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看见田乐心又怂了的样子,笑了,跟田乐心说:“无妨,起来抬头说话,你就把孤,当作与你大伯说话就是了,也不必左一个回官家,右一个回官家的,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跟孤说说话,就不要太拘谨了。”
皇后也笑着说:“谁让你上来就吓唬她的,自己没个女儿,就不会跟小姑娘说话,乐心你别怕,你啊,我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召你进宫,确是有事要吩咐你。”皇后说完看向官家。
官家问:“你与常家二公子的亲事退了吗?”
田乐心愣了一下,心想官家还管这事呢?摇了摇头说:“还没退,家君是有此计较。”
官家眯着眼说道:“那就退了吧。”
田乐心脸色一白,手心里都是冷汗,看着官家不知说什么,难道她跟常荣轩的情缘就此彻底断了?
官家又笑起来说:“现在你们不跟常家划清关系,孤怎么让你和你二兄为孤所用?没有孤在后面撑着,你们能查出什么证据给常家翻案?孤要的,不只是还常太尉清白,还要拔出朝中的毒瘤,要连根拔起,伤筋动骨,在所不惜!”说到后面,官家的脸色变得坚定决绝。
皇后拉过田乐心的手,摸到田乐心手心里的冷汗,用帕子帮田乐心擦去,说道:“他们给咱们唱大戏,以为把咱们都蒙在鼓里,咱们得给他们唱出更大的戏,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要把戏唱好,你们都得受些罪,你可愿意?”
田乐心看向皇后,把眼底的泪水咽到肚子里,跟皇后说:“娘娘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皇后笑着跟官家说:“我没看错人吧,田家有她大母坐镇,这孙子、孙女都是好样的,堪为大用。”她跟官家说完,又跟田乐心说:“你也放心,只要你还愿意嫁给常家二公子,等事情都平息了,他不备上双倍聘礼再去田府求亲,我都不轻饶了他。”
得知原委,田乐心心里平复了一些,但还是有点难受,跟皇后说:“娘娘也不必强求于他,到时,他若不愿娶了,我也不会勉强,娘娘为我指嫁他人就是了。”
皇后娘娘听完,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官家,然后跟田乐心说:“都请我做主了,那我就收了你这干女儿吧。”
田乐心急忙要推脱,这皇后的干女儿,不也就是官家的干女儿,这是要立个多大的靶子给人打啊!
官家悠悠的问道:“你是不愿意?做孤的干女儿,这么为难?”
田乐心噎住了,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田乐心讷讷的说道:“小女不敢,实在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啊!”
官家说:“现在身份低了些无妨,孤就赏你个郡主身份吧,你阿翁的官职也该提一提了,宗正丞入秋就呈告,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你阿翁就接了他的职吧,秩俸千石,孤再给他加两百石,为你这个郡主的俸禄,明日早朝就宣了。”
田乐心呆若木鸡的张嘴看着官家,皇后轻轻推了田乐心一下说:“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田乐心机械性的行了大礼,嘴里说着:“小女……领旨谢恩,愿官家……官家万富金安,福寿绵长,永……永……”
官家大笑着跟皇后说:“还不把她拉起来,不然孤的肚子都笑疼了。”
田乐心被同样笑着的皇后娘娘拉起来,皇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也没忘了把手上戴的一对白玉雕花的镯子摘了下来,给田乐心戴上,就算了收了这个干女儿。
田乐心看着笑得不行了的官家和皇后,扪心自问,她刚才是讲了个笑话吗?后来田乐心才知道,说完领旨谢恩就行了,后面的话是多余的,而且她说的那些,也不是该跟官家说的祝词,简直说了个驴唇不对马嘴,可不就跟说了个笑话一样。
官家笑够了跟田乐心说:“难怪常家那对老活宝喜欢你,不近女色的常家二公子,也要把你当宝贝一样绑在身边,你要是孤的公主,孤可是舍不得你嫁出宫,必是要驸马入赘才可。”
认了干女儿就是不一样,皇后拉着田乐心的手就没松开过,又捏又揉的,田乐心都纳闷了,这怎么跟常荣轩一个路数。
官家倒是认真的开始给田乐心布置任务,当然首先是回去高调的把亲退了,就让外人觉得他们田家一步升天,不屑与常家为伍了,至于常荣轩的亲卫,以后就更得暗中联络了。
第二件事,皇后娘娘下懿旨,允许田乐柏回京祭拜他的庶母,且已近年关,许他在家里过年后再回去,其间由其副手代职,所幸田乐柏所任的也不是什么要职,家事回京,所以也无需官家圣旨召他。
第三件事,就是让田乐松坐稳廷尉的这把交椅,可以任意调遣他信得过的人为手下,更方便他查证。
第四件事,田父的官职也不是白给的,要暗中辅佐田乐松调查涉事的宗亲。
第五件事,暗中怂恿严老将军起事,这样常荣轩才有机会,戴罪立功回京都述职。
田乐心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卒子,就这么被推过了河,只能一往无前了。
在宫里用过午膳,田乐心就以郡主身份坐着宫中的大车被送回了家,与她同行的还有黄门令蒋大人,回府就宣了旨,田乐心立即一跃成了家中,唯一有俸禄的女眷。
田乐心有了身份,就不能再蜗居在大母院子里了。田父要命人收拾重建吟晴阁给她住,被所有人抗议叫停,后来田乐松定下把原来学堂的院子重建。田乐松还给田乐心的院子起了个名叫“含梅阁”,还跟田乐心说,这名字有两层意思。一是“含”字音同“寒”,寒梅是说田乐心性格如同寒冬怒放的梅花,看着娇嫩,却坚毅果敢。田乐松还要让人在新院子里栽种上好几株梅花,这让田乐心不知所措。二是说梅子甜中带酸,酸中带甜,也很像田乐心的性子,让人觉得是含了颗梅子。这个说法田乐心还能接受。而且田乐松说已经写了字让人去做门匾了,田乐心还能怎样,这家里,现在田乐松说了算。
然后就是,田父带着原来常家送来的聘礼,大张旗鼓的去退了亲,常府被封着,十数个箱子就堆放在常府门口,直到每个箱子都被守府的兵将对着清单查验清楚,才给抬进了府。
田乐心怕常夫人伤心,特意写了密信让张大兄提前偷偷送进常府,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并且请她配合演戏。但田乐心没想到常夫人的戏演得太好,在府里一阵哭闹,大门里盘碗杯盏摔砸得惊天动地,门外守着的兵丁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后来没了砸碗的动静,但府里哭天喊地乱做了一团,好多人喊着夫人气晕了,以至于惊动了宫里,派出御医去诊治。常家这位夫人又怕露了馅,让人把御医给打了出来。最后不得已,送了原来常家军的军医进去给看的,军医出来说夫人是气滞郁结,需要好好调理,又带了好多草药进府,这一出闹剧才算收了场。
这一闹,全京城都知道了田府的女儿成了郡主,田家看不上落末的常家了,田乐心的第一个任务圆满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