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城有一条叫做十二的街道,在宛州十二街有一户刚搬来几个月的商户,卖的是布料,听说在长安城有些名气。
店铺叫做明月坊,店铺的女主人叫做言若青,店铺的男主人叫做秦楷。
原本普普通通的店铺,此刻汇聚着数百叛军。
他们一进城之后,就打听到了宛州主将秦楷的居所,知道其家人还在城中,于是就涌向了这里。
捉拿敌军主将家眷,这可是大功一件!人人都要抢的功劳。
明月坊前战作一团,一头橘猫化作虎妖,一夫当关!
奈何寡不敌众,被军队之中隐藏的高阶武夫偷袭,身上鲜血淋漓。
明月坊的女主人提着横刀,想要斩敌,却只能虚弱的倚在门框上,无能为力。
屋内几名女子心惊胆战,老仵作作势要加入战斗,被小雨拦下。
医馆被烧之后借住在这里的沈桂儿示意子云护住两个孩子,然后夺过言若青手中横刀加入战场。
纵有大妖压阵,依旧寡不敌众,大军逐渐开始逼近明月坊大门。
店中的一个个人,此刻并不是人,而是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军功!
就在土掩和沈桂儿逐渐不敌之时,一骑从叛军后方杀来,挥舞长槊,杀出一条道直通店门口。
来人是一名宛州军,年纪兴许弱冠,一身黑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满是血渍。
此人是战时便褪去白衣换黑甲的除妖司执笔郎,许如生。
青年决心离开之后,却又爆发了战争,纵然百般失望,可遇到家国大义,便绝对不能含糊。
除妖司有规定,首要除妖、镇妖,那就舍去白衣换甲胄!斩敌护国!
这位从长安调来的执笔郎也在此列,跟着宛州军死守城门,直至城门破碎,逃入城中继续抵抗。
原本许如生是想去寻找其他的同僚,一同商讨御敌之策,在路过宛州十二街的时候,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那里是秦捕头的住所,他的家人还都在那里。
言将军曾让敌军吃瘪,秦捕头又阵前夺纛,敌军肯定对他们家恨之入骨。
言将军重伤,秦家多为女眷,秦捕头又不在城中,那明月坊如何应对这么多的叛军?
于是许如生果断的加入了战场,败局已定,那最后再多带走一个人,都是值得的。
一黑甲,一女子,一妖兽。拦在明月坊的前头。
突如其来的宛州小卒并不会影响战局,那头大妖才是关键。
所以叛军开始停止进攻,不敢轻举妄动。
山君土掩踏着沉重的步伐,摇曳着虎尾,对着叛军发出一声虎啸,站在前排的叛军被震退数步。
有了土掩的霸气抵挡,一直在城门抵抗敌军的许如生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心中积郁已久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许如生半跪在地。
身为医者的沈桂儿立马查看其伤情,她皱着眉头,“你不能再强行运气了,不然此后恐怕难以再进半分。”
许如生恢复着气机,“以后吗?先活过今日再说吧。”
哒哒哒……
十二街落针可闻,叛军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一骑缓缓而来。
马上有一名叛军将领,乃是在东门活捉了林秧的敌将龙鹊。
土掩扬起头颅,对着龙鹊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原本龙鹊座下战马有退却之意,硬生生被龙鹊压着前行。
土掩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她在不少人类的身上都感受到过。
那是四品巅峰或者三品才有的独特压迫感。
土掩暗暗咽了咽口水,思量着如何应敌。
龙鹊食指轻轻敲击剑柄,“妖?唐军还养妖呢,有趣。”
毫无征兆的长剑出鞘,一剑就洞穿了土掩的手臂,将其掀翻在地钉在地上。
土掩甚至都来不及释放出妖力抵抗,就已经被这一剑镇压。
土掩气不过,要强行用身体拔出长剑,龙鹊一记重拳砸在其脑颅上。
这头霸气的山君闭上双目,不知是死是活。
龙鹊转身上马,对着部下挥了挥手,“都要活的,不准凌辱。”
说罢,龙鹊纵马离去。
叛军们得到军令之后,再次有秩序的进行围攻。
先是几个人拖走了土掩的“尸体”,然后以刀盾兵为首,步槊压阵,整齐靠近。
许如生再度起身,强行运气,气机贯穿全身,横槊御敌。
“除妖司执笔郎,许如生在此!来啊!!”
这样的场景,在这座宛州城中上演不知道多少次。
有的来自宛州军,有的来自除妖司,有的来自城门军……
战时的壮烈事迹并不稀少,虽然史书很厚,记了诸多事迹,却只记王侯将相。
军师辰青跟着启王来到了宛州府衙,宛州那位代经略使,稷下学宫的祭酒大人,此刻正披麻戴孝,手持横刀,静静等待启王的道来。
启王恭敬行礼道:“学生李卓,见过先生。”
楚倦冷笑道:“我教的是稷下学子,不是你皇门之师,我可称不起你这一声先生。”
启王:“祭酒大人是天下人读书人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老师。”
楚倦看着手里锋利的横刀,“我的学生可没有反贼,李卓,卓尔不群,果然不凡啊,想必你的死法也一定不同凡响,地狱若有十九层,你一定可以下去。”
军师辰青小声提醒道:“王爷,老祭酒是刚烈之人,我怕……”
楚倦望着启王,“今日,本官为所有江南战事中战死之人披麻戴孝,本官说过,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李卓,本官在地下等你!!”
横刀快速抹过楚倦的脖子,鲜血染红了麻衣。
这位在稷下学宫教学已久的老人,自刎在了宛州府衙的门前,血溅五步。
启王闭上双目深呼吸一口气,“迅速构建城防,不得延误。”
“报~西城门有大批唐军攻城!!那边的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请求驰援。”
辰青得到了启王的眼神授意,立马带着人支援西门。
何庆平所率的征东大军已经抵达了西城门,一刻不停的开始了攻城。
正准备更改宛州旗帜的叛军都还来不及换上新旗就被迫迎敌。
一支军队连夜赶路,一支军队连夜攻城。
两支疲惫之师又开启了新一轮的交锋!
宛州这只江南之鹿,会落入谁手,又成了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