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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市道:“这说明你的识人之能最多同刘纲一样,比樊氏差得太多。”

灼华听了,只是笑。

一直等到正午,刘纲夫妻才出了炼心阵,两人脸色变幻莫测,有后怕、坚定、欣喜,也有释怀、解脱、轻松,不知经历了什么。

午膳之后,灼华将刘纲夫妻叫住,道:“我欲代师兄收你二人为徒,不知你等可愿意?”

刘纲夫妻大喜,忙跪下叩头。

灼华欣然接受了他们的大礼,随后就将真法传给了他们,道:“我明月观传承至今已是第十九代,以占卜为主,兼习丹器符箓医毒。这部功法可修至大乘,你二人好好修行。若有什么不懂,乘我在此期间,可随时前来问询,我将在此逗留一月。”

刘纲二人喜形于色。

之后的一月,夫妻二人废寝忘食地投入修行,几乎忘了周边的一切。

这天吃过午饭,灼华喊住了要去修炼的刘纲夫妇,道:“不知你二人修为如何了,不如演练演练,也好看看实力如何。”

两人并不推辞,走到院中施展法术。

院中正好有两棵桃树,刘纲与妻子各操纵一棵,将其幻变成男女童子,相互攻击。

两童子你来我往,破空声“嗤嗤”作响,风雷阵阵,地面更是枝叶纷乱,战况很是激烈。

最终,刘纲稍逊一筹,他操纵的桃树竟然被逼迫地逃到了院子一角。

刘纲不服,往院中泼了一杯水,水落地化为一条鲤鱼,活蹦乱跳。

樊氏也跟着泼出一杯水,哪知却化成水獭,几步走到鲤鱼跟前,将鲤鱼吃了。

裴瑾瑜见有趣也去凑热闹。她丢出一个酒盅掐了个诀,酒盅落地化为一头斑斓猛虎,足有一人高。老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低吼一声,摇头晃尾,很是威武。若有人见此,就会对“虎虎生威”这一词心神领会了。

刘纲忙道:“看我的。”说着,对着老虎施了个法术,老虎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裴瑾瑜师徒微微一笑,知道这是“搬山术”。

刘纲站起身来,故意从被压住的老虎身边走过,哪知老虎竟然挣脱了压制,站起身对着他张开大嘴,作势要吃他。

其余众人见此,均忍俊不禁。

这时,樊氏也站起身来,同样对着猛虎施了个法术,更是在老虎身边走来走去。哪晓得老虎非但不敢耀武扬威,还趴伏在地,不敢抬头看她。

灼华师徒三人见了不由莞尔,刘纲的天赋不如其妻啊。

刘纲仍是不服,心底还有丝羞恼,道:“再来。”

搓了个火球出来。

这火球瞬间将柴房烧着,似乎很快就能将其焚成灰烬。

樊氏嗔道:“暴殄天物,浪费造物。”

说着,施了个法诀,那间燃烧的柴房如同被罩在玻璃罩子里,一点火星也没有溅出来。之后,又是一阵细雨从天而降,生生将火焰浇灭。

几人玩闹了一阵,各自散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灼华师徒三人早起就要告别,哪知刘纲夫妇拉着灼华的袖子劝阻道:“师叔还请在此地多逗留数日,也好让我夫妻有机会尽孝。”

灼华拒绝道:“传授你们修行的功法是看在你们诚心修道的份上,再加上你二人有悟性,品性好,又有恒心,这才满足了你们的心愿,这也是你们的机缘。”

樊氏不舍道:“不管如何,师叔既然传授给了我们真经,就如我们的师父一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夫妻二人定会好好侍奉您老人家,还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灼华无奈,只好答应留下,却事先说好,只能再停留三天。

刘纲夫妻忙高兴地应了。

哪知道三天以后,还是没有走成,只好又逗留了七日。

好在樊氏有一手精妙的厨艺,多多少少让师徒三人有了停留的借口。

这日,灼华将修行界的一些常识讲给刘纲夫妻二人听后,问道:“以前你们夫妻是如何修道的?除了吟诵道经,还做了什么?”

刘纲道:“我们食用白术、茯苓、柏根,这些都是一些道家书籍上记载的。”

樊氏补充道:“有的书籍上还提到炼制丹药服食,我二人钱财不多,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灵药,也不会炼丹。师父,不知两位师兄是否会炼丹?”

罔市点点头道:“我二人能炼制一些简单的辟谷丹、补灵丹。”说着又将灵丹的用途说了一遍。

刘纲夫妻听了很是羡慕。

罔市见他们如此,道:“你二人没有火灵根,想要炼丹就需要地火,不容易找到,所以不适合炼丹。将来若是需要丹药,可以寻来灵草找我炼制。”

多留了十日,直至刘纲夫妻修为突破,二人果然颇有天赋。

师徒三人离开的这日正是碧空万里,红日高照,兆头甚好。

刘纲夫妻恋恋不舍的将三人送了数里远,大有跟着离开的架势,这可把灼华吓坏了,忙带着裴瑾瑜二人运转缩地成寸,一不小心到了数百里外的海边。

此时,天际只剩残阳如血,西边的云彩更是被日光染成胭脂,端地娇丽无双。

站在海滩之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碧万顷,辽阔无比。只有那如同一道弧线的天际线将海水紧紧箍住,界定出海域,让人不那么绝望。

海面平静,波澜不惊,偶有飞鱼跃出水面,更有喷泉从海面升起。

“那是什么?”罔市指着一处喷泉惊讶道。

裴瑾瑜道:“可能是鲸鱼吧。”

罔市不可置信:“你居然知道?”

裴瑾瑜笑道:“师兄,我知道很多海洋知识的。”

罔市并没有追问她还知道什么,而是看着辽阔的海面,叹道:“大海如此辽阔,真是难以想象。‘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我这下可明白其中的含义了。你瞧,那海面之上正跳跃的飞鱼可不大如木嘛。”

裴瑾瑜远远望去,发现是一只海豚,不由笑了笑。从前在海洋馆里见过,没想到还能在海上看到。想来这些野生海豚不会因为被驯养、被强制表演而抑郁自杀了吧?

罔市又道:“遨游于这大千世界,以山川为图画,以天地做行窝;栖宿岩居,以风为伴,烟霞为侣,岂不美哉,岂不壮哉?”

灼华道:“游历也是一种修行,瞧瞧你们,是不是对大道又有所感悟?”

罔市同裴瑾瑜同时点点头。

罔市道:“修行不仅仅是求长生的野望,也能丰富精神、博大胸怀,让人找到人生的目标。”

裴瑾瑜却道:“人生浮世,犹如轻尘栖弱草,又似薄霜落明瓦,脆弱轻浮,不堪挽留。只有修行了,才能在世间留下多一些痕迹。我欲长生,就能在人间多体味一些情感,多观赏一些美景,多品尝一些美食,多见识一些事物。”

灼华听了,点点头,不置可否。不管修行是为了什么,只要找到自己的道,并为之努力,就算不虚此生了。若是修道有成,那也是意外之喜。

对于灼华来讲,长生只不过是一种信念,却并不是目的,毕竟人谁无死?就是天人,还有天人五衰呢。或许只有圣人能与天地同寿,可圣人今何在?为何连传说都隐逸了呢?

罔市忽然问道:“师父,《逍遥游》里提到的那种大不知其几万里的鲲鹏是不是真得存在?以往读的时候总觉得是传说,可是今天见了这大海,却觉得还是莫须有的。”

灼华听了,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裴瑾瑜听了,满脸困惑,也不能确定有还是没有。

“涨潮了,涨潮了——”沙滩上有人大声疾呼。

裴瑾瑜远远望去,见是附近的渔民在招呼拾海的孩子回家。

拾海?对啊,现在正好可以拾海啊。

这下,裴瑾瑜兴奋起来,她弯下腰,一寸一寸搜索脚下的沙滩,试图找到藏在泥沙之下的螃蟹、虾、蛤、蚝、海参、海胆这类的海产品。

见她一直弯着腰,全然不顾汹涌而来的海浪,罔市抓着裴瑾瑜的肩膀,道:“你在找什么?”

裴瑾瑜兴奋地道:“当然是找新鲜的海产品了。等抓好,我给你们烧一桌海鲜让你们见识见识。”

罔市看着竹篓里面难得好奇道:“这些贝壳还能吃?看起来没什么肉嘛。”

裴瑾瑜遗憾道:“可惜现在不能下海,海里有大黄鱼、蓝枪鱼、金枪鱼、三文鱼、龙虾、霸王蟹,个儿都比较大,肉也比较多,可比我找到的这些好。”

罔市看了看浊浪翻滚的海面,道:“刚才还很平静,这才不过一刻钟,海面就变成这样了,大海还真是变化莫测、阴晴不定啊。”

裴瑾瑜道:“这也没什么。大海早晚各有一次涨落潮,相隔六个时辰,据说是地球同月亮之间引力变化造成的。”

罔市道:“何解?”

裴瑾瑜道:“有种说法是地球、月亮围着太阳转,月亮围着地球转。在不断运动过程中,相互吸引的地球与月亮之间的引力会产生变化,从而产生潮汛,潮起潮落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了。”

罔市道:“地球可是指脚下的大地?”

裴瑾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始终望着脚下的泥沙。

可惜,罔市并未放过她:“既然称之为‘地球’,莫非大地是圆球状不成?然世人皆曰‘天圆地方’,这又做何解?”

裴瑾瑜:……突然不想同化身学霸与哲学家的师兄说话。

罔市喋喋不休地引经据典,驳斥裴瑾瑜的“地球说”。

就在裴瑾瑜忍不住爆发的时候,岸边的灼华解救了她。

灼华挥着手臂喊道:“赶紧回来吧,浪太大了,明天再来赶海吧。”

裴瑾瑜立马拎起竹篓,恋恋不舍地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海面、沙滩,甚至脚下的礁石,撇开罔市就跑。

罔市看着如同被撵的兔子般的裴瑾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裴瑾瑜故作不知,此时此刻她已经封闭了听觉,对,就是封闭。

当天晚上,师徒三人在海边渔村住了下来,裴瑾瑜更是厨艺爆发,做了香辣蟹、扇贝粉丝、生蚝、海胆、爆炒蛤蜊、葱爆海参、海鲜粥,配上罔市带的酒,三人吃得很是美滋滋。

在裴瑾瑜的强烈要求下,灼华挥手宣布在渔村停留半个月。

裴瑾瑜就像老鼠掉进米缸,天天下海捞鱼捞虾抓螃蟹,顿顿海鲜都不够。

一连半个月,天天如此,灼华不满意了,非要吃肉不可。好在储物袋里存货不少,不光有羊肉,还有鹿肉、猪肉。

这天,裴瑾瑜决定捞一些海白菜、海带,这些素菜清清肠胃总是可以的吧?想必吃腻海鲜的师父师兄会愿意再多逗留月余?还没吃够海鲜呢。

一个猛子扎到海底,裴瑾瑜不时捡起一些海菜、龙虾、贝壳、海螺放在储物袋里。

对她来说,海鲜百吃不厌,这会的海鲜可全是野生、全天然、绿色食品。

等摘够缓缓浮出海面,就见十数丈开外的海水中似乎有东西一浮一沉。

裴瑾瑜拿出一个装满海鲜的竹篓做掩饰,并将神识探了过去,可惜看不清楚,只好游了过去。

只见一个人趴在海水里随着波浪起伏,看不清面目。他身上一袭深蓝丝袍,腰缠玉色腰带,长发披散着,在水中如海藻一样漂浮。这些倒也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这人身边一群游鱼正托着他,缓缓往海边移动。

见裴瑾瑜到来,鱼群一哄而散,只剩下一只巴掌大的乌龟伏在这人头边。

裴瑾瑜忙上前双手抱起这人,原来是个青年公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微皱。

裴瑾瑜赶紧将他抱上岸。小乌龟紧紧咬着青年的袖子,跟着也上了岸。

一路将青年抱回住处,裴瑾瑜便叫来罔市,让罔市帮忙换衣服,同时检查身体是否有伤。

罔市见到青年,奇怪地道:“这是从哪里捡来的?莫非海鲜捡腻了,开始捡人了不成?”

裴瑾瑜顾不上打嘴仗,道:“师兄,你来看看他身体上是不是有伤。”

罔市点点头开始给青年换衣服。

灼华则眯着眼睛,并未理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