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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车递上手机,黎幼白点按半晌,向陈阿车展示。

陈阿车和田启法凑近去看,只见手机屏幕分割成上下两个画面,正是两枚针孔摄影机的拍摄画面。

陈阿车双手分别捏着两枚针孔镜头四处拍摄,一面检视手机上拍摄画面,满意地说:“拍得好清楚呀。”

“当然啊!”黎幼白说:“这可是我的压箱宝呐,我整间事务所里也才八个镜头,分出两个借你用,你可别用坏啦!用完记得还我。”

“如果跟你买,要多少钱呐?”陈阿车抓抓鼻子。“这次我踩的是魔王地盘,也不知道里头藏了什么鬼东西,就怕玩坏了你的宝贝??”

“我知道,混沌嘛!我消息灵得很。”黎幼白叉手歪头想了想,正经对陈阿车说:“这两颗镜头在底下的卖价换算成阳世货币,接近十万汉币,你们两个应该是买不起,这样好了,我看在济公师父面子上,只能拜托你省着用、珍惜着用,用完还给我,真弄坏了,赔我几瓶酒——不过真坏了的话,可别再找我借啦,我靠这东西混饭吃的??”

“十万不是问题。”陈阿车嘿嘿一笑。“晚点我还会去找小姜买纸鼠,顺便托他直接烧给你,再额外送你点好东西。”

“什么?”黎幼白有些惊讶。“你哪来的钱?”

“我这几十年,有空打打零工,多少也有点积蓄呐。”陈阿车这么说。

“那是你的棺材本。”黎幼白说:“我都说弄坏不用你赔了。”

“我想说如果没坏,就留着给他用。”陈阿车瞅了瞅田启法。“这小子倒霉,刚出道就碰到这时局,现在底下像是战国时代,又有新遮天、又有新鬼门、又有活尸??我那年代可都没有这些鬼东西,我想替他囤点家伙,带他认识点朋友??更重要的是,有钱也要有命花,你忘了我的命是向师父借来的?我退休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归西啦。”

“没那么刚好吧。”黎幼白愕然说:“济公师父没给你个宽限期,让你退休享几年清福?”

他说到这里,叉着手仰头看着工寮破损铁皮外那朗朗晴空,大声说:“我知道的济公师父,可慈悲了,不会对弟子这么无情吧,这老阿车虽然爱喝酒,好歹替阳世扫过几千块又脏又臭的鬼地方呐??”

“讲什么呢,来喝酒喝酒!”陈阿车打断黎幼白的话,举杯向他一敬,还托起田启法的肘,要他也举杯,对黎幼白说:“来来来,干杯!”

“干!”黎幼白举着瓶子大喝一口。

陈阿车和田启法也喝干手中酒杯,陈阿车笑着拍拍田启法的肩,对黎幼白说:“这小子能交到你这朋友,是他福气,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

“啊!”黎幼白瞪大眼睛,对陈阿车说:“你怎么擅自替我决定新兄弟啊?我都不认识他??”他望着田启法,哼哼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知道老阿车你有没有看走眼?”

陈阿车听黎幼白这么说,也不以为意,哈哈笑地说:“我老眼昏花,看走眼也没办法,但济公师父应该不会看走眼。”

“哼,这倒是??”黎幼白听陈阿车搬出了济公名号,便向田启法举起瓶子。“我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说完又喝一大口。

陈阿车也对田启法说:“阿白嘴巴快,但人够义气,是好兄弟,以后他有什么麻烦,你得两肋插刀啊,来,再跟兄弟干一杯。”他边说边替田启法又倒满一酒杯。

“是??”田启法挤出笑容,向黎幼白干杯,刚喝完,忍不住低声问:“师兄,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一退休立刻就会死?”

“差不多啰??不过不是『立刻』啦,是几天?几个月?我还真不知道,师父没提,我也没问。”陈阿车点点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比你还年轻好多岁时就得了肝癌,济公师父给我现在这份工作,『薪水』就是让我续命,我退休的话,当然也没『薪水』啦。”

“我就说应该多少赏点『退休金』呐,济公师父他老人家总得念在你替他做牛做马这么多年??”黎幼白忍不住打岔,突然噗嗤一声,瞪大眼睛望着田启法。“老弟,你也肝癌呀?”

“是啊。”田启法苦笑点头。

黎幼白笑得人仰马翻,嚷嚷问陈阿车:“你上哪找一个跟你一样喝酒喝到得肝癌的傻蛋?”

“火车站附近天桥啊??问那么多次??”陈阿车转头瞅着田启法笑笑。“干嘛?舍不得师兄死啊?”

“所以,以后我退休的时候也会??”田启法喃喃说:“不过我那时八十几岁,其实也差不多了??”

“比很多人活得久啰。”陈阿车哼哼地说:“人要知足、要踏实,我年轻时就是不知足、不踏实??”

他说到这里,又替自己和田启法倒满酒杯,举杯朝天一敬。“济公师父让我多活几十年、多喝几十年不用钱的好酒,我心满意足。”

“敬师父!”黎幼白也举起酒瓶,大喝一口,睨眼瞄向陈阿车脚边袋子另两瓶酒。“你带那么多酒啊?”

“这是等等要去和小姜喝的??”陈阿车这么说,瞥见黎幼白手中酒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索性便将袋子里另两瓶酒也取出放上桌,豪气地说:“算了,难得见阿白你,今天陪你喝个够。”

“好!”黎幼白哇的一声,对陈阿车竖起大拇指。“老阿车你够意思。”他开心之余,也举瓶敬了田启法,对他说:“老弟,你真幸运,有老阿车这前辈带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不过丑话先说,我不保证替你解决每件事。”

“当然当然??”田启法举杯回敬。

“我讲话有时不中听,你可别放在心上,哈哈。”黎幼白咕噜噜喝完一瓶,立时伸手去揭第二瓶威士忌。他又想到什么,对陈阿车说:“你一直都向小姜买东西?”

“是啊。”陈阿车点点头。

“怎么不去范家买?”黎幼白问:“范家的东西比小姜好多了。”

“我跟范家又不熟??”陈阿车说:“而且小姜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范家买不到。”

“你真要烧钱给我?”黎幼白问。

“是啊。”

“那好,我现在是缺几样东西,你既然去找小姜,就看看有没有我要的,钱从纸钱里扣吧,别另外送我了。”黎幼白一边喝酒,一边向陈阿车说自己事务所欠缺的东西,大半是些防身用品。

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名片给陈阿车,“对了,我给你个新地址,你要他烧到这里,千万别说是烧给我的,就说烧给别人。”

“干嘛?”陈阿车说:“你担心他知道收货人是你,会在东西上动手脚?”

“对啊。”黎幼白说:“那家伙是个混蛋。”

“好,我要他烧到你交代的地方。”陈阿车哈哈笑着说:“不过他混蛋归混蛋,但没那么坏心眼,何况人家百年老店,怎么会拿自己商誉开玩笑。”

“哼!”黎幼白似乎挺讨厌小姜,说:“他家百年老店是老姜的功劳,不是他的功劳,那混蛋小子接手之后,把自家招牌砸得差不多啰——对了,老姜什么时候下来?”

“谁知道。”陈阿车说:“中风很多年了,一直躺着,还会躺多久,这我就不知道了。”

“哼!等老姜下来,我自己跟他说。”黎幼白哼哼地说。

“好好好,到时候你自己说。”陈阿车笑着继续喝。

田启法不知道老姜、小姜是何许人,更不知道黎幼白和小姜有什么过节,但倒是不讨厌陪他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