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走漏了风声,错过逮小狐狸精最佳时机的肖腾,绕过窄巷,也顾不得是不是有人一路围观,愣是快马加鞭,专挑近路,直奔那狐狸窝。
几个老妈子带路,跑得气喘,边跑还便追着长手长脚的肖腾,在后面扯着嗓子指路:
“左拐,左拐——就是那门前挂了盏大红灯笼的人家!”
“门口还有个老头守着!”
“错了错了,爷,是这头!”
肖腾身为贵夫,纵然想一路飞奔而去,然,众目睽睽之下捉狐狸精当妒夫也就罢了,还跑得跟发了疯似的,就俨然是个悍夫了……
纵然心如炙烤,肖腾还是保持着他大家少爷的风度,提着袍子,在招财几个的团团簇拥下,一路快步向前,但就这样,后面的一路狂奔的女人们,也还是在五十米的冲刺后,被肖腾甩得越来越远了!
拐过一个丁字路口,带路的全看不见了!
肖腾心急如焚地忙四下里顾看,幸得肖家的仆人都是人精挑出了的精,那群厨房里的采买,跑去邀功的同时,也没忘留上两个在门外盯梢的。
这不,肖腾正慌得不知如何择路呢?
那边两个,她们认识肖腾,肖腾却不曾见过的两小仆,便已经开始不住地朝肖腾这方招手了:
“爷,这边!这边!”
这声音到哪儿,热闹就到了哪儿!
那门子里,数钱数得既欢喜,又担心门里人会出不来的“老鸨”正觉心有参半,突听门外巷子里的这通热闹,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来头看这稀奇。
他眼从门这头一探出,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好俊俏的小怪物啊——
这金发绿眼的,乍一看的,还真像个绿眼睛猫变得妖呢!打哪儿来得?
老头的眼盯着肖腾那一头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与周身的珠翠绫罗,暗恨不得机会,也把屋里的人喊出来见识见识,长长眼界:
看看人家这模样,看看这一身……得值多少钱啊!
老头正口水滴答的从肖腾发髻上那顶灿亮的飞凤冠看起,不知为何,他忽然就觉得那绿眼珠儿的猫妖,忽得扭过脸来,两眼就跟着魔了一般,冲着他大步流星,气势汹汹而来。
这是?
老头心头忙一阵,只是不待他回神,猫妖儿似的小金人便已经提着锦袍,前脚堂而皇之地跨进了他租的小破院。后面还有人在后面嚷嚷:
“爷,就是这,就是这——少夫人就在这屋里面!”
“少夫人?”老头顿如雷击。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
老头才想起要横身拼死抵挡,可他手不及伸出,身形才一动,就觉自己已经两脚离地,宛若纸片人一般,被人轻轻一提溜后,整个人已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不是临时有人单手接住了他的跌势,他估摸着自己今儿就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肖腾呢?
压根就没觉得看见过什么阻碍,手一扬后,再过两步,对着那门就是抬脚狠狠地一踹:
“砰!”
门好似炮仗般瞬间,炸成了无数的木屑,陡然间,门没了,屋里一切直接入人耳目。
可怜的孙墨儿和柳金蟾还在那里互相客气,为谁先上的事,相互推诿呢?这前面的“狼”还不及当包袱似的推出去,后面的“虎”已经率众蓄势待发……
让豪放小倌吓了好大一跳的孙墨儿,前惊未过,这突地乍见腾哥哥就跟鬼王般耸立在门口,更是惊得毫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闹鬼啊?
孙墨儿何曾这么被接连吓过,当即就僵了一张惊悚的小脸呆在了原地,将惊悚的刹那,凝固在了她不及掩饰的脸上,宛若被《纳尼亚传奇》里白女王冻住的人偶!
肖腾又何曾想过,进来会看见的是这么不堪的一幕:
呜呜呜——那狐狸精居然什么都没穿——墨儿和他成亲到现在,别说墨儿主动亲过一下又或者摸过一下,就是夜里夫妻行房,也都是他死皮赖脸地要!
肖腾抖索着唇,惨白着一张脸带着满满一院子家仆站在门口,瞅着那横呈男,先是红了眼儿,再回首乍见二女人,接着眼一瞪,咋乐舌,重又不敢置信似的地再回看了那头的男人……
最后,就黑了脸——
常言道拿人拿双,他今儿拿了三……
什么事儿啊!
聪明如肖腾,吓呆在了原处,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反应了?
肖腾一呆,招财等人,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也全都傻了:这是……闹,还是不闹啊?
院外的看热闹的人全都拉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就盼着里面能提溜出两光秃秃的人来,丢在院子里……
好好地羞辱羞辱这些个……随便有一直没娶上相公的,可以伺机饱饱眼福。
可眼见“好”事要成,怎得就忽然僵在了原地呢?
院外被堵在门口的人们急啊!抓耳挠腮,甚至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提出来,扒了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这喊得叫一个露骨啊,若是搁在以往,素以淳朴民风为傲的白鹭镇人定然是不会这样,但……
人总是有种劣根性,那就是欺负弱者——
越是底层越无法反抗的,大家就越爱以她们认为最残忍的手法去折磨,并不断怂恿。倘或被折磨的人死了,大家又会纷纷倒戈,将责任推给因人言,一时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施行暴行的那刻,变成了禽兽不如的地狱恶鬼。
因此,当一人喊起来时,更多不明真相地也跟着“解恨”似的高喊起来:
“拖出来,扒了他——看他还敢不敢有下次——”
“扒了他,拖出来……”
“再游街示众……”
群情激动!不到一刻,数百种声音,变成了一种声音:那就是狠狠地羞辱那个出卖皮肉的下作之人——
好似,那不得不被迫从事这种营生的人,不是被这个世道逼到这条路上的可怜人。
宁静的小屋,沉浸在那一刻的呆傻中,能听见外面喊声的,竟然只有那已经吓得不轻的小倌。
墨儿眼底只有肖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