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朔月出声的同时,他胸前的一道令咒闪耀光辉——其浓密的魔力侵蚀了英雄的思考,无论是旁观者,还是当事人。
怎么可能。
旁观者惊骇于朔月的果决和无情,竟然不顾于亚瑟王的羁绊,果断用令咒践踏英灵的尊严,令她痛苦不堪。
而当事人则陷入更深一层的痛苦之中,来自令咒的束缚不过是暂时性的,凭借她的对魔力,区区一道束缚完全能轻易甩开,就算三道令咒全都用来命令她自杀也很难做到。
可是,虽说是透过令咒,但眼前青年的【某种事物】却开始剧烈动摇自己的意志,让阿尔托莉雅摇摇欲坠,那并非是对魔力所能遮挡,而是从更加概念性的地方贯穿而来的,有如深渊的诅咒。
“朔月卿……你做了什么……”
“不必隐藏迷茫或悔恨,我需要的不是你身为英雄的力量,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的凶暴。即使最后抵达的终点是理想,也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狠毒手段,我需要的正是身为一个人类的执着。”
朔月对单膝跪地的阿尔托莉雅如此轻声说道,随后再度触碰胸口:
“我再次以令咒命令你——回想起你对自身的愤怒,以及对周围的哀叹。”
第二枚令咒淬炼成的毒素瓦解了对魔力,注入阿尔托莉雅的体内,在视野忽明忽灭的过程中,少女想起身前见过的形形色色人们的面孔。
典型的贪婪领主,边软着腿边嚎啕大哭说道:
【我知道了,就让我归顺你,让我以附庸之名赞扬你吧!】
【所,所以,不要杀了我,王(怪物)!】
有着一头红发,英俊风流的男子转身离开圆桌,越走越远。
【王不懂人心。】
有着和她相似面貌,却向她发起叛逆的孩子怒吼:
【为什么不愿看着我!回答我,回答我啊,亚瑟王!】
圣枪闪过,刺穿了骑士的胸膛,赤红的剑刃劈碎了她的头盖骨,血液漫过了视线,那份火一般燃烧的憎恶跨越了时空,像是恶毒的黑寡妇,攀上了圣洁之王的身躯。
“额啊啊啊啊——!”
王者难以忍受的发出了悲鸣,这份痛苦落入目瞪口呆的旁观者的眼中,令同为圆桌骑士的少女怒发冲冠,她拔剑上前,魔力在身后爆炸,推动她如子弹般向前射出。
“你这家伙,给我停手!”
如果是以剑士职介降临的骑士,一定能够阻止暗杀者的暴行吧。
这份理所当然的常识让从者和御主们松了口气,哪怕朔月再怎么强大,他也正处于使用令咒的僵直状态下,若想要抵抗莫德雷德的冲击,就必须终止御主的行为,以从者的身份迎敌,向着不妙状态坠落的亚瑟王,也能够得到喘息之机。
然而,这份安心不出数秒便崩溃。
“砰!”
“什么?!”
兵器的碰撞声与惊愕声一同响起,尽管光芒万丈的圣剑已经堕化为漆黑之形,但挡在莫德雷德冲锋道路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痛苦不堪的亚瑟王,难以置信的,莫德雷德发出了担忧的怒吼: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守护御主吗,我愚蠢的父王啊!”
阿尔托莉雅没有回话,她咬紧牙关,可是手中的剑刃却没有后退半分,反而进一步发力,将莫德雷德击退,而在她身后,朔月露出了僵硬的表情,指尖攥紧,胸口淌下血来。
“我再度以令咒命令你——”
这句话让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们彻底陷入僵直,在一瞬间豪掷三枚令咒,与已经濒死的caster不同,面对反转后只会更加不讲道理的亚瑟王,消耗掉最后的令咒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啊啊,是因为愧疚,所以自暴自弃的将惩罚的权利交到我手里吗。
阿尔托莉雅不认为朔月消耗掉最后的令咒是愚蠢的行为,第一枚令咒破坏了她的精神,第二枚令咒瓦解了她的防御,而这第三枚令咒,无意识加速是她异灵化的助推剂,在群敌环伺的当下,这无疑能极大增加成功率。
事到如今,她已经掌握侵蚀自己的力量的真面目,那样的要素和诅咒确实能逆转她的‘方针’,将她从清廉的云端扯落。
这是理应感到愤怒的行为,那是理应发起复仇的敌人,可即便如此,阿尔托莉雅却仍旧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就好像先前的话语尽是虚假,无论朔月卿变成什么模样,她手中的剑,也会为了守护这个青年而挥舞。
因为他是▉▉▉▉▉啊,是她这位失去一切的王者,无论如何也想守护的对象。
原来如此,束缚我的并非令咒,而是那潜藏于心底的情感——
在终于后知后觉的同时,朔月已经消耗掉最后的令咒。
“去接受……地上的衣裳(你的本质)吧。”
狂乱的暴风从止境吹拂,它们摧毁着庭院的草木,吹干了落向天空的流水,让旁观者们难受的遮住脸庞,几乎流下眼泪,而在所有人的视野都被遮蔽的时候,一抹金光乍现,须臾间不见踪影。
堕落的路西法折下一翼,将冰冷的黑羽赠予同样失心的王者,白银的铠甲被染黑,红黑刺青如潮水般蠢动,遍布了少女的全身,就连圣剑也染上了漆黑的颜色。
心脏像是濒死,又像是焕发新生般激烈跳动着,与令咒转化成的‘污泥’搅拌在一起,烙出宛如心脏伤痕般的放射状花纹。
同时英雄的痛哼声戛然而止,在铁甲碰撞声中,新生的黑色之王站起身来。
朔月面对此般英灵,维持着以手抚胸的姿势开口询问:
“异灵化(Alter)的感觉如何?如果仍要选择与我相反的道路话,只管拿剑指着我就是。”
“你这家伙……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莫德雷德对朔月怒目而视,但是飓风袭来,她在发出闷哼的同时又一次跌飞了出去。
“莫德雷德卿,难道需要我教你不要随便打扰他人说话的道理吗?”
魔剑落下,已经反转了的阿尔托莉雅无视了栽出去的小莫,她泛金的瞳眸始终注视着朔月,然后迈动战靴,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上前去,越是接近,杀意越重。
在几乎让人窒息的,巨龙般的压迫感下,所有从者都再度意识到了一件事实,那便是朔月已经失去了控制亚瑟王的令咒,就算这位反转后的王者当即选择背叛,朔月也只能狼狈逃窜,或是引颈就戮。
咔嚓,咔嚓,咔嚓。
在凝滞的气氛中,少女模样的王贴近了青年,远方有风暴夹杂着雷霆而来,伴随着赤目的骸骨骏马踏碎了草地,追随在王者身后,象征着风暴之锚的伦戈米尼亚德也出现在阿尔托莉雅·Alter手中。
解放形态展开,伴随着越发沉重的脚步声,面无表情的少女逐渐化身为高挑而丰满的女神、诅咒般的狂猎之王。随着阿尔托莉雅·Alter在朔月面前站定,她伸出冰冷的手指搭向青年胸口,指尖带起鲜血,一路向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挑起了御主的下巴。
血腥味,金属味,以及王者身上冷冽的气息扑鼻而来,朔月沉默注视着被他亲手改造成这幅模样的少女,眼中的情绪藏在了深处,悲喜自明。
如若阿尔托莉雅·Alter选择一枪戳下来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就会付诸东流吧。
“还真是狡猾的人呢。”看着不言不语的青年,黑呆的金眸里满是侵略的笑意,“我问你,你就是我的御主(master)吗?”
熟悉的台词终于让朔月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沉声开口:
“正是如此,所以,为我而战吧,吾王。”
“呵,那就同意你卑微的恳求吧,我的master(亲王)。”
手指发力,干净利落的戳开了朔月,阿尔托莉雅·Alter吹了声呼哨,于是爱马拉姆莱仰天嘶鸣,马蹄声烈,役使着诅咒之枪的王者,毫不犹豫地将武器对准了御主的敌人:
“阿尔托莉雅·Alter,应召唤前来。犹如我的爱马吞噬雷云一般,我的长枪将击碎所有城壁,破坏所有阻挡你前行道路的障碍!”
直到这时,众人才从阿尔托莉雅的异变中回神,看着再度回归无情模样的亚瑟王,莫德雷德的眼眸瞬间充血,她宛如狮子般怒吼,迸发的赤雷击碎了风暴:
“Arther——!!!”
不仅如此,贞德艰难的呼唤声也在提醒着走神的英雄们。
“快来帮助我……咕……巨人又开始成长了,而且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原初巨人亚当,反转的亚瑟王。
当蓝方不再遮掩,肆无忌惮的打出这对王炸时,黑方和红方又该如何应对?
“莫德雷德去迎战亚瑟王,阿塔兰忒,你来负责支援!阿斯托尔福和我去协助贞德和女帝击溃魔偶!阿喀琉斯,你们去牵制住朔月,不能让他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森林的贤者在最短时间里给出了指示,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就连处于王之间的赛米拉米斯也只是撇了撇嘴,旋即双手律动,再度限制起巨人所缔造的乐园。
赤雷撕扯起风暴,阿塔兰忒看了朔月一眼,毫不犹豫的赶往战场,而阿喀琉斯一跃而起,召唤出战车,怀揣着杀意朝曾经的战友冲去!
棱形空间展开,朔月遁入其中,规避了第一波攻击,他看着穷追不舍的阿喀琉斯,又看向因为齐格飞的牵制,质量上明显低于第一次的巨人讨伐队,眼底流露出残酷的笑意。
“凭你们也想换掉巨人亚当……那就像是棋盘上的兑子一样,给我付出代价吧。”
“不,朔月,还有一个选项。”战车急如流星,带着阿喀琉斯朝朔月冲来,“那就是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击溃你,然后去协助老师!”
“是吗,那就试图追上我吧!”伴随着朔月双手摊开,胸口的金色电珠汲取着游离的魔力,无数魔术式在手中勾画,在女帝无暇顾及的情况下,尽情扩张着领域。
“我倒是要看看,仅凭一腔蛮勇的你,如何追的上我!”
齐格飞再度与迦尔纳展开厮杀,喀戎、阿斯托尔福、女帝和贞德合力与巨人亚当搏斗,莫德雷德冲向了自己的父王,阿塔兰忒尾随其后,而天空上,阿喀琉斯与朔月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不断交错。
于此,宣告着黑、红、蓝的全面战争彻底打响,而在遥远的时空彼端,一道身影坐在实时直播的魔术光幕面前,忽然就抱住了身边的红裙幼女,瑟瑟发抖。
德拉科:?
“陛下,要是我家上司拎着剑过来揍我的话,你可一定要帮我拦着啊。”某人此刻可是真的慌了,他看着下手毫不留情的阿尔托莉雅·Alter,就好像末日降临。
“梅林那老混蛋一定要给点作用啊,要是连他都不能把吾王变回来的话……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做垃圾食品给她吃!而且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在上面啊!”
“都怕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着这些东西……”德拉科摇摆着尾巴,有些无语。
更何况,这个笨蛋是没有意识到吗?
如果那个呆毛王仍旧是本体状态的话,区区三枚令咒,又怎么能将她身心都一起反转(Alter)了?
tIp:虽然反转的过程可以缩短成一千字过去,不过我想了想,呆毛应该值得多费些笔墨书写,情感啊心路历程啊什么的,这种东西要是太快了的话,总感觉朔月和阿尔托莉雅的羁绊会差些什么,再怎么说也是一直陪着走过来的看板娘啊(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