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只是委屈您了。”
李辰业拉着万贵妃的手道。
万贵妃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慰道:“傻孩子,在这个宫中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母妃如果这样也觉得委屈,那这么些年早就活不下去了。”
“儿子知道母妃在这宫中过的艰难,可还是将厉青岚送到了父皇的身边。母妃您怪我也是应该的。”
“你的父皇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母妃早就想开了。如今,能为你和青阳趟开一条路,母妃觉得这样很值得。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建议你这样做了。”
为了能够将这桩婚事合情合理地退了,母子俩没少花心思。在得知宋家的伎俩和打算之后,才不得已移花接木将计就计配合着唱了那一出好戏。
“母妃,厉青岚在后宫,您要小心提防着她和厉侯夫人。”李辰业还是有些不放心。
特别是最近,厉青岚动作频频,不但哄了太后开心,接连在城里开了两家济善堂。在后宫也是哄得了皇上的欢心,连着两夜侍寝,大有椒房独宠的势头。
万贵妃轻笑道:“三郎放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庆妃如今得宠那是皇上看在太后以及宋家、厉侯的面子上,给的体面。若是庆妃不明白这个道理,后宫里不需要母妃出手,要她下台的大有人在。端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李辰业见万贵妃如此说,心中也才安心了一些。说到底,这件事情他内心愧疚。
“说什么体己话呢?”皇上悄无声息地走进内殿,见着贵妃和燕王正在说话,一挥手免了门口的通报。
万贵妃和李辰业赶忙行礼。
“都起来吧。三郎腿脚不便,就免了。”皇上往榻上一坐,从果盒里挑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还是你宫里的点心合朕的胃口。”
万贵妃由锦姑姑扶着,从地上盈盈起身,坐到皇上身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陛下喜欢这些,臣妾叫人给陛下再备一些,叫福公公带回去可好?”
皇上接过贵妃的茶,拉着她的手道:“你呀,就是这么不争不抢的。若换过端妃或是其他人,听朕夸你的点心,还不想方设法将朕留下?”
万贵妃闻言,眼圈一红:“陛下!”朱唇轻启,欲言又止。
皇上见贵妃此状,手中用力一拉贵妃的手,道:“怎么了?”
万贵妃将头一别,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再转头时已经又堆满了笑容。
“没什么,陛下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奢望陛下专宠?”
皇上心中一揪,没来由地就想起了宫宴那日万贵妃惨白的脸,他心中疼惜贵妃,又想起自己自中秋宫宴后就没有召贵妃伴驾,心有有些歉意。
“今日天色不早了,朕就在甘露殿歇息。许久没有同你们一同用膳,正好今日三郎也在,晚上就一起用膳吧。”
万贵妃喜笑颜开,一旁的锦姑姑早欠身退下,出去张罗了。没多少工夫,一桌丰盛的晚膳就备好。
皇上端起酒杯,冲着李辰业和万贵妃道:“爱妃连日操劳中秋宫宴辛苦了。三郎也是,能够摒弃前嫌,接待北邙来使,做得很好。”
万贵妃忙道:“为陛下分忧这是臣妾和三郎的本份,何来的幸苦?”说着与皇上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李辰业在桌边突然跪下,“儿臣有罪,请父皇惩罚。”
皇上被李辰业突然下跪惊了一下,不解道:“三郎何罪之有?”
李辰业双手支地,沉声道:“儿臣身为接待使,却没能确保北邙大王子的安全,让大王子在太安城遭贼人掳劫险些丧命。若为此事破坏了两国和谈,儿臣就是最大的罪人。”
皇上骤闻此话,突然心中一惊。
他原先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他只道怡红院一案是冲着大王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去的,可如今一听李辰业的话,他后背一寒,心中透亮。
怡红院一案牵扯的何止就这些人?还有老三!
老三都已经这样了,只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接待使之职,就又被人惦记上了。
太子这是要对兄弟赶尽杀绝啊?
皇上眼中透过冰冷的寒意,他曾经经历过的兄弟相残的痛楚又浮上心头,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万贵妃瞧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有些担忧地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
“皇上,三郎自凉州归来,卸了所有的职权,每日都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也还是……皇上,您此前说臣妾不争不抢,臣妾……臣妾是不敢争也不敢抢啊!”
万贵妃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李辰业低着头,继续道:“儿臣承蒙父皇不弃,在凉州兵败后仍能被父皇委以接待来使的重任,儿臣感激涕零。可儿臣没能把差事办好,请父皇降罪!”
皇上见万贵妃委屈的红着双眼,又见昔日意气风发的儿子,勇冠三军的燕王,如今却被人逼迫至此,心中又是惋惜又是痛恨。
“你受得委屈朕知道。所以朕昨日才要将黑羽令传给你,要你重掌大权。可你为何又推辞不接?可是你心中还在怨朕?”
李辰业头低的更低了,额头已经触碰到地面,声音贴着地传来:“儿臣险些丢了凉州本就罪该万死。父皇仁爱饶了儿臣,儿臣心中感激、愧疚、悔恨,却从来不曾怨过父皇。请父皇明鉴!”
皇上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快了一些,又问道:“那你为何不接?”
李辰业匍匐在地的身子抖了一抖,突然直起身子,黄灿灿的面具对着皇上,黑亮的眼睛中透过一丝决绝。
只见他抬起双手,解下了面具。
面具下一张完好无损的脸顿时暴露在外,哪里还有半点毒疮?半点伤疤?
“你!”
皇上惊得从凳子上站起,一根手指直直的指着李辰业,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李辰业将手中面具一放,又叩首道:“父皇,周斌仁潜心研究,为儿臣治好了伤。儿臣的伤已经好了有几天了,可儿臣还是整日面具示人,父皇可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