是京城贵族，一身华服白脸红唇两点眉，他肖腾也就当京城风雅时尚了，可在这乡下，一身粗衣补丁服，年级小小还偏偏擦了一脸的劣质粉，乍一看……
厚薄不均，凸凸凹凹，他肖腾还当他是生了疮，要挡着呢！
肖腾一阵恶寒，赶紧收回自己的拳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用他的直觉来看吧，这小子的眼神儿，看人都是邪魅魅的，就跟那日他拿住的那白鹭镇小倡货一个模子……定然已经不能算是个真正良家子了，像……什么呢？
如未婚就会和女人就先弄出了娃娃的……馨儿肚里爹那种不正经的男人呢！当然也不能以貌取人，但肖腾直觉这就是他爹娘要他敬而远之地那种坏男人！
至于他叫什么呢？
看他形单影只卖弄妖娆的模样，肖腾不禁悄悄拉了拉身边的宋玉：“哎，这谁啊？”
宋玉黑黑的脸，当即一阵尴尬，好半日才别别扭扭地挤出一个名字：“西门……芹……”他住镇上的表哥……
“这脸涂的……”招财咋舌，论说大户人家的儿子也都有上妆的习惯，但……都是薄薄一层为得是肌肤白皙细致透亮，随便养肤，可这抹得……
堪比京城贵族圈的时尚白面脸了——
你就是要抹这么厚，也抹匀了啊！
“表哥说京城的男人也都这么涂的……”宋玉也觉得怪丢人的，但他表哥偏就说这是京城上等人的标志……
肖腾和进宝几个立刻做顿悟状：哦，学得京城人士……可也没见京城土生土长的北堂将军出了皇城后，这么抹过呢！
几个男人在这里暗暗打量宋玉的表哥，一边继续听人说孙墨儿，肖腾也舒精展骨地听听别人的羡慕之词。
那头，孙墨儿低着头一进屋，当头便挨了她娘好一阵狠批：
“你一个读书人，刚在门口咋咋呼呼地喊些什么？你知道你刚那话里，别人听出来的，都是什么些意思吗？”
墨儿仰脸，自然是满眼的懵懂。
“墨儿啊墨儿，素日里娘就没少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过，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怎么就跟你爹……哎——怎么就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认死理呢？
义气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们孙家的独苗，独苗！
你不在乎性命，可太爷爷们怎么想，我们孙家三代单传，你要个三长两短，你要娘如何去和地下的祖宗们说，咱们孙家的香火断了？”
孙梅气，一气墨儿说话不知天高地厚，莽撞行事，二气墨儿义字当头，年少冲动，竟拿性命当儿戏，弃孝道于不顾，三气嘛——
纯属迁怒，气墨儿爹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连带墨儿也跟着是个死心眼！
第一次，孙梅有种把墨儿从乡下太爷爷们身边接到尉迟氏身边抚养的悔意：尉迟氏贤是贤，但从父慈子孝来说，他做得不好，才导致墨儿外向发展，分不清谁亲谁疏！
可当着女儿面数落女儿的父亲，这日后墨儿想来就更不会听她爹的话了，何况现在，墨儿对她爹早就是颜从心不从，叛逆的紧……
当然这也不怪墨儿，这几日处下来，孙梅也深感自己的失职，她竟沉迷于公务，十多年来，从未发现过尉迟氏在两个女儿的教养问题，偏差了这么大，明明当年尉迟氏还说墨儿是孙家的来日的指望，岂可纵容溺爱，可现在……
可现在，她看到的根本就是一个没爹的疼的孩子！
孙梅心疼墨儿，但十来年爱的缺失，让她除了愧疚外，也只有直面现状的无力，既然尉迟氏指望不上，孙梅少不得努力压住心里刚才翻搅的着急与怒意，努力……把严母做成了慈母——
不能两个都凶吧？而且墨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她横起来，真是油盐不进，死都不怕的！
墨儿不怕死，孙梅可怕墨儿死！她快半百的人了，再生……也未必能生出个女儿来。墨儿就是一辈子不成器，那也是孙家她们这支唯一的香火了——
她孙梅总不能一把年纪了，最后还去族人家抱个螟蛉女来假充自己女儿养吧？
孙梅长长长地暗暗从胸口呼出一口气来：“墨儿啊，你说要真有什么事儿，你可让你太爷爷们怎么活啊？”
硬的不行，来软的，果然，孙梅这一提墨儿的太爷爷们，墨儿倔强的小脸立刻黯然下来，知错地低了头。
“你太爷爷们，天天挂心挂念的除了你还是你，你几个伯伯叔叔们也是，一听说你回老家，多远都要奔回来看你长大了没，长高了没……”被你爹欺负了没……
“你是全家的心头肉啊！”说完开场白的起兴，孙梅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拉墨儿到一边坐下：
“墨儿，你和那柳金蟾不一样，那柳金蟾……”
差点一口就脱出“她是嘉勇公的夫人，是北堂家的人，是东宫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未来眼中钉”的孙梅赶紧咬住话头，转而硬生生改口为：
“她娘一共生了五个女儿，还不算七七八八的儿子们，金蟾在她们家排行老五，是家里的老幺——
这些都是你姥姥查出来的！
你说，她娘没了她一个还有四个，你娘我没了你，还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