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正在后院忙着,就见薛长林急匆匆地从前院跑了过来:“师父、师娘,方才在门外闹事儿的那家人,又闹起来了!”
小两口闻言赶忙跑去前院,就见吴家老爷子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吴家老太太站在桌子旁,身旁的吴家舅舅似乎正在劝她,对面则站着褚三叔父女,还有褚平和钱氏几个。
“阿娘,你小点声,秀秀在呢。”
吴家老太太仿佛已经没了理智,一下挥开儿子正拉着自己的手,指着面前的钱氏几个嚷道:“姓钱的,你少往我家身上泼脏水,谁闹事儿了,我们这当长辈的来参加个喜宴,被小辈的怠慢还不让说了,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挑唆我们跟秀秀的关系,你们这些缺德的……”
正说着坐在主桌的吴村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劝道:“我说老吴啊,还不快劝劝你家婆娘,人家这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干啥,那秀秀还是你家亲外孙女呢,你们就这么闹,还用得着人家挑唆?”
吴家老太太一听这话,反倒还委屈上了:“村长,使他们褚家太欺负人了……”
沈鹿竹这是往前走了几步,冲吴村长还有褚族长行了个礼,随后又朝着来吃席的村里人赔礼道:“今儿是我家秀秀的好日子,原本是想大家伙高高兴兴地吃一顿的,倒不成想扫了大家的雅兴了,这事儿说来确实是我们的不是。”
吴家老太太听了这话,顿时抬起了头,用鼻子哼了一声:“瞧瞧,瞧瞧,这才是个明事理的。”
“鹿竹……”
“堂嫂……”
褚三叔和褚秀秀以为沈鹿竹是为了喜宴能够顺顺利利,才打算委曲求全的,可沈鹿竹却轻拍了拍褚秀秀的手道:“秀秀,今儿怕是有些难顺当了,欠了你的,等九月二十那日,堂嫂加倍还你可好?”
“堂嫂说什么呢,摆喜宴而已,又不是咱们的错。”
沈鹿竹再次冲褚秀秀笑了笑,随即道:“今儿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原本想着到底是秀秀的外祖家,不管长辈间有什么过节,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说都该请一下的,今儿不得不承认,是我想错了。
这十多年都能不曾见一面,不闻不问的外祖,又怎么会在意我们秀秀这喜宴摆得顺不顺利呢,无非是想来在乡亲们面前摆个谱罢了。”
“你,你胡说,我们是她外祖,哪有不想她好的道理……”
沈鹿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了声打断道:“你现在自是不会希望秀秀不好,可你也没从心底里期盼过秀秀过得多幸福,在你们吴家眼里,就只瞧见了个嫁了个有钱人家的外孙女而已。”
当面被拆穿了想法,吴家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吴老爷子更是起身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们要是心里惦记着秀秀,就不会十几年不闻不问,作为长辈该早早来帮忙张罗着,就算喜宴上有哪里安排得不到位,也该为了今儿这事儿的顺利进行,隐忍着才是。
可你们呢,故意拖到都要开席了才来,来晚了不说,还要在院门前摆谱,非要家里长辈去请了才肯进院,开席了还不消停,又吵吵着要全家都去主桌,说你们闹事儿还委屈了?”
周围人眼下都没了吃席的心思,全都在瞧着这边的热闹,有的并没有注意到吴家在院外闹的那一通,这会儿听了沈鹿竹的话,纷纷鄙视起吴家来。
“诶呦,就这还想摆长辈的谱呢,这也没有个长辈该有的样子啊!”
“可不嘛,方才都没注意,原来是他们在院门外闹事儿,还是褚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出去迎回来的,人家论年纪,论辈分都比他们大多了,怎么好意思的啊!”
“要说这吴家还真是奇怪,这么门富贵亲戚,不上赶着巴结着就算了,咋还有得罪人家的,要是我,说啥我都不可能去请他们来的,多晦气。”
旁边的婶子砸着嘴,摇头道:“你咋知道人家不想巴结的,当年人家褚老三不过是摔断了腿,吴家也不知道咋地非要和离,没过几天就重新给那吴氏又嫁出去了,褚家的能不恨他们,他吴家倒是想巴结,褚家的也得理他们算啊。”
“那我知道这吴家今儿为何这般了。”
“为何啊?”
“这还不简单,巴结不上褚家的,就只能巴结外孙女,可又觉得自己是长辈,拉不下来脸呗!”
听着这些人的奚落,吴家人哪能受得了,吴老爷子怒道:“放屁,老子才看不上他褚家的臭钱!”
沈鹿竹那日从吴家回来后,心中就一直隐隐有些担忧,瞧吴家舅舅那副贪婪的嘴脸,还有几年前自家刚发达的时候,吴氏做出来的那事儿,属实是怕吴家借着这次机会,借着长辈外祖的名义,赖上褚秀秀。
如今这样倒是也好,既然吴家先不做人,那就索性在众人面前撕破了脸皮,看他们以后还怎么用情亲、孝道绑架。
“吴老爷子,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今儿就坏人做到底,那天去吴家给你们递信儿,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说秀秀以后得孝敬你们是吗?
我沈鹿竹今儿就把话撂这儿,我家秀秀不仅找了个好夫家,以后还要开铺子做老板,她以后出门奴婢成群,在家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都和你们吴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沈鹿竹说完顿了下,觉得似乎不够有气势,想着上辈子影视剧里,恶毒女配的样子,随即调整了下姿势,抱着肩上身微微后仰,侧着头慢条斯理地道:“谁要是敢上门找秀秀麻烦,想打秋风,那就别怪我家不客气了,不信就在这村子里,去县城里打听打听去,和我作对的,哪个得了好了?”
“秀秀,你可不能这样啊,我是你亲舅舅啊,你可别被外人挑唆了去,舅舅咋可能会找你麻烦呢!”
褚秀秀那日在吴家门前,就有话想说了,只是见堂嫂不愿和吴家起冲突,才忍了下来,如今自然不会再忍:“我是褚家的闺女儿,只有阿爹,没有阿娘,又哪来的外祖和舅舅!”
吴家老爷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褚秀秀,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气:“我们吴家真是造了孽了,才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旁的或许都能忍,可骂道自家闺女儿身上,褚三叔是万万忍不了的,护在褚秀秀身前道:“别逼我把当年的事儿说出来,叫大伙儿知道知道,到底谁是孽障!”
“好,好,好,你褚家好得很!我吴家惹不起,躲得起,我们走!”
喜宴的第二天,褚家又赶忙驾车回了县城,还有几天就是褚秀秀出嫁的日子了,褚家要忙的事儿还有很多,自是不能在老宅多住。
作为褚家唯一的闺女儿,嫁妆自是要用心准备的,当然小两口和褚三叔,早就自动遗忘掉了褚芳。
褚三叔不仅给褚秀秀定做了全套的家具,还有锅碗瓢盆等,一应的生活用品,全都准备了个齐全。
褚秀秀阿娘不在身边,出嫁的喜被,自然是由沈鹿竹准备的,沈鹿竹早早就找了县城里最好的绣房,十二套喜被褥,外加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各十套的成衣,足足装了六口大木箱。
褚秀秀只知道阿爹和堂兄堂嫂给自家准备了不少嫁妆,可看见这些堆在自家内的大箱子的时候,还是震惊到她了:“堂嫂,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多什么,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儿,自然要好好准备嫁妆的,这些还不是全部,跟我来。”
沈鹿竹把褚秀秀领到了自己的屋子,拉着她在炕沿坐下,随后自己从炕柜里拿出了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褚秀秀有些不解地打开了手里的木匣子,发现里面居然有好些精美的首饰:“堂嫂,这是……”
“这都是给你的,我娘家二兄不是和镇上的首饰铺子有合作嘛,我就让他帮我选了些成色好,又寓意好的,在老宅摆喜宴那天,他拿来给我的,那天忙活儿得,倒是给忘了。”
褚秀秀忙合上了木匣子:“堂嫂,我哪用的上这么多,这些太贵重了,堂嫂快拿回去!”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些可是我给你备的嫁妆,哪有把嫁妆往回还的。”
沈鹿竹说着,打开了木匣子的夹层,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展开:“这个是大西院和寿衣铺子的地契和房契,当初铺子不是分了四成给你蒋家阿姊和林姑娘,剩下的六成,还有宅院铺子,眼下便都是你的了,等下找个地方好生放着。”
褚秀秀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道:“堂嫂,这个我真不能要,铺子是你和堂兄一点一点做起来的,是你们的心血,我咋能要这个。”
沈鹿竹拉下褚秀秀的手,劝道:“这铺子本身就是给你开的,我和你堂兄早就商量好了,打从一开始就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不过一直没和你跟三叔说就是了。
原本是想置办些田地和宅院给你和阿礼的,正巧赶上孙大娘要搬走,就有了这么个主意,我是想着铺子的收成,总要比田地租出去强上不少,再来离咱们家也近不是。”
“堂嫂……”
“秀秀若是不要,那这铺子我和你堂兄就算是白开了,你就当时体谅我们辛苦了成不成?”
褚秀秀咬着下唇,纠结道:“可是我不行的,堂嫂……”
“怎么就不行了,别小瞧自己,你现在管账、进货、待人接物哪个都做得有模有样的,后院的绣活儿有你蒋家阿姊和林姑娘看顾着,前院还有伙计帮衬着,早就是个合格的老板了。
虽说邓家长辈人都不错,邓南浔也是一心一意对你,可姑娘家在婆家还是要有些依仗才好,除了咱们家,这些便是你的底气,好生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