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晃,照的他们影子被拉长,飞蛾扑朔着翅膀向油灯飞过去,小小的身体遮住了一大片的灯光。
白发少年将油灯提起来,挥手赶走了还在不断靠近的飞蛾。
“你们走吧,离开京都,离开这里。”他提着油灯在两人面前蹲下来,闪烁的灯光照亮了他的模样。
男人,也就是鹤落山文彦看见他的模样愣了一下。
抱着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你是五条家的六眼?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紫色的发丝混着已经干涸的血块粘在他的脸颊上,棕色的眼睛警戒的看着他。
五条家可是也参与到了这场荒唐的捕获行动里了。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想帮就帮,你管不着啊。”白发少年露出嚣张的表情,吐着舌头张扬的放着狠话。
嘭——
黑发少年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转头跟鹤落山文彦解释道。
“我们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也没有什么理由,想救就救了。”少年站在白发少年身旁,眼里流转的骄傲不比白发少年的少。
他们不屑于跟那些贪婪的人为伍。
而且。
他回想起来之前在咒术寮开全体会晤时看到的诗织夫人。
是纯粹的温柔与美丽,时间似乎格外眷顾这位果敢又坚韧的女人。
他垂眸敛去眼底的变幻的神色。
她,她们,他们。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是谁在哪里?来人来人!有人闯入!!”有狱卒发现了他们。
白发少年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油灯放下,油灯奇异的停在了半空中不动了。
看来要大闹一场了。
五条悟立在墙边眨了眨眼睛。
无下限术式?
少年竖起两指往正往这赶来的人那里轻弹了一下,走廊的石块无端坍塌下来,堵住了过来的道路。
“五条,把上面开个洞。”
“知道了。”
他们头顶上的石块突然消失了,被打开出一个规整的圆,打开的边缘处还有细小的石子碎在往下落。
“鵺——”
黑发少年掐着手势,他的影子变换延申出来一只戴着面具的大鸟。
大鸟张开翅膀扑朔了一下,扬起了黑发少年竖起的发丝,他绮丽的五官一览无余。
“鵺会带你们离开京都。”
他转过头去跟白发少年并肩看向狱卒赶过来的方向。
“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能力。”
月被鹤落山文彦抱上了鵺的背部,她看着黑发少年背影开口道。
“谢谢你们。”
“要是你们有生命危险的话来找我吧。”吃了她的心脏就可以再获得一次活着的机会了。
这是在跟天抢命,但要是有她在就会是一场必胜的局。
黑发少年张开的嘴唇被他抿紧了。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
一个几岁幼童感谢的办法竟然是让别人吃掉她?
孩子是未来,是希望,是新兴的光彩与火苗,但绝对不是延续生命的灵丹妙药。
他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她,但又想不到回答什么。
请不要这么想,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可是他们就算离开这里肯定也会有大把的人追过去想要把他们抓起来。
他们不可能挡住所有别有用心的人。
黑发少年悄然转动眼珠,看着地上石砖的缺角,没了原本完整后全是踩踏后留下的脏污,充填着石砖的缝隙,好像没有被破坏过一样。
月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转过身后什么都没有说的黑发少年。
突然一件带着甜腻芳香大的和服外褂盖在了她身上。
有着璀璨苍蓝色眼瞳的白发少年走到了她面前,把衣服盖在她身上。
月扒拉了好几下才把脸露出来。
恶狠狠的又瞪了他一下。
干嘛啦!
她都说你们可以来吃掉她了还不行吗?
月悄悄拉紧了还盖在身上外褂。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这个还算是有些价值。
白发少年走过来将外褂上的绳子绑起来,将月圆圆的脑袋套起来。
他绑的很随意粗暴,只是交缠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白发少年将布料拉起来,遮住女孩暗紫色的眼瞳。
“我们可是超强的,还沦落不到要去找你求收留的地步。”
他笑了一下,把月推给了鹤落山文彦。
转身站在黑发少年身边,舒展着眉眼跟他说道。
“禅院你能不能有点速度?赶快把他们送走吧。”
“磨磨唧唧的,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字一样娘们唧唧的。”
黑发少年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双手抱胸,面色轻松的少年,低头笑了一下。
是了。
他这种下意识的解读不也是一种被改变后的畸形吗?
“不要叫我禅院,我可不姓这个。”
“鵺,带他们离开,越远越好。”
月被白发少年拉下的外褂遮住了视线,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闪烁的苍蓝色眼眸。
像是折叠起来的蔚蓝天空一样……
她还没从楞松中反应过来就是掩目的无边黑暗,和鵺挥动翅膀带起来的气流席卷。
急忙撤下头上的和服外褂后他们已经飞离很远了,只能远远看见打斗扬起的尘埃于声响。
月低头看向底下变小的京都。
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那里是鹤落山家的宅邸。
是她和母亲他们生活的地方。
就算是荒凉的平民街也有烛火在晃动。
靠近中心的那座豪华的宅邸却连抹亮光都没有。
月抬头看向另一边,京都围墙外的山林。
他们现在要离开这里投身到一片未知的黑暗里了。
她拉紧了绑在身上的宽大外褂,有那团乱七八糟的绳结也不至于被吹走。
耳边全是呼啸而来的风声,她的心犹如一根悬在半空中的铁块般被吹得摇摆不定,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头。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搭在月的头上,她抬头向身边看过去。
“月,我们换个地方生活吧。”
“再建一栋房子,也不需要太大,之前的宅邸的走廊多得我都要迷路了。”
“就建一间小小的房子,再在院子里栽上一棵樱花树和梅树怎么样?”
他笑得温柔,五官与诗织夫人神似。
月眨了眨眼睛,强行散去刚刚差点又涌上来的悲伤。
“那我想要一个秋千,在院子里。”
她这样说道。
“好。”
黑暗的天空下有两颗即将破碎的心依偎在一起取暖,勉强还能挺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噩耗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