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慧的二弟杨洋鹞和三弟杨洋云很晚才回到家里,他们没能赶上姐姐宴请秦家那桌酒席。这会儿,大哥杨洋龙正陪他们在吃路边大排档。
“大哥,我们赶紧点吃吧,吃完了我们哥几个一起去拜见姐姐吧!”杨洋云表现得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他现在正准备同几个情趣相投的人,合伙开办一家软件设计公司。
“洋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姐姐她们估计都睡了,就是没睡也在跟大小天慧说话呢。”杨洋龙不同意是对的。但他又说,
“不过,你们两个可以给姐姐打个电话,说你们已经到了。”
兄弟俩按照大哥的意思,给姐姐杨洋慧打了电话,算是报到了。
招弟的义父——柯神医携老伴也到了,他们坐的是特快列车。现由招弟陪同他(她)二老在宾馆里说话。
胡大老板是明天上午的飞机,11点到。
说起李招妹,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和表现,才敢大胆地把他摆出来,与上述贵人为伍。
那天,她按照母亲陶竹秀指点,在橱柜唯一的铁盒子里找到了那张欠条。在灯光下,他展开一看:五万元整,后面还有小写,元。下面是他前岳父的签名:刘寿山。他把这张欠条在嘴上亲了又亲,然后把它叠好放在衣袋里。
肚子已饿得不行,家里没有什么现成的东西可以充饥,他只好来到隔壁李老三家。
“哎呦,董事长的老弟驾到,我怎么说屋子里灯泡比平时要亮了许多啰!”
“闲话少说,给我下一碗面,再盖两个荷包蛋。下次到城里,我请你住别墅,吃大餐。”
没得说,李老三跟大多数农民一样,经不起诱惑,就火速去了灶房。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他就朝刘寿山那个老东西家赶去。
一进门,李招妹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就仰面朝天地躺在他前岳父——刘寿山的床上。
“哎呀嘞,招妹你怎么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躺在你岳父的床上啰?”说话的是刘寿山的老婆子,也就是他的前岳母娘——朱大秀。
“岳父,谁是我的岳父?赶快叫刘寿山来说事。”
刘寿山现在算是有钱人家了,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用。因为他也知道这个钱不干净。他生怕那个李招妹找上门来,站在阶基上揭刘亚梅的丑闻。要是这样的话,他这张老脸就彻底挂不住了。他还记得他欠他们李家五万块钱,是打了条子的。刚才,他看见李招妹来了。他的到来,单是为这钱还好办…怕就怕他发猪气。
刘寿山来到了床前。
李招妹提出了那五万块钱的欠款。并给出了两个方案:要么还钱,要么就揭他们家的老底,法院见。
一听说法院见,刘寿山两脚吓得直打哆嗦。最后逼得没法子,只好还钱。
说来,还别不信。刘寿山还这五万块钱的时候,他并没有去银行。只见他去了后山,五万块钱就拿了回来。
收到钱以后,他往卡里一存,就坐最后一班车来到了市里。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他给哥哥招弟打了一个电话。
招弟没有空,招妹只好在路边店吃了东西,又在附近一家上档次的宾馆,开了一标准间。他妈妈的,老子也潇洒走一回,好好享受一下再说。
今早七点钟不到,梁三阴就来到酒楼。
他作为李招弟的师傅,又这次婚宴大典的总调度,他深感责任重大。按照他的要求,凡接亲的车辆,于昨天晚上就一字排开,停在了酒楼那块停车坪上。
酒楼门头《红烧西施楼》下方,一条横幅相当醒目。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李招弟董事长和汪云丽部长喜结连理。一个老字号门头,一条崭新的喜结连理的横幅,在晨曦那热情似火的骄阳下,相互辉印着。
杨洋龙来了,二俫也来了。三阴设定的接亲时间是9:48。让他们几个猝不及防的是,冯董事长携同夫人也来了,后面还有一个跟班。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前来体察一下当地结婚、迎亲的习俗。
这个时候,新郎官李招弟从车上下来,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身着一套黑色的西装,一条红色的领带。左边口袋别着标有新郎字样的小条幅。
“董事长,你穿得这么严实,热不热?”司机小强问。
“不热,你看我连一滴汗都没有。”
小强把老板打量了一下,确实没有出一滴汗。心想这么热的天,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变的?殊不知,招弟这个本事是他义父,用一个单方把他调理过来的。义父说,当领导了,少不了要正装出席一些场合。如果大汗淋漓的,成何体统?
9:28分,梁三阴发出哨声,接亲队伍准时出发。三阴安排冯董事长两夫妇坐第二部车,其他的坐第三部车,依此类推。大巴走最后。在这支迎亲队伍中,最不显眼的要算李招妹了。刚才,在宾馆前台结账时他同人家吵了一架。他不同意付全天的钱,其理由是他没有睡足24个小时,顶多只能付半天的钱。宾馆根本不跟你讲那么多,直接动粗,把他关进了黑屋子里。这下,他慌了神。他在黑屋子里大喊:我要见我哥哥——李招弟董事长。
没想到招弟的名字还真好使。他自由了,他飞快来到酒楼门口。接亲车队已缓缓开动,他拦住了大巴。三阴过来,一个点头一挥手。李招妹就哧溜地上了接亲的大巴。可怜堂堂新郎官的老弟——李招妹,是饿着肚皮去接亲的。
云丽父亲汪少斌开天辟地地穿了一件崭新的“梦得娇”短袖,深蓝色,那个“梦得娇”Logou十分抢眼。他站在筒子楼前那块坪里,时不时点起脚跟朝街口眺望。龚小娜一直没有露脸,不知道她从那里请来了一个化妆师,正在云丽的闺房化妆。此刻,老外婆也在,她左右的四五个人都是跳广场舞的,是老外婆的铁杆追随者。
她们唧唧咋咋地,有的说要描中式古典的柳叶眉;有的又说现在流行韩式眉,还是描韩式眉好;还有的说现在新娘一般都兴描落尾眉。最后,化妆师征求了云丽的意见,于是一双半永久性的落尾眉就这样生成了。
“你看看,领队!我说嘛,你外孙女本来就是一个大美人,加上这一双落尾眉,真是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呀。”那位提议描落尾眉的大妈说。
“是啊,等下新郎官来接亲的时候,红包不到位,我们就不发货。”
“说得对,红包不到位,我们不发货。”
这些个广场舞老妈妈们,真是说到做到。她们把门给堵得严严实实的。难逢难遇呀,这样的大老板的不敲他一竹杆,更待何时?
“来啦。放鞭炮!”汪少斌这个号子打得,恰是船老大一样。只见他指东划西的,好像他今天嫁的不是女,而是从船仓里往外泼水。
踏过红红的鞭炮屑,李招弟同岳父汪少斌道了一个万福,就带着扶小强等人上楼去接亲。谁知走到门口,大门紧闭。
“云丽,我招弟来接你回家。”
“嫂夫人,我们一起来接你回家啦!”扶小强等人也在叫着。
从里面传出一阵哭泣声,对,是岳母龚小娜的声音。她是舍不得云丽走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招弟一阵鼻塞,继而又酸。他趴在门缝对里面说:
“妈妈,女大不中留啊。我接走了云丽,她又多了一重身份即为人妻,为人母了。但她是您的女儿,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
这时里面传出一阵说唱的声音:
“美人要出嫁,荷包要拿来。没有荷包,美人的钱往哪儿装。”
“荷包一大把,任凭美人拿。过了这一村,没有下一茬。”
“哥哥的荷包丢过来,见了荷包,妹妹就由你抱。”
招弟就把早已准备好一叠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门终于打开了。
招弟手疾眼快,他顾不得跟哭泣中岳母打招呼,一个箭步就来到美人儿身边,双手一抄就将云丽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下楼,朝迎亲的第一部车飞去。
“招弟,你的力气也太大了。”云丽在他怀里惊叹地说。
“你才知道呀?我这叫着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要知我的力气有多大,今天晚上见分晓。”招弟答道,连粗气都没有揣一口。
这个时候,云丽的小姨和叔叔,早完成了份子钱的回收,至于个别直接去酒楼的,那就好办多了。
接亲的车队,按照三阴的设计,装有嫁妆的那部车直接开进云湖别墅区,其他的全部回酒楼。
这时,李招弟和汪云丽双双站在酒楼的入口处。两位身着旗袍的迎宾笑容可掬地站在他(她)们俩的后面。结婚发烟,这是婚宴的过场,不能少。李招弟和云丽安排的见客一包《和天下》。这在当时是够奢华的了,要知道一包《和天下》就是一百元。
重量级的嘉宾先后悉数到场。
杨洋慧出场了。
她今天特别高兴,望着自己的老知青们,又看看招弟儿的救命恩人和胡大老板,又对李二宝和方松柏两家打了一个招呼。
当大家看见她的到来,都站了起来,爆已热烈的掌声。她挥挥手说:
“各位,我不是今天的主角,千万不要张冠李戴啊!”一阵哄堂大笑过后。杨洋慧分别同老知青们、柯神医、胡少华和李二宝、方松柏耳语了一下,就坐在了冯董事长夫妇那一桌去了。
文艺表演节目有两个。一个是云丽外婆领队的广场舞,一个是霹雳舞。
广场舞是交谊舞的基础上演变过来的,它没有肢体接触,很适合老年人跳。今天这个广场舞的主旋律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是老董事长亲自选定的。意在告诫招弟不要忘本,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霹雳舞又叫街舞,它是个性化极强的舞蹈。当一位表演者用头顶地,作旋转时,看得低下的客人惊呼声、尖叫声、感叹声响成一片。
“下面,婚宴庆典第二项。新新郎新娘互换结婚钻戒。”
只见云丽父亲汪少斌携同身着婚纱的汪云丽,从人造的云雾山中款款走来。汪少斌将云丽的手交给招弟然后对着台下说:
“尊敬的各位来,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将我的心,我的肝交给了这位小伙子。如果这位小伙子对云丽好,我的心和肝就相安无事。招弟,我当着各位亲朋好友的面问一声,在今后漫长的人生路上,你能让我的心和肝相安无事吗?”
“岳父大人,我保证不会让您心痛肝痛。假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滴水,这滴水将会是云丽的。”
“好。董事长说得好,够男子汉。冲着这句话,云丽都要给招弟一个香吻!”
“对,来一个。”
云丽也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她抱着招弟紧紧地、贪婪地吻了起来。
“汪少斌,没你什么事了,赶快下来吧。”他的一个老同事诙谐地说。
汪少斌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是多余的,灰溜溜地回到酒桌上就坐。
香吻献过,钻戒换过,结婚宴开始。
招弟董事长今天不喝酒,喝酒只喝白开水。早两天妈妈就打了招呼:
“近一个月要戒酒。我可不想看到一个酒桶孙子啊。”
云丽也是这个意思。好在招弟喝酒没有瘾,说不喝就可以不喝。为了应景,他还是手拿一瓶白开水,由云丽陪着,扶小强等人跟在后面。就这样,他瞒过了所有人,他没醉,客人倒是醉了一大片。
入夜。
一场雷公暴雨洗涮了整个城区。
杨洋慧没有过来别墅,只安排了保姆过来。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因为明天就是小天慧的婚宴庆典,了草不得。
雨还在下,雷还在打。一个闪电划破了夜空,顿时如同白昼。
招弟将云丽搂在怀里说:
“打雷下雨,此乃天象。这是你告诉我的。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云丽望着这若大的一别墅,一切都是新的,新得有点让人透不过气来。她说:
“招弟,我不是怕。我是想……”
“想什么?”
“想要……”
说完,云丽顺手摸了一下那个属于她的,然而又是长在招弟身上的那个,可以将她由少女变为妇女的东西。
招弟血脉喷张了,他一声断呵斥,房间的灯,除了床头灯,全熄灭了……
别墅不远处的小河,在波涛翻滚着,一个闪电划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闯招弟和云丽睡的床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