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茬子，很有匪气的名字。”
柳涯心伸手，将黄茬子拉了起来。
“我没读过书，什么叫匪气？”
柳涯心心里暗惊，没读过书，那这一口流利的东域话……比天兆城人都熟悉！
“你跟谁学的说话？”柳涯心忙问道。
“这里人都这么说啊？”黄茬子更是不解。
柳涯心忘了一件事，东域话是沈家规定的标准，是最为简便表达的存在。
而这里的人，来自三教九流，诸语合流，最后定然是东域话胜利。
尽管这里是极致之西的反天城，地窟之内也是与世隔绝，但他们自有自己的规矩。
“你刚才说的交易，你有什么筹码。”柳涯心也不计较细节，追问道。
“你是新来的，肯定有很多问题，我可以解答绝大部分。”
黄茬子想要挺起胸膛，但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
柳涯心眼珠子一转，笑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如果你有离开这里的方法，要带我一起！”黄茬子郑重地说道。
“那我不妨直说，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柳涯心伸出手，拍拍黄茬子的肩膀，拍得他咬牙忍痛。
“但小爷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柳涯心也不想在这里带着，但既然一定要走，就不留遗憾地走。
反天城的阵眼在这里，他一定要详细记录下来。
“明白，您是有事要干，小的就跟着您了。”黄茬子弓着腰谄媚道。
“你变得还真快，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羁傲不逊的模样，你恢复一下。”
柳涯心的嘲笑，并没有让黄茬子变了模样，还是一副奸谄的样子。
那副枯瘦扭曲的面容，无论怎么做表情也不会好看吧？
“你们！干什么的！不准在这徘徊！滚回去！”
柳涯心抬头，看到城墙上的士兵在呵斥。
“他们是负责看管你们的？”“是，咱们避一避吧。”
柳涯心二话不说，闪手抽出黄茬子腰间三把蝉翼刀，往那几个士兵的身上甩。
杀这群天国的敌人，他可没什么心理压力。
“呃！”“呃啊！”
几声呜咽，那几人被射中了脖子，当即毙命，无声而死。
“坏了，尖子尖了，快走！”黄茬子脸色一白，抓着柳涯心的手就往地窟深处跑。
这人怎么胆子这么大！灰皮狗也敢杀！
灰皮狗是这里的黑话，专指负责看守的士兵。
所幸这里地形复杂，仅仅拐了几个弯，就连柳涯心也不知道来时路了。
然而黄茬子还是继续跑，一直跑到他瘦小的体质气喘吁吁，才肯罢休。
“你很怕他们？”柳涯心倒是没什么感觉，直起腰来问道。
“当然了！那群灰皮狗咯他妈棒子鬼还瓜样！”
黑话听不懂啦！柳涯心很想说这句话，但是这里区别于横财城，他并没有给予很高的期待。
反而，他有一种想要学会这种语言的冲动。
“这黑话，刚才你怎么不说？”
黄茬子累的咳嗽几声，平复了呼吸，才说道：“激动了，忘了你是外乡人。”
你这变化得挺快啊！柳涯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句话了。
“老爷您叫什么名字？”黄茬子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同龄人的名字。
“你这里，异乡人黑话怎么说？”
黄茬子一愣，想了想，说道：“毛嗑。”
“我叫林安。”柳涯心无奈，这发音也太难听了，毕竟黑话不是为了好听才被发明的。
“林老爷，你办什么事？需要我干什么？”黄茬子也不废话，他只希望这人赶快把事情办好把他带出去。
虽然这里的骗子很多，但总不能一个新来的，也这么能骗吧？
“很简单，你跟着我。”柳涯心说道：“我让你做的，你才能做，别无事生非。”
“明白！”黄茬子点点头，他常常在围墙边游荡，五次“接待”了外来客。
三次被他杀死抢了东西，一次碰见硬茬立即跑了，然后便是这次了。
呜哇！一声繁促挠人的警铃声，整个昏暗的地窟被红光扫视。
“他们发现了尸体，估计又要搜查一遍。”黄茬子皱着眉，说道：“您是破墙而入，应该没有阶印吧？”
“什么阶印？”柳涯心询问道。
黄茬子脱掉唯一的遮羞物，柳涯心发现这条黄布上有一处黑色的印。
虽然黄布很脏，但这黑印却丝毫不染尘土。
上面写着——三五四金，种月十三，耕罪八辈，。
似乎，空缺了四个字，柳涯心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句话被尖锐的警铃声所覆盖，柳涯心不满，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警铃当即偃旗息鼓。
“这是什么？”柳涯心又问了一遍。
黄茬子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慌忙问道：“是你停了红鼻子？怎么做到的。”
下意识，柳涯心很想这么回答他，但是还是说道：“巧合罢了，先说阶印的事。”
“这是证明，证明你是地窟的罪人，上面写着各种信息。”
“后面的空缺是什么？”柳涯心追问道。
“是名次，每月一次，地窟将会放出名次第一的人，也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通用方式……在你来之前。”
“那你为什么没有？”柳涯心感觉黄茬子没有解答自己的问题。
“因为我不配，那是真正的厮杀，我不配参与，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地窟。”
柳涯心没说话，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名次总共只有二十，只有全地窟前二十的人才能拥有，也只有拥有名次的人有权利和外界进行交流，名次越靠上，权限就越高。”
柳涯心若有所思，黄茬子继续说道：“等到前五，权力几乎和这里的牢头等同，第一是这里的总长也要礼让的巨头！还有……”
柳涯心抬手阻止了黄茬子的长篇大论，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问题。
“能仿制吗？”
“当然不能了，不然你当那群烙印的都是傻子吗！”黄茬子看他不知天高地厚，声音也未免激动了起来。
“这些材料，都是很珍惜的，就算衣服被烧了，这些字也化不了！”
柳涯心不听也不语，将手放在那个黑印上，深吸一口气，抬头笑说道：“看来他们就是傻子。”
说完，便将布用黑焰烧化，连同那些黑色字体。
“唉！你！你干什么！”黄茬子怒极一瞪，他没想到面前这人真能毁掉阶印，现在他也成黑户了。
地窟本来就是黑户聚集地，地窟的黑户，那就是黑户的黑户。
柳涯心左手化出一个钵盂和木杵，左手出现一堆材料。
黄尾蝰蛇鳞、富魔草、蓝流萤、黑煤炭、短针蜂蜂蜜……
“说吧，你想要排名几？”
柳涯心将材料一把扔入钵盂中，用木杵奋力的捣动。
黄茬子还没反应过来，但心脏在加速跳动，不敢直视钵盂中的混合物。
他感觉那钵盂里的，不是一堆材料死物，而是某种巨兽的血肉。
黄茬子咽了一口唾沫，面前这个同龄人，难道……在创造生命吗？
“您是在干嘛？”黄茬子壮着胆子问道。
“模仿夜雨王兽的血。”
“夜雨王兽……是什么？”黄茬子接着问道。
“学名叫做夜雨兽，恶界的特种圣兽之一，也是他们民族的象征。”
柳涯心认真地说道：“这印记就是它们血液稀释后的产物。”
“您怎么知道的？”黄茬子接着问道。
柳涯心抬头看了看，问道：“非要说吗？”
“您还是别说了，知道不知道对我没什么影响，我要白衣十八谢谢。”
黄茬子泄了气，他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触碰比较好。
“白衣十八是什么意思？”
“白衣地区，第十八名，这个排名好，不上不下的，不容易被惨杀。”
柳涯心点点头，说道：“这个排名是怎么排的。”
“从高往低，金门地区、白衣地区、草裙地区、竹鞋地区。”
柳涯心嗯了一声，将白衣十八写好递给黄茬子。
黄茬子双手接下，深深道谢，他从没想过这样获得白衣十八的殊荣。
“这样咱们也就能在这一片横着走了……等等，你写的什么？”
柳涯心收起笔，只见他在衬衫上清清楚楚写着——金门第一。
“你这……”
“我寻思，”柳涯心笑说道：“这样最省事。”
“省事个……算了，您开心就好。”黄茬子没了脾气，他决定一旦出事就马上跑路，远离这个疯子。
柳涯心笑了笑，问道：“咱们现在是在……”
“竹鞋地区，越深入便越高级。”
“那走吧！说不定我真能成金门第一呢？”
柳涯心大笑着，踏步往深处走去。
“能成？”黄茬子低声念叨着，他可不信这种鬼话。
金门第一没见过，但是白衣第四他见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恶鬼屠夫。
可就算白衣第一又能如何呢？去了金门地区，能到达前五的水平就算是历史最高了。
不过，黄茬子不介意捧他一下，谁让现在他是老大呢？
“老大，那您嘛时候成金门第一啊？”
柳涯心笑着，打开了一个金色的怀表，即使在昏暗中，它依然闪烁着光芒。
正面指针指向前，反过来，背面指针指向右。
外面安阳初升，光线透过屏障变得朦胧，今天刚刚开始。
“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