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从小区出来时，门口停了十多辆外勤车，几个精神萎靡的Alpha和beta靠在车门上吸烟，顶着一脸油光和硕大的黑眼圈，工牌带子上写着某某媒体。
chanchee公司门口的阵仗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保人员在公私地界的边缘处筑成一排人墙，将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拦在chanchee地界之外。
正值午间，太阳晒得地面起皮，一帮记者蜷缩在马路边行道树和灌木绿化带的阴影下吃盒饭。
解意囫囵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往chanchee大门去。
“哎，那位先生！”忽然有人叫他。
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解意皱着眉转回头，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叫住他的Alpha一抹嘴上的油光，往身上的工装擦了擦，笑呵呵地跑上前：“你是chanchee的员工？还是员工家属？”
他这一问，剩下的记者个个探长脖子打量，视线上下一扫，露出惊艳又精明的神情。
“关你什么事？”解意转身就走。
“诶，你这omega性子还挺火爆。”Alpha记者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笑着“啧”一声，“能不能好好聊几句？不白聊。”
解意倏地停下脚步，视线缓缓下移，定在那只Alpha特征明显的手上，手掌宽大，手指粗壮，蕴满力量。
这个记者大概经常扛设备或者有规律的体能训练，肌肉发达，身形健壮，如果精神力等级能达到b级，几乎和军区那些Alpha战士没什么区别。
他仔细体会自己被他触碰时的内心感受，厌恶、排斥、恐惧都有——但已经和他在军区正常工作时的心理没什么差别。
Alpha记者见面前的omega忽然盯着自己的手露出欣喜的笑意，脸上立刻笑开花：“你要是对我本人感兴趣，我也愿意跟你做个交易……”
解意脸上表情淡下去，像扫落灰尘一般拂开他的手：“没兴趣。”
“没兴趣不耽误交个朋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终端联系方式，来来来，加一个加一个。”
解意提腿就走。
“诶，我说正事。”Alpha记者追上他，“你要是员工家属，进去帮忙打听打听你家Alpha的老板近况，不论消息重不重要我们都付费！诶，诶，我们是正规媒体，不骗人……”
“退后！”chanchee安保手里握着电棍，指着Alpha记者的鼻子驱赶。
他眼睛一扫，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踏进了chanchee地界，见解意毫无商量的意思，悻悻拍裤子走人，嘴里念叨着“成遥”这个名字，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解意攥紧手忍下怒意，只当没听见。
乘梯在十九楼停下，行政人员见解意出来，连忙周到地接待：“解先生您好，成总刚才在和何总、李总开会，我先联系二十一楼确认结束没有，请稍等。”
“谢谢。”
行政人员申请和二十一楼通讯，解意抱着食盒等在一边。
“解意。”走廊某个房间里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急促。
解意下意识看过去，眉眼很快沉下来。
冯然霄推开休息室的玻璃门，脸色冷淡地走过来。
他明显精心装扮过，衣服看不出品牌，但将他衬得优雅又柔美，连头发丝都搭打理得柔顺服帖，在chanchee现今低迷的氛围、以及一众职业装的员工中显得花枝招展。
再反观自己，解意嗤笑一声，t恤长裤，也和chanchee格格不入。
他撇撇嘴，不想和冯然霄比的，可这种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的差距真让人不爽。
“有事？”他一只手插进兜里，松垮站着，混不在意的模样。
冯然霄态度平和，没什么攻击性：“方便进来坐坐吗？”
解意没回答他，看向行政人员。
她一脸尴尬，可眼睛里幽幽闪动兴奋的光芒，见解意看过来，身上一凛，公事公办道：“二十一楼说请您再等五分钟。”
她的话落下，冯然霄的脸色明显又黯淡几分。
“她都愿意见你了，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跟我聊聊吗？”
行政人员作为知情的旁观者，脸恨不得埋进地里，耳朵还坚挺着听八卦——
成总把冯氏的omega少爷晾了一上午，他都不死心地候着，结果碰上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解先生，只需要等成总开完会就让他上去。
现在两个omega正面交锋了。
啧啧。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冯然霄摊摊手，示意他是柔弱omega一个，“你在怕什么？”
话里隐晦地点出解意是自卑心理作祟才不愿意和他交谈。
解意轻轻磨了下齿尖，对行政人员道：“成总开完会了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他转向冯然霄，从容提步走进休息室，错身时仗着身高优势垂眼睨他一下：“聊吧。”
玻璃门合上，休息室内只剩两个omega相对而坐。
解意转动眼睛，chanchee对这位小少爷很重视，茶水零食解闷玩意一样不少，算是最周全的接待规格了。
“你一定很得意吧。”冯然霄直直盯着他。
解意耸耸肩：“哪里的话。”
“池遥姐姐问责医院相关人员了，罗尹，还有给我开门的人，都受到了处罚。她向来很少苛责什么人，很多时候无关重要利益都懒得计较。”他下颌紧紧绷着，几近咬牙切齿地说：“但这次为了你。”
“难道不是医院那些人做错了吗？保护病人隐私这么基本的医德都没有。”解意瞥他一眼，“还有你自己仗着特权破坏规则。”
“你说得没错。”冯然霄眼皮开始泛红，自嘲地笑一声，“怪我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特别，不会去计较那些事。”
解意没搭腔。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放不下她，所以我来了。”他吸吸鼻子，调整好情绪，“最近chanchee发生的事你肯定知道吧？成叔叔……”
冯然霄顿了顿，咽下不合乎礼仪的话，但还是掩不住愤懑:“十年前chanchee的竞争对手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十年后他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过去半个月，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都在说池遥处心积虑抢夺她父亲打拼一辈子挣来的家产，成堂梁人到老年面临被亲生女儿赶出公司的悲惨处境。
池遥被冠上不孝之名，陷入道德劣势，舆论一边倒，压得她几乎没有翻身之力。
冯然霄的眼泪落下来：“成叔叔为了夺回chanchee不惜给成遥姐姐泼脏水，这半个月来网络上都是对她的指责辱骂……”
解意垂着眼睛，脸上没有情绪，可握在食盒提手上的手指紧得发白，浑身僵硬绷着。
“自从成遥姐姐分化成beta，我爸就打消了两家联姻的念头，结果成叔叔的再婚儿子成瑞不久前分化成了Alpha，他又重燃了心思，这次针对成遥姐姐的黑手，或许就有他的助力。”冯然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你知道Fonchanne这个牌子吗？”他问。
解意眼皮一跳，这是当初在军区超市他想请池遥吃的压缩食品品牌，她那时的反应还伤了他的自尊心。
“这是成叔叔失去chanchee以后，和我爸联手创办的品牌，他们两人既是朋友又是商业伙伴。我爸现在全力帮助成叔叔夺权，因为我，他想让成瑞有机会继承chanchee。
我就是唯一的变数，如果我能和成遥姐姐在一起，至少我爸不会想办法扳倒她。只要她愿意，这就是一个化敌为友、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带上微弱的哭腔。
解意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起，看向对面悲伤又委屈的omega。
“你觉得我很丢人吧？不止你，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肯定都这么想。你猜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楼下那些记者了吧，我当着他们的面大摇大摆走进了chanchee，不久就会有相关报道出来，到时许多人会觉得冯氏是站在成遥姐姐这边。”
“解先生，二十一楼通知可以上去了。”行政人员前来通知。
“谢谢。”解意仓皇站起身，落荒而逃般出门，身后传来冯然霄哀戚的话语：
“我没办法逼迫成遥姐姐爱我，但我要你知道，我的爱非常拿得出手，一点不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