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祺国都城。
十丈高的城楼下,是以地动山摇,磅礴之势而来的千军万马。
前为轻骑兵,按梯形配置,依次是弩兵、长枪兵、重骑兵、步兵、战车兵、炮兵。
中为大将,指挥大前卫、左右前卫和左右翼轮番进行冲击、突击,攻势直捣祺兵心脏。
后为车炮和步兵相间屯聚形成的坚如磐石,浩浩荡荡阵势。
驻守在城楼的祺兵因两个月内被连攻数城而士气低落,疲惫不堪,又兵力匮乏,见如此场面,一个个大惊失色,魂飞魄散。
道道军令下达,燕北军马如翻涌的巨浪,反复拍打,势如破竹,仅半天就攻入了都城,紧接是皇宫。
祺国皇帝站在宫口,身穿朝服,双手秉着龙袍,微躬着身。
他背后是跪伏了一地的大臣,偶有几个反抗的,被燕北的士兵架走了。
“这位是?”烈云吉偏了偏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秉龙袍的人。
祺国皇帝头低得更下了,将因屈辱而流露在脸上的痛苦之色全掩了去。
“抬起来。”烈云修冷声坠地。
祺国皇帝肩膀轻颤了颤,低着的头扬起,面上竟交错着数条泪痕,眼里是遮不住的不甘。
烈云吉笑意颇浓,又故意道:“你为何不跪?”
烈云修紧跟,“为何?”
仅两个字,压迫感十足,祺国皇帝膝屈了又屈,还是没跪。
他发干的唇张了张,“今日在此,我将祺国江山拱手相让于你,往后你为君,我为臣,一切听君命。”
“原来是祺国那位狗皇帝。”烈云吉笑意已达眼底。
祺国皇帝听到狗的字眼,嘴角抽了抽,眉头紧皱,但一言没敢再发。
烈云修略扫了他一眼,目光定在他手里的龙袍上,那抹明黄即使是在夜里也尤为刺眼。
“既是臣,便跪下。”烈云修语气没有半丝起伏。
恰是这种,让人心高悬起,一个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祺国皇帝不堪内心强压,膝一屈,跪下了。
“已把自己当作臣子,就该有做臣子的样子,光跪不言语表表忠心怎么能行?”烈云吉提醒。
“朕……臣……”
“要是实在说不出口,就不用勉强了,让人架走便是。”
烈云修看向烈云吉,“你这么感兴趣,便来当他和他们的君。”
烈云吉牵缰绳的手一松,美眸掀起巨澜,“开什么玩笑?”
“并非玩笑。”
“没搞错吧!”
“当还是不当?”烈云修直问。
“不当。”烈云吉答得快。
答完又说:“区区祺国,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一个附属小国的皇帝哪里就比得上我们燕北的王爷了?”
祺国皇帝忽然一脸懵,“附属小国?”
烈云修寒眸抬起,目光又落在了祺国皇帝身上,“祺国除都城外,其余领土全部划分到了燕北。”
“啊——”
祺国皇帝惊得仰倒了,眼珠子瞪着,半天回不过神儿,被他身后的文武百官扶着,他手里的龙袍铺落在了地上。
烈云修执剑一挑,龙袍吊在剑尖,尽显滑稽。
烈云吉盯着龙袍若有所思,“祺国皇帝的皮,还是得祺国人来穿。好听点是附属小国,难听点就是城主,有一个人无论是做小国皇帝还是城主都挺合适的。”
烈云修听了这番话,挑龙袍的剑瞬入鞘。
龙袍飘落到了烈云吉马上,他嫌弃地将龙袍扯飞到了后面士兵怀里,随即命令:“去将此袍套在九皇子身上。”
士兵得令便去,回来时还带着九皇子。
九皇子衣衫凌乱,龙袍的衣襟一半大开,走两步一闭眼,眼一闭就叹息一声。
烈云吉又饶有兴致地看着九皇子,“祺国狗皇帝生了那么多儿子,两个月内逃得一个不剩,如今就你能勉强继位大统,保住祺国一片小小领土,成为祺国的大功臣,这谁能想得到,真是令人唏嘘。”
祺国皇帝本还在伸腿瞪眼,陷于绝望缓不过来中,听此立即坐直身,眼死死盯住九皇子,“孽子啊!我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让你断送了,你是祺国的大罪人,引狼入室,认贼作父。”
最后几个字让烈云吉浑身不适,笑意都减轻了几分,“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烈云修寒眸凛了几分,“燕北不收废人。”
废人字眼深深刺到了九皇子,“我是运气不好生在了祺国皇室。”
祺国皇帝气到狂颤,“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障?你赶紧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后一句让九皇子主动将大开的袍襟扣上了,“你已退位,我作为祺国新帝,谁敢对我说一个滚字,只有我让别人滚的份儿。”
“退位诏书未下,你休想继位。”
“不下也得下,不下就幽禁。”
“你……你这个……孽孽障……”祺国皇帝当即气晕。
九皇子忍住没去扶,双眸紧闭,脖子青筋暴起。
烈云吉摇头叹息:“好一出父子相残的大戏!”
“如此无聊的戏,不看也罢。”
烈云修调转了马头,临走还撂下句,“你暂且留在这里,何时祺国彻底归顺,何时离开。”
烈云吉看着远去的背影,无奈道:“哪里是戏无聊,不过就是陪你看戏的不是弟妹而已。”
*
御倾倾这些天忙翻了,早出晚归。
某夜,她回到屋,一抬眸,青玉刻面水光山色的大屏风前站着的颀长身影就跃入了眼帘。
她一时看怔了,回神时已被拦腰而抱。
“捷报未到你先到,就这么着急见我?”御倾倾搂住烈云修脖颈。
“倾倾若不想这么快见到我,我立刻走。”烈云修说着手紧了几分。
御倾倾感受到被抱得更紧了,唇角弯弯,“还想将我也带走。”
“不带走你便走不了。”
“走不了就不要走,我答应你留下了。”
烈云修寒眸瞬浸满了温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