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两口在县城的新铺子顺利开了业,日子更是一日红火过一日,两家的长辈便也能安心地回村了,小两口特意去买了不少东西,叫沈松节和蒋全帮着带回到村里分给各家,虽说都是些寻常物件,没有什么是镇上买不到的,可到底是小两口的一番心意。
临行前,褚义将一封信交给了蒋全,托他带给林记的老板,里面是他和妻子对林庭在信中所提之事的回应。
其实就在蒋全将信交给褚义的当晚,小两口哄睡了正正后,便看了信上所书的内容,林庭先是在信中解释了,自己因为好奇你从蒋全那里打听了小两口的事儿,又真心实意地恭喜了褚义如今取得的成绩。
随后又在信中提到了,当初沈鹿竹提供给林记造纸作坊,关于采用秸秆做原料造纸的新点子,让林记在之后的几年里,节约了不少成本不说,还让林记在整个县里的造纸行业,逐渐崭露了头角,有了一席之地。
对此,林庭说他很想好好地谢谢小两口,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听了小两口的近况,便萌生了个想法,希望小两口可以慎重考虑。
林庭说他想着到小两口如今把铺子开在了县城,除了他们自家作坊做的新式纸钱外,普通的黄烧纸和白撒钱估摸着也是要卖一些的,若是只靠蒋全自己往返于两地输送,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林家的产业中,也有涉及到往来于长水镇和行安县城的业务,日后这黄烧纸和白撒钱大可以由林记来输送,且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今后送到县城纸钱全部不收取任何费用。
当然这和沈鹿竹当初那个点子带给林记的,简直就是微不足道,所以林庭还打算再拿出一笔银钱,入股小两口在村里的作坊,用以日后的经营,这钱他只入干股不收提成,是他和整个林记对小两口的感谢。
褚义读信的时候,沈鹿竹便一直在思考,等他重新折上了信纸,才小声问道:“你怎么想的,答应吗?”
褚义将信折好放进一旁的炕柜里,随后看向面色平静,瞧不出是什么想法的妻子回道:“不答应。”
沈鹿竹这才笑着靠近男人的怀里:“咱们两个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我也觉得这事儿咱们还是不答应的好,当初之所以给林记说了那个用秸秆做原料的法子,是想交换一个能和林记低价进货的机会,虽说如今看来这个交换是咱们有些亏的,可一来当初是咱们求人家,自然要拿些有分量的进行交换,才能提高谈判的成功率,二来那法子就算再值钱,放在咱们手里也是一文不值,还不如交给能用到的人。在我看来这是很公平的交易,既然当初没觉得吃亏,那现在又何来的需要感谢一说呢,林老板此举,想来该是出于别的考虑。”
褚义揽紧怀里的妻子,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我家阿竹真是大智。”
沈鹿竹仰起头看向褚义:“你也是这般想的?”
“嗯,我也觉得林老板此举应该不是因为想感谢咱们,那法子交给林记也好些年了,期间我更是三不五时地就去那造纸作坊进货,可却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事儿,想来应该是林老板知晓了咱们生意如今做得不错,想要把和咱们的合作变得更牢固,才想出来的办法。不过,他是林记的老板,为自家生意谋划,倒也无可厚非。”
沈鹿竹点点头,她和褚义想到一处去了:“确实,林老板此举并无不妥,让了巨大的利益给咱们不说,还给咱们把面子做得足足的,可也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不该答应,合作就是合作,哪有一方纯占便宜一方纯吃亏的,这样的合作,就是成了以后也走不长远。”
“嗯,无功不受禄,这次还是算了吧,不过下次若是咱们还要再弄个什么新买卖的时候,林老板若是还感兴趣,倒是可以合作看看。”
“好啊,都听你的。”
林庭是在五日后,蒋全再次到林记的造纸作坊进货时,才收到褚义给他写的回信的,见自家老板读过回信后,便一直呆坐在椅子上,神情也是颇耐人寻味,造纸作坊的管事老李,忍不住多嘴道:“东家,可是那褚家的不识抬举,说了啥不好听的?”
林庭摇摇头否认道:“褚老板确实是没同意咱们的提议,不过可没有任何言语冒犯的地方。”
“就算说得再好听,那不也还是没答应,东家你给的条件和白捡钱有啥不一样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姓褚的也太狂妄了些,果然老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穷人乍富难守初心。”
老李这义愤填膺的样子,莫名戳中了林庭的笑点,忙替褚义解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瞧给你气的。这个褚老板在我看来,不仅初心守得很好,人品也是一等一的不错,当初只是觉得这褚家的纸钱铺子,不过才几年的光景,就从村里直接做到了县城去,还在村里开设了作坊,这做买卖的手段可见一斑,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他了。”
老李有些不解:“东家怕不是被气糊涂了,被人拒绝了还夸上对方了……也是省下一笔银子呢,合该高兴。”
林庭又摇了摇头:“他看出咱们是想和他结个善缘,也是在故意给他让利做面子,却还是拒绝了,可见此人并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并且毫不掩饰地表明了不想占便宜的想法,不仅如此他还直接在信里承诺,褚家作坊会一直从林记进货和下一次的合作意图,安了咱的心不说,也没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褚家的生意日后一定不会止步于此,咱们林记找到了个这么靠谱的合作伙伴,我为何不高兴?”
“东家说的是,想不到这村里的小夫妻,本事还不小。”
本事不小的小两口,自打县城里的新铺面开业,买卖竟出人意料地顺利。
大概是这家叫褚记丧葬的铺子实在是太新奇了,卖的纸钱种类新奇,卖货的法子新奇,更是还弄出来个什么会员制,县城里不差钱的街坊邻居们听说后都想去瞧瞧,但凡进了铺子的,就没有空着手出门的。
褚家的纸钱借着这股新奇劲儿,和中元节送葬用品的旺季,一下子就在县城里打开了市场。
中元节期间,蒋全每隔三到四天,就要来县城送一次纸钱,这销量与之前在村里时,卖得最好时的销量简直不相上下,而这还是新铺子刚开始被县城的百姓接受,小两口盘算着,等到了年底,这生意该是还能再上一个台阶的。
虽说小两口的这点营业额,在行安县城主街上的这些铺子老板眼里,算不上是什么多喜人的成绩,可一个才开业的铺子势头便如此好,到底还是引起了几家纸钱铺子的注意。
那几家注意到褚记丧葬的都是些规模不大的小铺面,见小两口这个新开的铺子,销量都快赶上自家的了,最近又总能听人提起什么铜钱烧纸和纸元宝之类的,于是等忙过了中元节这一阵子,便忙不迭地装成普通街坊,来了长青街上的褚记一探究竟。
这些老板自然没像当初那个胡家的黄良一般明显,可到底还是被褚义瞧出了些端倪,说来也是巧了,他之前还在寻铺面的时候,曾把县城里所有买纸钱的铺子都转了一遍,虽说并不能记得所有店家的样貌,可有些有特点的,或是当时发生了啥特殊事儿的,褚义还是多少有些映象的。
一见自家铺面似乎是来了旁人家纸钱铺子的人,褚义心下虽有了些猜测,却仍只当对方是寻常顾客一般推销产品,就像当初和胡家时,沈鹿竹说的那般,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有了竞争对手,去探探虚实是很正常的事儿,人家只是来瞧瞧,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来打探实情的人刚走,回内院给正正做吃食的沈鹿竹便推开铺面的后门走了进来,喂正被秀秀哄着的胖儿子吃东西。
听褚义学了方才的事儿,沈鹿竹下意识的居然还觉得有些高兴:“这么快就有同行找上门了,那是不是说明,咱们家铺子中元节这波卖得还算不错?”
褚义也笑着点点头:“该是不错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鹿竹忽然侧头问道:“他们可买了咱家的纸钱?”
“阿竹可是怕他们回去照着咱家纸钱的样子仿造?”
沈鹿竹叹了口气道:“若是和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一样,这两种纸钱比普通的更受欢迎的话,被仿造也是早晚的事情,我只希望别再闹出来上次胡家那银票纸钱的事情了。”
褚义知道上次的事情,给自家人都吓得够呛,尤其是自己和妻子,若不是如今的县令不是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若不是当初蒋娟到县城找了丁安,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脱困。
索性铺子暂时没什么顾客,褚义从柜台后绕了出来,结果妻子手里的碗,边喂着胖儿子,边安抚妻子道:“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铜钱烧纸一看就是纸钱,纸元宝虽长得很像,可咱们大乾流通的,都是金锭银锭,没有元宝样式的银钱,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