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向谁借的法术这么厉害?”左爷胸腹以下都给塞进了豹皮囊,几条鬼手被混天绫绑得交错扭曲,一条右脚卡在胸前。
“我向天借的。”易杰指指头顶。
“向天借的??”左爷神情茫然,那豹皮囊彷如蟒蛇吞兽般一寸一寸往上咬,他眼睛陡然一亮,嚷嚷叫喊:“我、我想起来了,陈七杀说自己金盆洗手,是因为??败给一个人??”
“就是我。”易杰哼哼一笑,左手揪着豹皮囊袋口,右手按着左爷脑袋,往袋子里一推。
豹皮囊袋口立时束紧。
易杰抽出混天绫,任由豹皮囊倾倒在地,横躺着缓缓蠕动,像是在消化一般。
易杰望着几扇沾满血雾、看不清外头的窗,拿出手机打给王书语。“外面没事吧?”
“有事。”王书语坐在驾驶座,胳臂弯里托抱着自项链现身护卫的小石虎橙子,微笑说:“但我很安全,你忙你的。”
透天厝庭院站满恶鬼,将易杰那五手名牌车飞火宫团团包围。
后头的恶鬼粗鲁地往前挤,前头的恶鬼被推近车身,纷纷惊恐哀号、全身燃烧起火,痛苦得转身和后方推挤的恶鬼扭打起来。
副驾驶座手套箱里的木雕小宫庙周围飘起五彩流云,一面面旗帜、兵器架、石狮子都闪闪发光。
王书语见到透天厝外闪了几道响雷,忍不住降下窗,微微探头往外看,只见透天厝上空盘旋起红色的云,云中有个巨大的法阵若隐若现。
下一刻,飞火宫四周竖起一面面旗帜,旗帜上盘旋着火龙,群鬼被火龙张口一吓,立时抱头鼠窜。
车前站起两尊大石狮,车后竖起几面兵器架。
石狮子摇头晃脑,无鬼可咬,兵器架上一柄柄兵器缓缓浮空,拖曳着一道道符箓光芒加速往天上窜,防空飞弹般地射入红云里。
红云炸出一阵五彩金光,符阵四分五裂,红云渐渐消散。
整栋透天厝上的霉斑、血痕、鬼影渐渐消散,庭院里外剩余恶鬼四散败逃。
“哇??”王书语在车里看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太子爷要他们买下的这辆飞火宫,可不只是通勤自保那么简单,简直是一组行动火炮阵地。
易杰在客厅提着混天绫、脚踏风火轮,不时伸脚踩踩那逐渐缩小的豹皮囊加速消化,一面听田启法叙述先前在这屋中恶战啖罪大军时种种惨状,等待这屋子进一步变化,却感到阴气转眼消散,转头一看,窗上墙上的血痕都褪去了。
他远远见到庭院里王书语摇下车窗瞧他,本想提醒她关上车窗,但走近窗边,见到车前伏着石狮、车后枪戟如林,周围竖着一支支中坛元帅大旗,旗上火龙飞绕,车子亮着金光飘着彩云,比电子花车还抢眼,知道是太子爷刻意炫耀这座飞火宫,便放心转往地下室,去瞧那古怪小庙。
“嗯?”易杰揭开地下室门,隐隐听见底下有动静,和田启法相视一眼,小心翼翼下楼。
地下室里,聚满大队阴差。
“喝??”易杰下楼,与阴差们打了个照面,见到这队阴差除了牛头马面之外,还有黑白无常、城隍,甚至还有判官——层级之高,远超乎他想象。
两个判官身后,站着个身材瘦小、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西装,两只手藏在袖子里,见到易杰,立时朝他咧嘴一笑。
“你就是太子爷乩身对吧,幸会幸会。”那模样年轻的西装小伙子大步走来,向易杰伸出手。
易杰望着这面貌如同少年般的小伙子双手十分苍老,仍伸手和他一握,问:“你谁啊?”
“咳。”一名判官跟在小伙子身后,推推眼镜,对易杰说:“这是我们阎罗殿五殿新上任的最高长官。”
“阎罗殿五殿??”易杰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笑咪咪的小伙子。“你是新任阎罗王?”
“对。”这外观看来像是个十来岁少年的新任阎罗王,握着易杰的手大力摇了摇,放下,又将双手交握,让西装大袖盖住手,说:“久仰大名,以后请多多指教。”
“五殿找到新宫接任了,一殿三殿四殿六殿七殿呢?”易杰望着这新任阎罗王眼睛,面无表情地问:“也有人选了吗?”
两年前那场阎罗殿大战,太子爷降驾阴间,踏着关帝爷出借的青龙,斩死四名阎王、废去两名阎王,十殿阎王一口气少了六个,时至今日,易杰才知道五殿的阎罗王原来已经有新任递补上位。
“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已经上任一段时间,我刚上任不到一个月。”阎罗王说:“一殿秦广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位子还空着,还是,太子爷乩身有推荐人选吗?”
“有啊。”易杰冷笑说:“你们去查查底下有没有一个叫张晓武的臭小子,他很适合。”
“张晓武?”阎罗王哦了一声,对身旁判官说:“记下这个名字。”跟着,他问易杰:“这张晓武是什么人呐?”
“他生前是个偷车小王八蛋,死后也是个小王八蛋。”易杰瞪着身高只到他胸口的阎罗王眼睛,说:“跟你们臭味相投。”
易杰这话讲得大声,地下室本来四处搜证的阴差登时全停下动作,一齐望向易杰。
气氛霎时冻结。
田启法一下子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得阴差们的眼神隐隐流露敌意,咽了口口水,凑近易杰,低声问:“他们不是阴差吗?”
“是啊。”易杰点点头。
“那你刚刚??是对他们呛声吗?”田启法怯怯地问。
“是啊。”易杰叉手抱胸,环顾所有阴差。
“为??为什么?”田启法问。
“因为很爽。”易杰转头问田启法。“你要不要呛看看?”
“不用了??”田启法摇摇头。
“易大哥、易大哥!”墙壁上那座小黑庙响起颜芯爱喊声,只见庙门喀啦推开,颜芯爱蹦了出来。
“借过、借过,谢谢??”颜芯爱尴尬挤过一个个阴差,来到易杰和阎罗王身旁,先向阎罗王、判官鞠了个躬,说:“我是俊毅城隍府里的马面,算是负责和太子爷乩身沟通的窗口??”她说完,转头对易杰说:“你别一见阴差就这样??我们是奉太子爷命令过来陪你看房耶,这地方是业魔啖罪的地盘,啖罪在这间房子底下周围加盖了好多东西,还派手下看守,我们刚攻进去抓人时,那些喽啰正在打电话叫人运鬼煤油过来烧你房子啊!”
“??”易杰沉默半晌,再次向阎罗王伸出手。“我对你们有点成见没错,讲话难听,不好意思。”
“我明白。”阎罗王微笑伸手,和易杰二度握手。“前几天有批逃犯假冒成我们的人袭击你,这件事我听说了,我也觉得问题很大,这两天也在查这件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望望判官、望望牛头马面、望望黑白无常,对易杰说:“阴间有多黑暗,大家心照不宣,只是人有好人坏人、鬼有好鬼坏鬼、官有好官坏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站在让阴间变好的那一边。”
“这种话,不需要多说,做给大家看。”易杰点点头。
“我们调查清楚了。”阎罗王指了指墙上那小庙,说:“这间小庙是厉害鬼门,甚至会招聚阴气,封起来不是不行,但是太子爷特别吩咐,要我们别动这间庙,他说他自有安排。”
“嗯??”易杰听阎罗王这么说,尽管惊讶,却也没说什么。
“至于地下室其他地方,倒没什么特别的机关。”阎罗王说:“你需要我们替你搜搜楼上吗?”
“不需要,我自己来就行了。”易杰微笑摇头。
“好。”阎罗王转过身,对众人说:“大家辛苦了,收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