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乘梯在二十一楼打开，解意迎面撞上散会出来的何诉一行人。
傅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黏黏糊糊的眼皮在看见解意手里的餐盒时“锃”地睁开，目露凶光：“哇，带了吃的！”
何诉同样一脸疲惫，斜傅弥一眼：“哇什么哇，是给你带的吗？去我办公室吃外卖。”
“哦。”傅弥扒开黏在食盒上的眼睛，撇撇嘴嘀咕：“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吃啦。”
“你进去吧，池遥在等你。”何诉朝办公室里指指，又摆摆手，“先走了。”
解意点头示意：“再见。”
目送一行人离开，解意推门进去，远远看到池遥靠坐在沙发上，脖颈后仰，眼睛半阖着，唇边带着轻浅的笑意，她没有说话，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他们已经十四天没有见过面了。
解意对她笑了笑，半蹲下身拆食盒：“是不是很累？”
“嗯。”池遥没有逞强，“昨天傍晚从南边启程，今天上午才到，回来以后就开了两个会，现在才有休息的时间。”
解意眨了眨发热的眼睛，齿尖咬上口腔内壁，想起她之前让他不要情绪上来就伤害自己的叮嘱，于是又松开，苍白地说一句：“辛苦了。”
池遥轻笑：“那可以亲我一下吗？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解意手上一顿，倾过身浅浅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接着把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来。
“你是对我生疏了吗？”池遥郁闷地问。
“没有。”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轻轻叹一口气：“解意，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何诉这边会处理好。”
“我操心也帮不上忙。”他牵起一抹没什么情绪的笑，把餐具放到她手里，“来吃饭吧。”
“怎么帮不上忙，我看到你就很开心，这难道不重要吗？”
解意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这些菜好像是照着我的口味做的。”池遥看他一眼，“看起来你和庆姨相处得很好？”
解意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坐下，轻轻揉按她的小腿，闻言道：“确实是庆姨告诉我的。她其实很好，只是看起来有一点……”
池遥给一个鼓励他说出来的眼神。
“凶。”
两人相对笑起来，氛围立时和缓许多。
“事情还顺利吗？”解意问。
“挺顺利的。chanchee这么大产业，不会轻易倒下。至于网络上的那些流言蜚语，我并不在意，只要不看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她又问：“家里这段时间还好吗？有没有人骚扰你们？”
“没有，小区安保工作做得很好。”
“那就好。”
解意想起什么，欣喜地分享：“我这段时间去做心里疏导和适应训练，效果很好，目前已经可以自如和陌生Alpha接触了。”
池遥咀嚼的动作一顿，轻轻“嗯”一声：“解意，这段时间我都没有陪你……”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解意抢过她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池遥，我总不能离开你就活不下去吧。”
池遥定定看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凝神细想：“你碰见冯然霄了吗？”
解意诚实点头：“碰见了，聊了几句，没起冲突。”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军区有说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吗？”
刚才提及他的治疗效果时，池遥的反应都落在他眼里。
“应该已经说过了吧？但你担心提前告诉我会让我焦虑痛苦，所以打算到时候再说。”
“嗯。”
“没事，现在告诉我吧，什么时候？”
池遥皱了皱眉，没有隐瞒：“月底。”
解意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半个月后了。”
他又问：“公司的事来得及处理好吗？”
池遥觑他的脸色，解意很平静，一点不像当初误会要回军区做出那么大的反应。
“……差不多吧，我走了还有何诉他们。”
“但只是一时解决问题吧？你父亲以及他的同盟还是会一直觊觎，对吗？”
池遥不答反问：“冯然霄告诉你的？”
解意没否认。
“的确。但商场如战场，何诉他们经验丰富，可以自如应对。”
“我能问问你父亲为什么这样对你吗？”
池遥目光黯淡下来：“成堂梁趁战乱涨价惹下众怒那回，我和成缨被殃及，不能出门、不能上学、经常被死亡威胁，有人扬言要他的孩子偿命才平息。
后来成缨就去战场了。去的地方是有‘绞肉机’之称的阑营，那里最高记录一天死了十万战士，她一个从小安安分分在学校里读书的低等级Alpha去那种地方相当于送命，平息众怒的效果立竿见影，把濒临破产的chanchee救了回来。
成缨答应成堂梁上战场的条件就是把chanchee转到我名下，他这些年不甘心将打拼的心血拱手让人，处心积虑地要从我手里夺回去，想让他的Alpha儿子继承。”
池遥的眼神似浸了冰，冷冷笑一声：“就算chanchee在我手里倒闭，我也不会还给他。”
解意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如果有一天chanchee发生重大事情，你会从军区辞职吗？”
他的话题转得突然，但池遥不假思索：“我要先查清成缨的事。”
“在那之后呢？”
“那之后……或许你已经结束服役了。”
“十年期满，我不一定能走，你知道的不是吗？”解意平静地问。
池遥微微睁大眼睛，温蕴自然和他提过军区对她做的事，同为3S omega，他肯定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坦然说出来。
“……到时候再说。”
解意叹一口气：“池遥，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责任，放弃更好的选择。”
池遥倏地皱起眉：“冯然霄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不好的话。”解意眨开眼前的水汽，稳住情绪说：“只是在当下，他确实会对你很有助益……”
池遥抽回手：“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有问过我喜欢他吗？我已经失去了妈妈和姐姐，我希望留在我身边的都是我在乎的人。”
解意蜷了蜷空荡的手心，泪水汇集在眼眶边缘直直坠落，仿佛并没有哭过。
他极力忍耐，可池遥只是对他做了一个放手的举动便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他对自己妥协：“……对不起池遥，可不可以当我没有说过？”
沉寂半晌，他听见她喑哑的声音：“抱我，我就接受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