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爷爷老两口,最终还是决定一家子搬去县城了。
要离开生活了数十年的靠山村,搬去县城生活,对于年事已高的堂爷爷和堂奶奶老两口来说,这决定属实有些不易。
可一想到自家的儿孙辈,若是去了县城,自然是要比在村里强上许多的,便是再难的决定,也变得没那么难抉择了。
虽说定下来要搬去县城,可也不是决定了就能立刻实现的,县城里需要先买下宅院不说,靠山村里的铺子买卖等一应东西,也需要安排处理。
不过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寒冬腊月的,一切都得等到来年天气暖和后再说了。
褚家这个新年过得格外热闹,沈家搬到了县城不说,因为蒋娟双身子,丁安早早地就把蒋母接到了县城照顾妻子,腊月下旬更是把蒋家所有人都接了过来。
既然三家人都凑在了县城,那自然是要相聚一番的,索性便都凑在褚家东院,过了个热闹的新年。
大年初五,褚家紧闭的院门被敲响,如沈鹿竹所料,褚礼的家书在年后被送到了。
随着家书一起到的,依旧还有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今年褚礼为全家人挑选的新年礼物,有衣物首饰这种日常用品,也有些他在其他地方见到的新奇小玩意儿。
其中一套木质的九连环,最得正正的心意,自从拿到便爱不释手了,兴趣直逼西院的那些木匠工具。
新年一过,正正小朋友便五岁了,在大乾五岁便算得上是个大孩子了,虽说叫沈鹿竹和褚家人看来,明明还是个小屁孩。
可褚义还是架不住自家胖儿子的歪缠,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了正正一套他心心念念的木匠工具。
工具是特制的缩小款,正适合正正拿在手里,不过沈鹿竹也给自家胖儿子立了规矩。
“正正,这工具阿娘替你收着,你什么时候要玩,就找阿娘来拿,但是必须要有家里的长辈在身边看着才行,而且也不能浪费西院的木材,只能拿着废掉的木材来玩,你答应阿娘,阿娘才同意你阿爹把这礼物给你,可以吗?”
五岁的正正如今很能分得清眉眼高低,当然知晓自家是阿娘说了算的,阿爹也要听阿娘的,为了心心念念的礼物,自然没什么不能同意的。
于是乖乖点头应道:“正正听阿娘的。”
“乖。”
沈鹿竹揉了揉自家胖儿子的小脑袋,此时的她和褚家众人,还都只当正正是在玩,丝毫不知用不了多久,自家人便会被自家这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胖儿子震惊一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出了正月,褚平便开始频繁地往返于县城和靠山村之间,一来是四处寻觅以后一家人要住的宅院,二来也是和褚义小两口商议村里的那些产业该如何安排处理。
“家里的老宅自然是要一直留着的,就和后院的作坊一起交给赵成一起打理吧。”
沈鹿竹点点头同意自家相公的安排,褚家老宅后院的作坊是他们的根,也是他们的依仗,不仅自家,赵成和蒋家如今也靠着这作坊谋生,自是不能停掉的。
“那便把院子前的铺子交给蒋全表弟?之前秋怡帮着买下的大伯家的宅院也都卖掉吧,留着也是荒废了。
还有村里的那些田地也是,不如也卖掉,以后若是家里还想留些田地,便在县城周边再买些就是了。”
决定好了自家就在村里的产业,褚义便问起褚平今后的打算:“阿平可想好了搬到县城后想做什么?”
褚平原是想到县城后继续开一处卖纸钱的小铺子的,这活儿他如今已经做习惯了,更何况还有自家堂兄堂嫂的货源和帮衬。
可就在这几天,褚平有了个新想法:“堂兄堂嫂,我能不能求你们个事儿?”
听见褚平这说法,沈鹿竹有些好笑地道:“有事儿直说就是,哪用得上什么求不求的?”
褚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随后和小两口商量道:“堂兄堂嫂,咱们能不能把丧葬队也搬到县城来?
咱们村里的丧葬队如今生意可红火了,要是能在县城也弄一个,生意一定也不错,到时我帮堂兄堂嫂管着,怎么样?”
褚义有些不解地问:“不想继续做纸钱生意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这不前几天,给丧葬队的兄弟们结钱的时候闲聊,就说起这事儿来了。
我一琢磨倒也是,左右无论是卖纸钱还是丧葬队,不都还得仰仗着堂兄堂嫂,丧葬队到处走,兴许比整日在铺子里待着更有趣些,不过堂兄堂嫂要是没打算把丧葬队搬来县城,那我便做些别的。”
其实还有一点褚平没有说出口,要是让他来了县城继续卖纸钱,总有一种在抢一家人生意的感觉。
小两口确实从未想过要把丧葬队搬到县城来的事儿,不过褚平若是想做,在县城里再组建一个倒也不是不成。
“你若是想做,那便做就是了,县城里说不定确实能比村里做的更好些。”
褚平闻言很是高兴:“太好了,”
沈鹿竹想了想提醒道:“就是重新组建兴许要费些功夫,不过倒是也不急于一时,堂弟先把家里的事儿安顿好了再慢慢来就是。”
“我知道了堂嫂。”
褚平想在县城寻一处和褚家近些的宅院,好方便两家人日后走动,可这地点一受限制,房源自然就少了些,偶尔有那么一处两处,也并不是十分满意。
买宅院的事儿就这么一直拖到了三月下旬,才寻到了这么一处满意的。
宅院就位于沈家在临安街上宅院的对门,虽没能和褚家挨着,倒是离得也不远,临安街两侧都是住家,做买卖的铺面倒是不多,又位于主城区,又相对僻静些,倒是个住宅的好选择。
宅院是头年秋天刚刚翻新修缮过的,原主人家里是突然急着用钱,这才找了伢行出卖,伢行自然便想到了一直在寻宅院的褚平。
宅院翻新还不到一年,原主人又爱护得很,堂爷爷一家看过后,都很满意,添置些新家具,便可以直接入住了。
褚平一家忙活儿着安置靠山村的老宅和买卖,褚家铺子这边也迎来了清明节。
这日正忙着,丁安快步走进了铺子,瞧见沈鹿竹,忙问褚义的去处。
“褚义他在西院做棺材呢,怎么这个时候来家里了,今儿可是轮休?”
“没呢表嫂,今儿是临时有些事儿想问问表兄,一会儿还要回衙门当差,那我这就先去西院了。”
丁安说着朝沈鹿竹行了一礼,随后便抬步朝西院走去。
丁安和蒋娟对自家宅院都熟悉得很,沈鹿竹便不再理会,任由丁安自行进去先褚义。
褚义瞧见丁安来寻自己,同样有些好奇,一问才知晓,丁安竟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县令大人身边有个从老家跟过来的老仆,前几日突然染了恶疾,请了县城里的许多大夫去瞧,都说时日无多,怕是撑不过一月了。”
褚义闻言略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那县令大人叫妹婿来的目的,可是想选口木棺?”
丁安点点头道:“县令大人确实是想替家里的老仆买一口好些的木棺,不过还有些旁的要求,知道我与表兄的关系,便托我来问问。”
“好,妹婿直说就是了。”
辛县令祖籍南方某郡,是个临海又江河丰富之地。
家中也算是个当地的名门望族,这老仆便是写了卖身契卖到辛家的,不仅如此更是被主家安排着娶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今一家子都在辛府做活儿,唯有这老仆当年跟着辛县令一起,来到了这遥远的行安县赴任。
如今身染恶疾,命不余一月,辛县令便想着再怎么样,也要将他的尸首运回老家,好生安葬,也好叫这老仆的后辈,能够年年祭奠。
可帮忙运送棺椁的商队找好了,这头棺材的选择上倒是出了难题。
从大乾最北端的行安县去往辛县令的老家。一路上有七成以上都要走水路,一走就是两三个个月,才能顺利到达。
随商船走水路,倒是能省下不少人力,也能比全程走陆路快上许多,可这对棺材的选择,便多了许多要求。
眼下已经是四月,作为大乾最北方的行安县天气都已经转暖,就更不用说一路越行越南了。
天气炎热,再加上在水路上行驶,雨水多湿气重,别说是两三个月,便是两三日,那船上的一应吃食怕都是要腐坏的,就更不用说是闷在棺材里的尸体了。
不仅气味上,商船里随行的人员受不了,也怕着腐烂的气味中,若是再带着些什么疫病,那更是大大的不妥了。
褚义听完丁安的讲述,点了点头道:“所以辛县令是想要一口,防潮性和密闭性都能不错的棺材是吗?可这木棺……”
“但是也想过用石棺的,不过据说这石棺也不是一定能隔潮的,要想达到效果,这厚度上就要特制,一来是怕重量上,超过了商船的吃水量,二来也是怕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褚义沉吟片刻道:“能不能给我十日,我试上一试,不过并不能保证完全达到大人的要求,还是要请大人做上两手准备。”
见褚义应下,丁安很是感激,这事儿虽是辛县令的私事儿,可到底也是县衙里最大的官,直接交代下来的事儿,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要尽十二分的努力去办成。
想到这丁安朝褚义深深行了一礼:“好,我这就回衙门给大人回话,这事儿就拜托表兄了。”
褚义倒是不在意,虽说这事儿明面上是帮辛县令,也是在帮丁安这个县衙里的捕头,可若是能成,对褚家棺材铺也未尝不是个好事儿。
“无妨,若是能做出来,于我家也是好事儿,一有进展,我就和你联系。”
丁安闻言再次搭手行礼,随后便急忙跑回县衙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