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有点哭笑不得，摇摇头道：“做皇帝就算了，我只想要守护好北凉境内的百姓。”
朱培贤微皱着眉头，“世子，不管如何，咱们都必须得马上做准备了。”
他在秦昊悍然出手杀人后就在思量这些问题。
“自你离开后这八年里，王爷旧嫡系相继被调离，文武权柄早就被朝廷那边派来的人全部囊括。咱们原本能够借助的，其实也只有军中那些觉得北凉本就该姓秦的老卒，再就是当年随着王爷水涨船高，或是承过王爷恩惠人情的北凉世家门阀。”
“说起来，咱们本就不占优势。”
“而……”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秦昊，随即还是选择直来直去，“世子你回来后杀范希杰替采薇妹妹泄愤，这件事情知情者到底只是少数，如今凉州城内就有诸多传言，说世子你行事鲁莽疯狂，全然不似当年温和谦逊。”
“再加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只怕会让原来许多打算支持你承袭北凉王位的人重新审时度势，选择作壁上观，甚至对咱们落井下石，倒打一耙。毕竟如今要是再支持你，那就很可能要被盖上个造反谋逆的罪名。”
他不由自主深深叹息了声。
不是他悲观，而是不管怎么看，如今北凉仍会不遗余力支持秦昊的人都不会太多了。
而这些人，包括他们家里的长辈在内，在北凉的影响力都已远不如当年，更是没有半点实权。
秦昊静静听着朱培贤说完，只是轻轻点头。
他忽地看向屋外，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暴雪骤停，但寒风不止的天色，幽幽道：“今年的北凉似乎会格外寒冷啊……咱们得做些准备才行，要不然，只怕会有许多北凉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天马行空的一句话，让得朱培贤等人都是愣在原地。
……
世子秦昊被剥夺世子之位，又卸了传旨太监一条胳膊的事很快在凉州城内彻底发酵。
凉州城更是暗流涌动。
茶馆、青楼，到街边小摊，甚至连酒香都飘不出去的偏僻深巷，到处都在讨论关于秦昊的事情。
这回北凉王府绝对是彻底完了。
大多数人觉得秦昊过于胆大妄为，如今下场是咎由自取。
可怜王爷戎马半生，好不容易位极人臣，竟是生出个这么不知轻重，行事如同疯子的儿子。
甚至有原本想要看到秦昊承袭北凉王位的人，借着酒劲对秦昊破口大骂。
王府大失势，昔人粉转黑。
而秦昊，自然压根没去理会这些风言风语。
山上八年，修身也修心。
求仙问道的修仙者求的本是大自在，在老头的眼里，别说流言蜚语，就算天下苍生，大概也只如蝼蚁。
秦昊求的倒不是那样近乎“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大自在，但也不想什么都去计较，什么都去在乎，问心无愧既好。
在朱培贤、郝擒龙等人下山后，秦昊却是带着秦采薇、秦福等几人下山，出了凉州城。
在凉州城外二十余里，有焦叶山。
山上遍地都是被称作“石炭”的煤矿，如今虽然被皑皑白雪覆盖，但仍有许多雪遮不住的嶙峋地方露出许多黑色。
这年头，因开采技术和制作工艺等问题，煤、炭的产量都是极低。
大楚朝廷有“柴炭局”，北凉也有“惜薪局”，除去负责为宫廷和官府采办燃料、制作木炭以外，还负责煤、炭的整体管控。
物以稀为贵。
于是用得起煤、炭的都是殷实富贵人家。
平民百姓过冬取暖只能用柴。
而以今年这要冰冻三尺的势头，只怕煤、炭的价格会要更贵，连普通殷实人家都未必用得起。
柴薪也会溢价不少。
秦昊几乎可以预计，如果北凉官府不作为，肯定得有不少烧不起木炭的北凉百姓要被活活冻死。
但那些朝廷自各地调来，从来的时候起就是以打压分化北凉为目的的外地官员，真指望得上他们管北凉百姓死活？
“福爷爷，招募工人来挖石炭吧，越多越好。”
在山脚下抬头看了一阵，秦昊对秦福说道。
秦福满脸不解，“殿下，挖这个做什么？”
秦昊轻笑，“当然是取暖。”
秦福脸色更是有些古怪起来，道：“殿下莫不是想以此物帮助百姓过冬？这……殿下，虽然这焦叶山是咱们府中私产，并没有被朝廷收回，但是自个儿用可以，若是贩卖，可是违反官府禁律。”
他只当秦昊是不知道官府的规矩。
若是以前，秦昊别说卖煤，就算是贩卖私盐，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但现在，秦昊可已经不再是北凉世子了。
“何必在乎官府呢？”
秦昊只笑着说。
秦福一怔。
也是。
世子殿下这些时日做出来的事情件件都能轰动大楚，卖煤，又算得什么？
“秦爷爷只管放心招人便是。对了，今年格外寒冷些，给工人们的薪酬，也适当多一点吧。”
秦昊接着又道。
“是。”
秦福点头答应。
只是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息。
世子殿下明明心里念着北凉百姓，怎么当时就不稍作忍耐些，将北凉王位承袭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