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面条走路到陆家门口，正好看见林氏站在门口，指挥几个婆子往屋里大包小包的拎东西。
瞧见莫颜拎的面条，林氏一脸责怪，“你自己吃就行了呗，一碗肥肠面十二文呢……”
“十二文就十二文！我可不亏！”莫颜故作姿态的伸头去看婆子们拎的鱼肉蔬菜，“这么多好吃的，十碗面来换我都舍得！”
路过的蔡太太酸溜溜的道，“肥肠面没人吃么？没人吃给我吃来，省得都只顾着说话面都泡糊了！”
林氏半真半假的回头瞪了蔡太太一眼，“我就爱吃软烂些的，你管得着吗你？！”
果然其他人都是吃过了的，陆成林正要上衙门里去，跟莫颜说了几句话就出门去了。
莫颜就让怀月把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拿了过来，那些食材自然是送去厨房的。
纸和墨分了一部分拿去陆棠周书房，莫颜和陆棠恬则去了陆棠恬的小书房。
焚香，净手。铺纸，研磨。
林氏给她们端来了水果和清茶，张氏也过来看，林氏就给她端了太师椅在窗子外面的阴凉处坐着小憩。
只有毛笔落在素心纸上的沙沙声，笔尖一点点晕开到空气里的墨迹檀香，和清风拂面的凉爽怡人。
间或抬头看一眼，窗外随意靠在太师椅上的张氏面容安详，阖眼似睡未睡。
到饭香渐浓，林氏差了怀月过来请她们准备用午饭。
张氏仿佛歇够了，笑眯眯的等她们陪着一道去堂屋。用过了饭张氏肯定是睡不着了，念叨着要莫颜跟陆棠恬歇息去，自己去长街上遛遛弯儿。
头并头窝在陆棠恬的胡床上，两人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听听外头没有动静，两人同时开口，“我问你……”
“嘿嘿”一笑，又同时道，“那你先说……好吧我说……你说你说……我说……我们一起说！”
陆棠恬：“莫家给你许的那个什么侯府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莫颜：“表嫂回陶家去可是因为跟表哥还在置气？”
顿了一下，又都长长叹气。
莫颜：“说来话长……”
陆棠恬：“一言难尽……”
“置气时间不短了吧？表哥怎么不去多说些好话？我看之前每次有什么小口角，表哥嬉皮笑脸说几句，表嫂都不计较了。”莫颜担忧的道。
陆棠恬低落的点头，“你也说那是小矛盾的时候。”
“这次不是？”莫颜皱眉。
“我哥自己心里也不舒坦，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去嬉皮笑脸哄嫂子。”陆棠恬无奈的支着下巴。“其实我觉得我娘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在做婆婆里应该也算宽容的吧。”
“你是说……去领养一个的事情？”莫颜想起张氏透露的几句话。
“嗯。”陆棠恬闷闷点头，“你觉得呢？我娘也没有说没怀上而责怪嫂子一句，当然，私下里跟我们说那不算，反正当面是没有说过嫂子什么，我娘也是信那些道婆说的话，觉得领养一个会带来下一个，就容易怀上了。可嫂子非不愿意，非说要生就要自己生的……唉，说难听点，这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家，要是换了大户人家，有闲钱养妾的，那恶婆婆早给儿子塞小妾了。”
“或许……表嫂觉得若是领养了一个，街坊邻居，亲戚朋友，更要咬定她生不出来了。”莫颜揣测道。
陆棠恬撇嘴，“你以为不领养，人家就不说了么？我娘提出这个来，还不是因为觉得难做人。这左邻右舍的，亲戚里道的，就我哥一个成亲几年没动静的，我爹娘现在连去别人家里做客都害怕去，一去，跟她一般岁数的都带着孙子孙女在身边，不知道的一见面就要问我娘怎么没带着孙子孙女呢，可恨那些知道的，要么故意装不知道故意问，要么酸溜溜的说那气死人的话……”
莫颜脑子里莫名就冒出蔡太太脸抹得煞白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的样子来。
陆棠恬刚好也说到了蔡太太，“……去年有一次，隔条街唐大婶儿家抱孙子，那可是她第三个孙子了，她儿媳妇膀大腰圆的，三年抱俩，第四年就生了这第三个，去喝满月酒，蔡太太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故意说我娘，什么林姐啊还是你快活啊，你看这几年把唐大姐累的，牵一个抱一个都忙不过来了，还是林姐的儿媳妇疼婆婆啊！颜姐姐你说可气不可气？”
莫颜暗暗咬牙，蔡太太这样市侩尖刻的人，偏偏住在陆家隔壁，怎么不膈应人。
“回来一连几天，我娘都气得没出门。”陆棠恬叹气。
“表哥呢？表哥也是愿意的？所以因为这个跟表嫂置气？”莫颜问道。
陆棠恬摇头，“我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般的事情他都是和事佬，领养的事情我哥没说什么。他是自己心情不好，去年乡试又没过。”
“呃……那表哥心里肯定苦闷。”莫颜咬唇，陆棠周院试非常顺利，成亲头一年就是秀才了，邻里乡亲莫不是觉得陆家要出个有才之人了，偏偏这乡试……这应该是陆棠周第二次乡试不利了。
“就是啊。”若说苦闷，陆棠恬最是能理解了，陆棠周在学院里，先生和同学都很看好他，可偏偏每次都有不如他的同学过了，他没过。一次能说运气不好，都第二次了，虽说先生和同学都替他惋惜，他心里却是难以释怀的。
这时候家里母亲媳妇还在愁他生儿子的事情，恐怕这就叫真正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陆棠恬想了想，又道，“都不顺利，你也就知道我娘，心里焦虑起来话也不好听，不过她也就跟我说几句，她这是真有些怪嫂子了，说这怀孩子的事情不顺利，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让我哥无心读书，考试心绪不定，所有乡试连连不利……”
“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到表嫂耳朵里……”爱子心切都理解，可若是全扣到陶念秋头上，莫颜只觉得不忍心。
陆棠恬重重点头，“就是呢，我一再告诫我娘不可乱说，跟别人千万不能这么说，若是哥哥嫂子真生了嫌隙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