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沫看见李逸驻足了脚步,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
“咦!这位老伯画的是什么?好奇怪啊!”
“傻丫头,这是树干,看不出来吗?”
李逸差点没笑出声。
“啊?树干?”
紫沫眼神呆呆的,仔细凑上前去,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奇怪,好好的梅花不画,干嘛画树干,还画的这么…别致。”
“噗...”
李逸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诚实。
还别说,这树干确实挺别致,看着就像一根烧火棍似的...哈哈...
而那一直稳如泰山的老叟,听见两人的话语也是有些绷不住了。
他脸色一黑,不悦的哼道:
“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
“画梅先画骨,这梅的骨便是这树干,你们仔细看看老夫这画,是否颇有寒梅傲立雪中的骨气?”
紫沫闻言一愣,眨巴眨巴大眼睛,再次看了一眼,随后有些索然无味的扭过头,看满园的梅花去了。
显然,老叟的画,她欣赏不来。
李逸倒是还算给面子,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认真道:
“老伯高才,这树干画的栩栩如生,别说它是梅花的树干,就算说它是桑树、梨树的树干我也信。”
“噗...”紫沫闻言一下子笑喷了。
随后她又感觉有些不雅,连忙止住,香肩一耸一耸的,显然憋的很辛苦。
“……”
老叟脸色顿时黑中透红,整个人被气得直哆嗦,猛地抓起画来,“刺啦”一下撕成两半。
他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眼神不善的盯着李逸,闷声道:
“小子,你来画一个给我看看。”
“若是画的好,老夫既往不咎,若是画的不好,你要给老夫道歉!”
李逸眉梢一挑,也不谦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老叟先前的位置上。
他拿起纸笔刚准备画...
就在这时。
远处几道人影浮现。
一道略带着嘲讽的声音响彻天地。
“这年头啊,真是什么人都有,竟然连顾师的画作也敢嗤之以鼻,李兄也太会逞强了吧?”
李逸抬眸望去,嘴角一勾,老熟人了。
只见一行四人从远处走来。
为首一锦袍男子,样貌十分俊美。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
整个人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二皇子李温,一马当先。
他之后,还有三人。
依次是四皇子李柯、宋明以及褚良。
而先前出声的正是四皇子李柯。
这小子就像条疯狗似的,还没消停几天,便又出来找李逸的麻烦了。
一旁,紫沫微眯着美目,指尖一根银针缓缓浮现。
她看了眼李逸,见他摇头,顿时不甘的嘟了嘟嘴,乖巧的将银针又收了回去
不过,那看着柯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温,见过顾师。”
李温快步上前,面容和煦而恭敬的对着老叟行了一礼,态度极为端正。
名叫“顾师”的老叟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他一般,轻声道:
“二皇子不必多礼。”
“见过顾师。”
李柯,宋明以及褚良相继恭敬行礼。
老叟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目光投向李逸,沉声道:
“小子,你画你的,不要受别人影响。”
此言一出,李柯眉头一皱。
这话明显是有些偏袒了。
怎么可能呢。
这家伙难道和顾师是旧相识?
而李温眼中也是闪过异色,目光上下打量着李逸,眉梢轻皱。
这个家伙就是凉王世子吗?
看着也不怎么样...
李逸没有理会几人,手中攥着笔墨,低头紧盯着空白的纸张。
他沉思良久,将狼毫蘸足了墨汁,然后重重一笔画在白纸之上。
笔尖一划,粗犷的笔墨瞬间染上了大半张白纸,看着触目惊心。
几人见状一愣,随即大乐。
“装的有模有样的,没想到却是个雏儿。”李柯嘴角泛起一抹讥笑,鄙夷的看着李逸,目光里满是戏谑。
“作画最讲究构图,每一次落笔都要慎之再慎之...李兄这一笔落下,全画皆毁啊!”李温微微一叹,眼眸里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不堪入目,实在不堪入目。”褚良摇头叹息:“外行终究是外行,下笔如甩马鞭,粗鄙蛮暴,实在是有辱斯文...”
就连老叟,脸色也是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喂!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我家公子想怎样画就怎样画,求你们看了?需要你们在一旁呱噪?”
紫沫看不下去,双手掐腰,横眉冷对。
几人一愣,这才注意到李逸身旁竟还有个俊美非凡的公子哥。
李温眼眸微怔,看清了紫沫的长相,不由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这世间竟还有此等标志的美男子。
别说李温了,其他几人更是不堪。
李柯都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丫的男子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你你你...”
就连满口之乎者也的褚良,也是涨红了脸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回怼半句。
“哼!”
紫沫不屑的睨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将视线驻足在了李逸的身上,眼眸晶亮。
她相信她的殿下,一定能够大杀四方。
李逸没有理会几人,依旧低头忘乎所以的画着。
他在纸上重重一笔之后竟是不闻不问,开始围绕着这一笔周围,细细勾勒起来。
直到白纸被笔墨填满,李逸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深吐一口气,眼眸带笑。
而身后的几个人早已没声了。
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画像,脸上的冷笑皆是僵硬了下来。
唯有紫沫嘴角上翘,下巴高高的扬起,望着李逸的眼眸里满是爱慕与骄傲。
画中的世界,是满天的白雪。
入眼处。
山谷、草地、屋头皆是一片苍茫。
无尽的白一直绵延至天边。
天地间,唯有一棵老梅树,傲立在雪中。
树干,粗犷甚至可以说丑陋,那微凸的根部深深的扎进厚厚的雪堆里。
枝头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小梅迎着冷冽的风,开的耀眼。
天地间,山川河流鸟兽皆化为了留白。
唯有这棵老梅树成为了点睛之笔,亦是这片苍茫世界中唯一的生机。
而原先看上去粗暴简单的那一笔,却成了整副画的根骨。
成了这满天白雪中最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