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人接到了帖子就赶紧准备，又是换衣又是备带上门的礼物，虽然不可能跟莫家带去陆家的礼物相提并论，但是怎么着也不能空手上门去做客。
所以陆家人到的也并不早。其实这样也好，莫家这宅子置得匆忙，跟诚毅侯府没有可比性，但是与陆家相比，那也是没有可比性了。陆家人在这里也多有拘束，生怕自己的言行不合规矩给莫颜丢了人。
吃完了饭，略坐片刻，他们就提出告辞。席中得知第二天就要开始去铁宁寺做法事，不用张氏说，陆成林和张氏都表示第二天要跟他们同去，不仅他们，连带着刚回家的陆棠周陆棠恬兄妹也是要去的，做法事么，自然是到菩萨面前的人越多越心诚了。
陆成林也说，两个孩子在学院向来都是刻苦的，鲜少请假，清明这段时间请些假跟学院里也都容易交代。
所以莫家人客气了几句，也没有推辞，感谢一番约好了第二日派马车过去接他们。
两家人都在，莫颜也没有什么机会跟陆棠周陆棠恬私下里说话，但是今天请客陶念秋没有同来，林氏说陆棠周岳母生病了，让陶念秋回去侍疾几天。
看陆棠周神色自若，但是眉间还是有清愁，林氏跟方沉音相谈甚欢，就是有时眼神落在儿子身上时有些忧色。
莫颜都看在眼里，只能叹气。小时候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戏文里说烂了的废话，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哪家都是有不如意的地方，有各自为难的地方，只是看这些焦点出在什么事情上，多寡而已。
那些年她在绣坊的时候，哪次回陆家，外祖母和舅母不都要跟她抱怨一些，反正不是这里不愉快，就是那里不舒心，她慢慢发现，其实只是人需要一个说说话发泄一下的方式而已，不管什么样的问题，只要人不一直钻着牛角尖，总会慢慢的淡去。
淡去了，然后下一个新的矛盾还是会有的。
但愿这次也是一样。
第二天莫家人都是一身素色深衣，去陆家接人，陆成林和陆棠周陆棠恬也都是这样打扮。只瞧着彼此端肃的装束，嘴角就都没有散漫的笑意了。
那宁心法师须发皆白，连眉毛都是白的，只是皮肤面相，又是红润有光泽，让人猜不出年纪，只觉得这样的人才配站在庄严庙宇之下。
先给铁宁寺捐香油钱，莫林却是和另一个管事亲自抬了一个箱笼来，开了箱笼点验了，悉数装进那功德箱。看得陆家人都瞠目结舌，一般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么多的银票吧！
莫颜也是这时才知道，莫荣出了三千两银子给铁宁寺大殿里的菩萨重塑金身！谭氏，乃至整个诚毅侯府对待已故父亲的诚心，她一直都没有怀疑，看到这实打实的银票，好似终于感觉到这些诚心的份量了一样。
捐过了钱，就开始正式的仪式。许是这香油钱太有份量，整个大殿直接闭门不再对外，其中安排了十二僧人跟随宁心法师一起焚香，诵念大悲咒。
莫荣和陆成林排在十二僧人身后，再其次就是方沉音和莫颜等人，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跟着在心里默念经文。
如此直到午时，宁心法师起身，僧人起，他们才跟着起。
莫颜起身都觉得腿麻得难受，看方沉音身影微晃，连忙伸手扶了一下。陆棠恬正好站在林氏身边，扶着林氏。
中午铁宁寺有准备素膳，清淡却也不失美味，吃过了也安排了专供客人歇息的厢房休息一个时辰。
下午又如上午一般再重复一遍。一天下来，莫颜看林氏和方沉音脸上都非常疲惫，步伐也不如来时稳健了。陆成林和莫荣脸上看不出异色，但是想想后面还有十天，莫荣都要如此重复，莫颜肃然起敬，更加感激。
莫荣没有随他们回程，送陆家人到家，方沉音和莫颜才回莫宅去。林氏当着方沉音的面跟莫颜说道，“你明日便要开始抄经文，还是回我们这里来抄吧。你不知道，你去了襄京，你外祖母日日都是要念你的，如今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她更要念你了……”
方沉音本就不想莫颜在她面前太过拘束，听了林氏这话，没有不赞同的，笑盈盈点头，“就是的呢。你是在外祖母眼前长大的，多陪伴一日就是尽孝了。”
陆棠周和陆棠恬也道，“我们都请了几天的假，跟你一起抄经，给姑母姑父尽孝也是我们该做的。”
莫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她来陆家时，不仅带了更多的素心纸和檀香墨，方沉音更随车给她备了不少食材，“煮菜婆子就不给你带去了，估计你很是想念你舅母的手艺。只是除了抄经，也多陪你外祖母说说话，老人家也就是图个儿孙陪伴，也要好好儿吃饭，若是回襄京你祖母说你瘦了，我可是要受罚喽！晚上你若是想歇在那边就让怀月回来拿你要用的衣物，若是回来住，就早些回来，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莫颜被她逗笑，“我巴不得想瘦一点呢，瘦了穿什么都好看。”
“你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方沉音一点儿不敷衍的上下打量莫颜，“你们小姑娘家就是爱瞎想，到我们这个年纪却还是爱看你这样的，有点肉不是挺好的，太瘦了衣裳都撑不起来，麻杆儿挂布，好看个啥……”
麻杆儿挂布……方沉音自己就很瘦，不知道她这是自我调侃，还是自我哀怨……
莫颜特意没有吃早饭，以为很是想念陆家巷子口儿那家老店里的肥肠面，辣辣的红油，炖到软烂又入味的肥肠，撒上一层葱花儿，她还贪心的要了一个虎皮鸡蛋，就是白煮蛋放油锅里炸出一层焦黄的皮，满满一碗以往她都吃不完，这次却是一口气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以前她和陆棠恬陆棠周都是什么时候起了什么时候出来花几文钱吃早饭，而林氏却是一早要么在家收拾要么去赶菜场的早市，早饭反而要晚些。想必今天林氏也要跑一趟早市，莫颜就让店家多下了一碗带走，面条煮烂一些，因为林氏胃不好习惯吃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