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再听刘云讲些什么,但茶室门外传来轻轻叩门的声音。
我转身想去开门,刘云起身按住我的肩头“我来吧。”
门打开,一个身穿西装的高瘦身影进来。
李秘书向来包不离身,他把公文包从右手转到左手上。
空出来的右手旋即被刘云双手紧紧握住。
“李秘书,上次一别好久不见,每天陪着老板本就辛苦,还又让我给折腾到这荒郊野外的,过意不去啊。”
刘云笑声爽朗,用力晃着李秘书胳膊,热情如多年不见的老友。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我看见是用红色卡包包着的一张卡,卡片被塞进李秘书西装内袋里。
“不行不行。”李秘书想拿出卡片还给刘云,却被刘云挡了回去。
“先喝茶,先喝茶。尝尝这茶,这是会所自己的溪西地新茶。这老板是我朋友嘛,一直想让我帮忙推广推广,我哪有李秘书人脉广。不多的。”
李秘书勉强笑了一下,不再推脱,我与他打招呼,他朝我点点头。
李秘书跟上次见面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总是保持一种客套生硬的微笑。
1978年的李锋,工作中是否也是如此,人前总是笑脸相迎。但人后的事情又有几人知道。
“老板他有些累,现在房间休息。意思是晚上一起吃个饭。”李秘书坐到刘云殷勤扯过来的座椅上。
“上次,我以为他不会见我了,这次也是这样想的。”
“怎么会,都是老朋友了。”
李秘书没喝几杯新茶,说是还有事情要忙。
刘云没有挽留,点着头应道“好。”
我们一同将李秘书送到楼下后,看人走远了,我与刘云才返回茶室。
“人模狗样,但不是东西。”
刘云坐在软榻上,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说的。
跟刚才见了李秘书受宠若惊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秘书的到来,打断了刘云的讲述。
现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我想问他,冯英为什么要派那个叫褚峰的男宠,潜到我的公寓中寻找我与李锋性贿赂的证据。
刘云没有等我问出口,一边嘟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想刚刚说到哪了。
“哦,对了,就从冯史武说起吧,那真是咱们上一辈的好领导!”
刘云竖起大拇指,对这个叫冯史武的前省委书记发出由衷赞叹!也不言而喻踩了李锋一脚。
冯史武那年47岁,时任L省省委书记。
他敏锐的察觉到改革开放,将使国家产生翻天覆地,不是他能想象到的变化。
在形式紧迫与亢奋不安中,冯史武决定亲自带队赴美考察。
到达联谊城市洛杉矶后,冯史武联络到了一名叫杰克罗的故交。
这个人在1949前夕,就跟随家人赴美留学,在唐人街亦有些生意上的势力,在美也算混的风生水起。
他先是帮助李锋联络上了洛杉矶甚至是纽约的各大医院,知名医生。
但给出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无法治愈这种学名为神经元障碍的疾病。
只能通过药物以及繁杂的康复训练来延缓发病周期。
但在洪水猛兽的病魔面前,这些手段,脆弱如同年久失修的薄薄一层的河堤。
热心的杰克罗甚,至还找到一家专门为濒死病人冥想的心理诊所。
李锋在美国呆的越久,越是对沐雨舟的病万念俱灰。
与此同时,考察团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眼见临近回国的日子,要从一只手上掰着减了。
直到列克罗气喘吁吁把电话打到李锋的寓所里。说自己委托的朋友中,有人打听到了纽约一家诊所,可以治愈渐冻症。
“真的!”李锋扣了电话,心中难以抑制砰砰乱跳。
他连夜找到冯史武说明此事。
在冯史武特批以及秘密安排下,李锋脱离考察团,随杰克罗从洛杉矶赶往纽约。
去到那家叫做威斯逊克的私人诊所。
诊所的医生,当着李锋的面说,他们研发出一种新药,只是还在实验阶段。
这种还没有获批上市的新药,是可以治愈渐冻症的。诊所还出示了其他病人的治疗案例供李锋参考。
这时候杰克罗或许已经意识到,这家名为威斯逊克诊所是有些问题的。
但李锋已经陷进去了,这时候别人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在诊所里哭泣,癫狂。
“筱雨,你可知这诓骗人的假药多钱一颗。”
我没有说话,只想想也是很贵的,就拿国内处在实验阶段的抗癌药来说就价格不菲。
进口过来的怕是要天价。
“1000一颗”刘云幽幽地,又立马补充了两个字“美金!”
1000美金虽然不多。但1979年的美元汇率为1:5000左右。
“筱雨,那时候rmb在国外,等同于废纸!”
一颗药500万!我吸了一口凉气。
李锋倒吸一口凉气,心情随着药片价格跌落谷底。
这药,需要一个月吃一颗。
李锋没钱,但病必须要治,他当即打电话求助冯史武。
第一颗药的钱,就从考察团经费里直接扣,尽管杰克罗出于朋友义气贴补了一些。
但这样一来考察团的经费使用问题还是严重超标了!回国后要想办法,再以其他名目补上这个亏空。
剩下的,诊所说可以给李锋联系贷款机构。
“筱雨你说,李锋简直是害人害己嘛。”
1979年的3月底,李锋在威斯逊克诊所的担保下,联系到纽约一家私营金融机构。
共贷款元美金。按照1979年的汇率计算……
刘云没有说下去,只是小声嘀咕“他疯了!”
如果事情到这里为止,那还只是钱的问题。
“诊所跟贷款机构是一家,他们的背后是纽约黑手党在操控,黑手党的背后是政客。所以,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