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御倾倾来到了账房。
御相特意吩咐的人拿来几本册子给她,“二小姐,府里的大小账目都在这上面了。”
几乎是话刚落,外面就进来两人抬着一樟木大箱。
他们将箱子重重放下并打开,入目是一叠叠摆放整齐的书册。
其中一个指着它,“二小姐,这是老夫人命奴才们给您送来的另一半账本,请您过目。”
御倾倾走近,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她点点头,“嗯,我先收下了。替我向祖母问安。”
同时,她转身看着只拿了几本册子给她的人,眼里卷着几分怒意,语气却很平淡,“去吧!去把剩下的都拿过来,若是少了一本,唯你是问。”
那人没想到她这么不好糊弄,更没想到御老夫人那么快就知道消息,还立刻就让人把账本全送了过来。
在绝对数量的对比之下,想作假都作不了了。
回西院的路上。
移香忍不住说道:“小姐,老夫人待您真好,一听您要当家,犹豫都不带犹豫,账本这就送来了,也正好治了弄虚作假的人。”
御倾倾顿步,并未对移香的话做出回答,而是叮嘱:“想必这会儿账本已经送院里了,铃铛一个人盯着我不放心,你去帮帮她,我随后就到。”
然后,她看着移香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道:祖母,大家都看出您对我好,我更是确切感受,定会百倍千倍回报您。
停了会儿,她抬步时,迎面刮来一阵风,风里携着不少灰尘。她就迅速将挂在身后的帷帽戴上了。
到了院门口,御倾倾被石子连砸了两下。
她觉得诡异,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
第三下,她眼疾手快竟接住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才从树后出来。
见是熟人,御倾倾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将石子掷了出去,砸在人影的腿上。
人影“哎呀”一声,捂着腿,“姐姐,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坏。”
“不是你先砸我的吗?怎么我还不能报复回去?你这小叫花还讲不讲理了。”
小叫花听了不爽地叉腰辩解,“我有名字,我叫燕窝。”
御倾倾下意识地端量起她,其一身红色水棉弹花交领长袄,脚踩紧口花鸟纹彩织绣鞋,两个小螺髻上还垂着几个穗子,圆圆的脸蛋水灵灵。
“你发达了?”
她骄傲地仰起头,“算是吧!”
御倾倾围着她转了半圈,手支着下巴,话里尽是不可思议,“这位叫燕窝的小朋友,你都这么富有了,怎么还钻狗洞进来?”
“当然……当然是……”
她答不出来,话锋转了转,“我今天主要是来还你钱的,我不想欠你人情。”
燕窝边说边从腰间掏银子,是之前拿走的两倍多。
御倾倾爽快接过,故作惊叹:“你好有钱,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头又仰起了,“莫欺少女穷。”
御倾倾配合,“你这么有本事,姐姐我来日就仰仗你了。”
她无停顿,直接道:“嗯嗯,可以。”
谁知,御倾倾说完就再没理她,转身就要推门进院。
燕窝神色慌了慌,跑到御倾倾跟前。
她张开手,“姐姐还没听我说完前不能走。”
御倾倾止了动作,问:“你想说什么?”
又补充:“我今天非常忙,想说什么就快点儿。”
她抓紧道:“除了还你银子,我还想帮你一个忙。”
若不是御倾倾,她根本就不会来西院,更没机会碰到烈云琰,也就赚不到银子了,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叫花。
因此,她要报恩。
“我没听错吧?”
御倾倾惊讶,又一字一顿,“你想帮我忙。”
燕窝解释得快,“而且不收你银子。”
御倾倾本不指望这小小孩童,但她混迹市井,有些机灵劲儿,又能偷偷进到相府,倒可以一用。
御倾倾思虑了下,想到了焕颜草,便问:“平王府你进去过吗?”
“进去过。”
“这样啊!”
御倾倾直言:“那我拜托你去里面找一个痴酒的老头,他还是个行医的。本人无赖得很,你想办法问他近年冬季可有去悬崖峭壁采过药?”
燕窝懵了,“只是这些?”
御倾倾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她放下手,没来由地试问了句,“这个老头和我相比谁更无赖?”
对于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御倾倾实话实说了,“老头是胡搅蛮缠,你还挺有原则,你们两个无法比较。”
燕窝听了,面上一喜,临走前说:“姐姐,你人也不坏。”
御倾倾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成坏人了?
相府的大小账本加起来有两大箱。
御倾倾先将御相送来的那箱粗略了过了遍,已然深夜。
原本要去休息,心中却装了事而变得异常清醒。
她手里拿着本书册,正是她亲生母亲程婵的嫁妆清单。
说来也奇怪,程婵的父亲,御倾倾的外公,即定国公。
他是燕北唯一可世袭的国公,地位颇高,给女儿的嫁妆数目还不如个知府小姐多,且全是普通的金银首饰。
定国公膝下一子一女,按理说该十分疼女儿,怎么就不在嫁妆上用心?
就算不疼,也会顾全面子。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程婵的嫁妆被私吞了。
御倾倾甚至都不用过多去想,第一嫌疑人便是尤氏。
依照尤氏的作风,是绝对做得出的。又结合程婵死后第二年,尤氏就进了门可知,这个人标准坏胚子。
移香过来挑了挑烛火,光影在御倾倾脸上时明时暗。
她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此事调查清楚。
“小姐,这蜡放得有些久了,火光不太旺,奴婢给您换个,您再继续看账本。”移香看着她道。
御倾倾想到明天还要去程国公府,便回:“不看了,剩下的改天再说,我坐会儿就去休息。”
一般嫁妆清单是拟两份的,娘家人一份,婆家人一份。
她虽没断定相府这份一定是假的,心里却默认了。至于另一份,她必须找来,这样才能对照出到底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