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个心机女表，野鸡出身，还打算仗着楚馆攀龙附凤！”
今日给秦兰羲打赏最多的是一位妇人，人到屋内还没坐下，抬手便指着秦兰羲鼻子骂。
“做个妓女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偏还要立卖艺不卖身的牌坊！”
“长得不如其余五个人好看，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给你打赏！”
秦兰羲：“？”
“不是您给我打赏求一面见么？”
那妇人一时语塞，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跟着她的话走。
“像你这种人就该做成人彘等死！”
“我警告你，离我家那口子远点，否则我必定将你剥皮抽筋！让你再也唱不出声！”
妇人骂完便走，秦兰羲望着香盒里的线香足足燃完一炷，深深叹了口气。
先前因着陈湘峰，她离开楚馆日久，王磊也就没派人来继续打赏。
区区之众的淡季，十两银子的打赏都能见她一面。秦兰羲骤然挨骂，却也实属无奈。
不过说来也怪，短短两个月，这是第十个了。
荣安和章雅茹自是知道此事，却同她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到底如今秦兰羲给她们赚的钱不够，没人会再如从前那般维护她。
“砰！”
屋外骤然传来响动，秦兰羲推门出去。
只见对面廊上，李子园屋前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一边将裴占山往屋子外拖，一边在砸东西。
“姑娘最好让开，免得小人伤及无辜。”
满目狼藉的屋内，乌头伸手就想去抢墙上安挂着的金弓，李子园红着眼眶，以身躯死死挡在前面。
“其他东西你们随便砸，这把弓不行。”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乌头脸上的高原红都抽动起来。
“姑娘在说笑不成，砸东西我还分你能砸不能砸？滚开！”
纵使李子园会射箭，可在一个七尺壮汉面前，力量却完全够不上格。
“子园！”裴占山她被推摔在地上，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肥大的耳朵都变得通红：“放开我！乌头，你给老子等着！看我回去把你剥皮抽筋！”
“少爷请便。”
眼见乌头要拿到墙上的金弓，李子园顾不得手肘砸在地上的疼痛，跌撞着爬起身，赶在他之前抱下金弓，夺门而出。
“子园。”
踏出屋门的瞬间，看到从人群里挤进来的秦兰羲，李子园脚步顿住。四目相对的那刻她鼻尖一酸，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地砸落在地。
她哭喊着扑到她怀里：“他们一进来就砸东西，我……”
秦兰羲垂眸望着她怀里抱着的金弓，原本流光溢彩的袖子，也因鲜血染红一片。
“小人奉督府夫人之令前来，姑娘还是配合点好。”
听到乌头的声音，秦兰羲当即抬手将李子园往身后拽。她越过乌头高大的身影，望向正被五花大绑的裴占山。
“什么时候的事？”
这话问的是李子园。
她低着头，紧紧抱着金弓：“你那时不在京城，我，我先前想同你说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世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好友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秦兰羲想到那日船上，心中并不意外，她盯着面前的七尺大汉。
“督府夫人要你过来，恐怕是让你带贵公子回去，而非在楚馆胡作非为。”
二者相较，秦兰羲虽矮，可锐利的目光直直逼视着面前的人，沉稳有力的声音，气场竟不输他半分。
“就是！”
顶楼围观的人纷纷附和：“是你们家公子一掷千金，嚷嚷着要见我们子园，又不是我们子园倒贴上去。”
“你自己满京城看看，喜欢我们子园的男人有多少。莫说你们督府，就是王府那也是有人来看的。”
李子园抱着金弓的手紧了进，从秦兰羲身后探出脑袋：“回去转告你们夫人，只要贵公子不来楚馆，我生生世世都必不会见他！就是偶然遇到，也必定掉头就走！”
“不要啊子园！”裴占山听到这句话，眼眶都委屈红了：“我那么爱你！子园，子园你不能这么对我！”
乌头朝身后摆摆手，几名壮汉很快把裴占山拖了下去。
“站住！”
他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女子铿锵有力的喊声。乌头回首，视线下移才瞧见才堪到自己胸口的秦兰羲。
“姑娘还有何事？”
“子园屋里的书画刀剑，其中不乏皇亲贵胄所赠，你这般砸掉，必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乌头挑了下眉，显然没打算搭理她。可当余光瞄到一廊之隔的男人时，他狠狠震住。
裴洚云抬起食指抵在唇边，冲他轻轻一笑。又赶在秦兰羲转头之前放下，若无其事地隐匿在人群中看热闹。
秦兰羲疑惑地回过头时，只见壮汉几乎毫不犹豫地将胸口的银票掏出来，悉数塞给自己。
虽不知男人为何前后态度差距这么大，不过看着一沓银票就能知道，都是事先备好的。
李子园受到好大的惊吓，但也收到好多的银子。
一时之间悲喜交加，她在秦兰羲屋内喝了三壶热酒才终于敢开口。
“你离开京城没多久后，裴占山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在楚馆，日日过来。每每打赏许多银子，又打点了章妈妈，我不能不应付着。”
“但你放心，我对他绝无此意，什么都没同他发生过。”
秦兰羲沉默不语，李子园急得站起：“他清不清白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是清白的！我发誓！”
秦兰羲被她最后一句话逗得，嘴里的酒喷出大半。
她晃着手里的酒瓶，李子园的心脏也跟着晃：“你，你说句话啊。”
她不说话，她心里没底啊！
秦兰羲撑着晕乎乎的脑袋。
其实她真觉得，如果裴占山是屠戮将军，那么这个世界的毁灭实在天意。
这种杀死他只需要一块糕点的人，她由衷认为，亲自动手都算拉低格调。
秦兰羲仰头望着房梁上的脊柱，“没事儿，我现在也不大喜欢他了。”
“真的？！”李子园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见秦兰羲笑着点头，她连忙给她倒酒。
屋外，打算叩门的裴洚云指尖一顿。
不喜欢裴占山。
那她又喜欢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