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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冷逾记了许多年。

他觉得知禅在某种程度上跟他很相似。

记忆中那个肿着手也要抄经文的白面小僧渐渐褪色,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脊背微弯,神情沉寂。

冷逾问:“知禅,你说过你要成为佛学大师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都是会变得。”

说话间,知禅垂下眼,又长又密的睫毛敛去眼底所有情绪。

“我曾以为这世间只有梵音青檀,其他的东西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可直到遇见她。”

“我不信情爱,可每每看到她,那些佛经钟声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我的耳,我的心。”

“冷逾,你知道吗,我…”

冷逾打断他,“知禅,你疯了!”

他把白日里了愿住持递给他的那张照片摔在知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僧袍,呼吸粗重,语气狠厉,“你知不知道你爱的是什么东西?!”

照片中,挽着知禅胳膊笑容清浅的女人,脖颈缠绕着一圈又一圈诡异红纹。

“她是实验体!她会杀了你的!”

知禅抬眼,与冷逾对上视线。

供台上长明不灭的火苗尽数落进知禅那双茶色的眼里,知禅的嗓音像那些烛火,平静地燃烧着。

“冷逾,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非黑即白。”

“我亲眼看着她变成实验体的,她很善良,为了不伤害别人,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自杀过好几次。”

冷逾看着知禅的眼睛。

除了烛火与自己的倒影,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冷逾,我认识她四年了。”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月白色的僧袍被晕湿,知禅的表情是冷逾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很爱她,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

又下雨了。

冷逾站在佛堂前的阴影中,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檐边有滴雨砸在冷逾眉骨,冷逾眨动眼睑,那滴水雨顺着他眼角蜿蜒滑落,像一滴毫无温度的泪。

他迷茫地眨眼。

爱情啊…

真得能让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吗?

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爱到可以忽略种族,爱到可以不顾生命危险?

他不明白。

他伸手按了按胸口,淅淅沥沥的雨声突兀多出来一段杂乱的曲调。

冷逾侧目,披着单衣的季洵美半倚着门框,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暖色灯光描绘着身体轮廓,无声地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季洵美缓缓露出一个柔软又清浅的笑意。

雨夜依旧很冷。

可是看到季洵美的那一刻,一股又一股暖意从地缝中源源不断冒出,漫过他的肩胛,腰臀。

冷逾的心莫名热了起来,他先是走,后来改成跑,皮鞋磕在青砖上,发出哒哒哒一连串轻响。

他自黑暗中奔走而出,来到季洵美面前时,整个人被灯光所包裹。

季洵美抬指,温热的手擦了擦冷逾脸侧蜿蜒的水迹,“哭了?”

冷逾张臂将季洵美搂进怀里,瓮声瓮气回道:

“我才没哭。”

第二天两人下山的时候,知禅也出来送行了。

他递给冷逾一个青色的护身符,“你要去意国那么久,把这个戴上吧。”

冷逾一眼就认出那是出自知禅之手,皱着眉,“真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手还是老老实实伸过去,接过那枚护身符,放在贴身内侧口袋里。

以往冷逾过来大多时候都是骑车,但今天他开了汽车。

知禅转身准备回去,却被冷逾突然叫住。

他扭头,疑惑地看向冷逾,“还有什么事吗?”

冷逾坐在驾驶座上,捏着方向盘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嘴唇嗫喏。

副驾上的季洵美见状,轻轻推了他一把,冲他眨眨眼。

冷逾眼皮子一跳,深吸一口气,憋出一句,“你待会不是要去医院吗,我正好顺路,上车,可以载你一程。”

知禅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愣,旋即眼底有了点光,“你…”

“你什么你”,冷逾抓了抓额前的碎发,装作很不耐烦的模样,“快收拾收拾,赶紧上车,我赶时间呢!”

知禅嘴角笑意真挚。

“谢谢你,冷逾,我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冷逾不自觉握紧方向盘,别开脸,耳根红红,“谁是你朋友…”

旁边的季洵美被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萌到了,上手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幼稚不幼稚?”

冷逾转回脸,正经无比地推开季洵美,“别闹,我开车呢。”

“哈哈…”

*

知禅爱人的病房在三楼。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前,透过玻璃往里看。

那是个漂亮温婉的女人,形销骨立,病气颇重,瞧上去就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可她一见知禅就开始笑,笑得眉眼弯弯,眸里好像有星星在闪。

冷逾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退步不代表他能完全放任这件事继续发展。

因为被停职了,冷逾就没有麻烦三处的人,他私下找了间信得过的安保公司。

没过几分钟,冷逾的邮箱里就收到了这个女人所有的资料,以及每隔五小时就发送过来的监视动态。

安冉,西城大学毕业生,家庭简单,背景干净,成绩优异,刚从一项国家重点实验研究退出,研究项目暂时未知。

跟知禅说的确实没什么大的出入。

不过令冷逾有一点在意,知禅说,安冉在变成实验体前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母体”“程序”。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冷逾一路思索着这个问题,来到冷炀的病房前。

比起生命力旺盛到不像话的冷逾,冷炀的身体恢复速度要慢上许多,到现在也是只能勉强坐起身。

冷逾过去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当下备受关注的环境恶化问题,冷炀靠坐在床头,拿着平板来回滑动。

冷逾走到床边,扫了眼桌上冷掉的汤碗,皱起眉,“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冷炀抬起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暂时不饿。”

冷逾不惯着他,“那多少也得吃点。”

他说着,把冷掉的汤倒了,又从保温桶里盛了碗热的,递给冷炀。

冷炀拗不过他这在某些时候蛮横又不讲道理的弟弟,只好接过汤碗,小口喝起来,眼睛时不时还往平板上瞥。

冷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直接上手把平板拿走,“喝完再看,别呛到了。”

他盯着冷炀把一整碗汤喝下肚,才把平板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