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破车速度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阿车呵呵笑了笑,拉来田启法,向那青年简单介绍自己这接班人。
“济公师父认可他了?”青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田启法。
“是啊。”陈阿车说:“上刘妈家喝过茶、烧过香,跟我跑了两个礼拜,葫芦酒喝千百杯了。”
“好。”青年伸出手,和田启法握了握。“我叫黎幼白,你叫我黎哥就行了。”
“黎??哥??”田启法见青年没大他女儿几岁,却要自己喊他“哥”,不免有些别扭。
“呵呵。”陈阿车像是看透田启法心思般,笑了笑,说:“阿白死好几十年了,如果加上生前年纪,岁数比我还大,在阴间经营侦探事务所,你喊他一声大哥,他会好好照顾你。”
“什么?”田启法这才知道,眼前这二十出头的青年,原来是个离世多年的老鬼,还是个老鬼侦探,连忙向他鞠了个躬。“黎哥,以后请你关照了。”
“喂喂喂!”黎幼白摇起手指,说:“老阿车,我可没答应替你照顾他呀,我的服务是有价的,看情况合作、看情况收费,明白吗?”
陈阿车哈哈一笑,说:“你这大侦探这么忙,一堆人想见你一面都难,你愿意见他、和他聊聊,再考虑要不要接他案子,就是最大的关照啦。”
“嗯。”黎幼白点点头,对田启法说:“你前辈说的没错,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替人做这个那个的,我有自己的公司、有员工要养,我很忙的,要不是老阿车和济公师父对我有恩,别说找我帮忙啦,请我喝酒我都不见得赏脸。”
“不枉我当乩身几十年,请得动你老人家上来喝酒,这是我的荣幸呀。”陈阿车笑了笑,见这废工寮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便令田启法回头上三轮车翻出几张干净瓦楞纸箱,回来折成桌椅,摆上酒杯和买来的洋酒、牛肉干。
“老阿车,你折瓦楞纸的工夫还是这么厉害呐??”黎幼白坐着小凳,迫不及待喝干一杯威士忌,拍着大腿高呼过瘾:“哗——这高级拟人针真是厉害,酒喝进嘴里的感觉跟喝真酒一模一样,回去我再弄个十支八支囤着!”
他见田启法一脸有问题却不敢问的模样,便主动问:“干嘛?你不知道拟人针这东西?这是阴间的好东西,鬼打了拟人针,能够化出假肉身,上阳世玩不怕太阳晒,吃饭喝酒也有滋有味,将来你下去了,记得也弄几支玩玩呐。”
“我知道,师兄有跟我讲过。”田启法干笑两声,抓抓头说:“我只是想到??你死时那么年轻,已经喝过酒了?不然怎么知道真酒的味道?”
黎幼白像是听见了个蠢问题,转头对陈阿车说:“你哪找来这蠢蛋当接班人?”
“火车站附近天桥找的。”陈阿车自斟自饮。
“小老弟。”黎幼白朝着田启法按低脸上那褐色墨镜,露出两枚锐利眼睛,老气横秋地对他说:“老子十二、三岁,毛还没长齐就开始喝酒了。”
陈阿车笑着补充:“他那年代,女孩儿十四、五岁都能嫁人啦。”
“也是。”田启法抓抓头,干笑几声。“我好像十五、六岁才喝下第一杯酒。”
“十五、六岁?”陈阿车啊呀一声,嚷嚷说:“你爸妈不管你?还是你偷喝酒?”
“当然是偷喝,喝完还被我老妈打了一顿。”田启法笑说:“是我爸朋友送的好酒,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喝第一口嫌辣,喝第二口就爱上了。”
陈阿车瞪着田启法,追问:“你没事偷喝你爸的酒干嘛?你爸平常也喝酒?”
“不??”田启法摇摇头,说:“我爸不怎么喝酒,酒是朋友送他的,我只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味道——我以前常听我妈说,她有个邻居大哥也爱喝酒,她说那大哥平时唱歌难听,三杯下肚唱歌就好听了,那时候我在学校有个暗恋的女同学,她喜欢会唱歌的男生,所以我??”
“哈!”黎幼白大笑两声,打断田启法的话,说:“所以你偷喝爸爸的酒,去学校对着喜欢的女同学唱歌?”
“对??”田启法苦笑。“我把我爸的酒喝去半瓶,被老妈打了一顿,隔天起不了床,请了病假,再隔一天,我把剩下半瓶酒装进保特瓶里带去上学,第一节课下课躲进厕所里一口气喝光,第二节课还没下课,就被老师闻出酒味,打电话叫我妈来学校。”
“哈哈哈!”黎幼白捧腹大笑,对陈阿车说:“真是个傻蛋,你哪里找来的?”
“火车站附近的天桥上啊,你不是问过了??”陈阿车嘿嘿一笑,追问:“你妈那位邻居大哥,后来又怎么了?”
“啊?”黎幼白和田启法同时望了陈阿车一眼。
黎幼白说:“你问那邻居大哥的事做啥?你该问他妈到了学校怎么揍他才对啊!”他说到这里,转头问田启法。“你妈怎么揍你?”
“我妈没揍我。”田启法也笑着讲起往事。“半瓶威士忌,我一个下课喝完,我被带到训导室没多久就睡死了,被送到医院吊了两瓶点滴,说是酒精中毒??”
“哈哈哈!”黎幼白笑点似乎不高,拍着大腿,对陈阿车说。“真的是傻蛋耶,你在哪座天桥上捡了这个傻蛋,我改天也去捡捡看。”
陈阿车将那座天桥路口告诉了黎幼白,说:“你要捡傻蛋,应该上其他天桥上找啊,同一座天桥上没那么多傻蛋吧。”
“那也不一定啊!咳咳??”黎幼白笑得呛咳起来。
“我妈那位邻居大哥啊??”田启法喝了杯葫芦酒,对陈阿车说:“后来好像去外地工作了,我妈后来再也没见过他。”
“是吗?”陈阿车微微点头,一口喝干手中那杯葫芦酒。
“啊!怎么又提到这邻居大哥呐。”黎幼白又被逗笑了。“这人到底是谁?”
“是我妈的初恋情人。”田启法这么说。
“什么?”黎幼白瞪大眼睛,墨镜底下一张脸因喝酒、大笑而涨得通红。“你这故事怎么这么曲折啊?那位邻居大哥??”
“阿白!”陈阿车打断黎幼白的话。“你趁喝醉之前,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教我怎么用,把正事办完我们再好好喝。”
“老阿车,你当我三岁小孩,才刚刚喝,怎么会醉??”黎幼白大声嚷嚷,突然哎哟几声,揉揉脑袋,惊呼说:“真有点醉呀,这什么酒这么厉害?”
“威士忌啊。”陈阿车说:“你太久没喝阳世真酒啦。”
“这拟人针拟人拟得够真,但不是替我量身订做,没有拟出我的酒量??”黎幼白吁了口气,拉开领口搧风,自脚边包包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袋,递给陈阿车。
陈阿车接过小袋,揭开袋口往掌心一倒,托近眼前细瞧,问:“欸?两个?”
“买一送一啊。”黎幼白说:“够意思吧。”
“真够意思呀——”陈阿车托了托掌心,呀哈哈地举杯向黎幼白敬了一杯。
“师兄??”田启法在一旁只觉得奇怪,他见陈阿车掌心上什么都没有,忍不住问:“什么东西买一送一?”
“嗯?”陈阿车将手掌托向田启法,嘿嘿笑地问:“你跟我两礼拜,还看不见阴间道具?”
“咦?阴间道具?”田启法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果然见到陈阿车掌心上,有两只花生仁大小的小黑影,他大力眨了眨眼、皱眉半晌,仍瞧不清楚,便在指尖沾了点葫芦酒,喃念数遍开眼咒,往眼皮上抹了抹,再睁开眼看,这次瞧清楚了,那两只小东西是某种机器装置,中央一枚小圆点材质像是玻璃,他啊呀一声,说:“这是??针孔摄影机?”
“对啦!”陈阿车点点头,转头问黎幼白。“这东西怎么用?”
“手机给我,我帮你设定。”黎幼白向陈阿车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