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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江南竟然在一天一夜之间就沦陷了,江南道九座折冲府,有半数都是不战而降。

江南这个地方,实在是安逸太久了,各州折冲府,都是一群少爷兵。

为防藩镇做大,故而改兵制,留其府名,却为正兵。

不再是闲时耕耘战为兵的传统府兵,而是职业军人。

不过这帮职业军人,就是被大唐养在深闺的娇羞小姐罢了,甚至不如常言的花瓶。

正因如此,启王方能轻而易举的占领江南道,而今只剩下尚未发兵的业州和静州,以及顽强抵抗的宛州。

在四月初二这日的中午,原浏州都尉马安国带着自己部下的五千人马,开拔到了业州城下。

在烽火点燃江南道的时候,业州都尉徐丙便带人进了城,业州刺史也在加急的筹措战备物资。

此刻,这两位军政一把手一同站在业州的城头之上。

徐丙对着刺史韩康适说道:“我派出去的斥候来报,临州的马安国,正率着他马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往我这里来呢,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了。”

刺史韩康适不解的问道:“敌军五千人,我方也五千人,若是拉开架势,胜负未知,可五千对五千却是攻防之战,他马安国胆子这般大?敢如此搏命?”

徐丙哈哈大笑起来,“他马安国要真的敢以五千人来攻打我业州城,那才当真算他有胆量,可惜他是不敢的,那五千人马,是他投奔启王之依托,他可不敢赌。”

“不过恐怕过不了几天,后续的援兵也就来了,少说万人以上,就是不知道又是哪座折冲府的兵噢。”

韩康适说道:“徐都尉放心,我已经派人持我官印,快马向最近的折冲府求援,他启王是拿下了江南六座折冲府,可我大唐,有着百座折冲府,还拿不下这等反贼?”

徐丙瞥了韩康适一眼:“韩刺史打过仗?”

韩康适尴尬的笑了笑:“从来都没有,不过这回有机会了,虽然我知道这启王必败,可我们必定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徐丙双手撑在女墙上,看着绿意盎然的江南水乡,“这地方都要打起仗了呀,这个天下,开始不给人活路了。”

徐丙转身,一甩披风,“一群人都是没打过仗的,菜鸡互啄嘛,那就看谁的脖子更硬了。”

待徐丙走下城头,一位属官来到韩康适的面前,低声说道:“刺史大人,而今江南岌岌可危,起兵掌握大势者,乃是启王,在朝廷尚未发兵之前,都会是这个局面。”

“这徐都尉虽然说是出身陇右的狠辣角色,可这些年早就被这江南柔情给磨掉了那股善战之意。”

“属下听闻,徐都尉还经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今徐都尉的私库,可是比府衙户房还要多。”

“如此贪财之人,恐怕是敌不过敌军收买之术啊。”

韩康适皱眉问道:“那依你之见是?”

属官谄媚道:“果毅左都尉邓安翔同样是精通兵法之将领,本来今年是要翟升到兵部的,依属下之见,当由您以刺史身份与邓都尉商议后,换将!”

这名属官等来的并不是夸奖,而是韩康适的巴掌。

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江南刺史怒斥道:“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你当我蠢?来人,拖下去,以伙同启王谋逆论处!以血祭旗!”

属官大惊失色,“大人!不可不防啊大人!小人可以死,可业州不能赌啊大人!”

韩康适甩了甩衣袖,气愤不已,“还在胡言乱语!尔等好好看看,这便是扰乱军心的下场!”

可韩康适自己走下城口之时,心中却莫名也对徐都尉有了芥蒂。

不管这是不是敌人的离间计,韩康适都已经产生了一丝丝想法。

如果主将真的要叛敌,他一个文官,难不成真的要一头撞死在城门下用尸身去阻拦敌军进城?

韩康适唤来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信,那名属官说的对,这种关键时刻,不得不防!

正午时分,马安国的五千人马当真乌泱乌泱的站在了业州城下。

可看马安国那架势,却是在城外搭建营寨,并无战意。

而马安国本人,则率十名亲兵,悠哉悠哉的来到了业州城下,也不骂阵,而是询问徐丙可在。

城头之上的韩康适冷笑道:“马安国,吾乃业州刺史,这都入不了你的眼?你这反贼,有什么话尽管与我说就是!”

马安国并没有搭理韩康适,而是继续问道:“徐丙可在?”

吱呀~~~

业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有一骑夺门而出,拖曳着一柄长柄大刀,二话不说,一刀就劈向马安国。

“你徐爷爷在这呢。孙贼!多年不见,想你爷爷我了?”

一番交锋之后,单骑出城的徐丙与众人拉开了距离,以一人之气势,压制敌方十余人!

马安国单独驱马来到徐丙的面前,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徐老弟,你我何必争锋相对呢,我为权,你为财,其实我们应该算是同一类人。”

“当一个小小的业州都尉,你也就只能挣那点少的可怜的保护费而已,可若你跟了我等,待大业成时,你我都是从龙之臣,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徐丙思虑起来,“那王爷打算先给我多少钱?”

马安国伸出一个手指。

徐丙不屑道:“一百两?你在逗我?”

马安国摇了摇头,而后说道,“一百两,黄金。”

徐丙两眼发亮。

马安国:“王爷还许诺,只要你献城投降,你还掌你手底下的五千兵,并且暂领业州刺史职。”

徐丙咳嗽两声,挥舞长柄刀,“大胆反贼!看刀!”

两人战做一团,徐丙趁机说道:“今夜子时,我徐丙开城相迎!以城头三盏连火为号,届时马将军可莫要食言。”

说罢,徐丙单骑回城。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正因为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这让城头之上的韩康适更加有了猜忌之心。

夜幕降临。

夜半时分,将近子时,有数十人悄悄摸进了都尉府。

而在都尉府的正堂,亮着灯火,有十余名将领,正在商议军机要务。

砰!!

守着正堂的兵卒被一脚踹了进来,狠狠地摔在众将之间。

数十名持刀刺客闯进正堂,将十几名将领包围在一起。

业州刺史韩康适走进正堂,“商议军机要务,徐都尉没通知本官?”

面对如此场景,十几位将领淡定自若,徐丙看着韩康适,“韩刺史,你这是要做什么?”

韩康适阴阳怪气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徐都尉嘛?白天,与那敌将窃窃私语,夜晚,又只召集自己的亲信议事,徐都尉,你也想效仿其它州府都尉?”

唰唰唰唰!!

十几名将领齐刷刷的拔出战刀,一股杀气陡然升起,在场之人,一些胆小的甚至直接拿不稳刀,使得刀掉落在了地上。

徐丙笑道:“韩刺史这是把自己的家丁拉上来凑数了?”

韩康适也被这股气势压制后退了两步。

徐丙也拔出横刀:“江南道其它折冲府兴许真的一无是处,许久未经历战事,可我业州府可不同,就凭刺史大人手底下这些个虾兵蟹将,还当真,拿不下我等!”

几乎都是一个照面,韩康适所带来的人都躺在了地下,而徐丙用横刀架在韩康适的脖子上。

子时。

业州城头上一连串点上了三把火,紧接着城门缓缓打开,马安国手下的一名校尉见状,开心的笑了起来。

“将军,城门真的开了。”

随后,这名校尉领着三百骑,往城中而去,得意洋洋。

看到先头部队进了城,马安国抬头看向城头。

城头之上,徐丙横刀架在刺史韩康适的脖子上,对着下方喊道:“马都尉,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业州刺史韩大人,这份见面礼如何啊?”

马安国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自己率领着五百亲兵,也往城中走去。

马安国走进城中,先头部队三百人刚刚走过瓮城,马安国戒备心基本上放下了。

谁知这个时候,前方大门忽然关上,瓮城四周出现一支支火箭,齐刷刷就射向步入瓮城的马安国。

而已经走过瓮城的三百人,正面直接遇上了布满街道和街道两侧的业州府兵。

马安国:“撤!快撤出瓮城!!”

马安国部队的后方,也就是业城正门方向,杀出一支部队,抄其后路。

徐丙哈哈大笑,“取我大刀来!我要亲自砍下这贼子的脑袋!!”

进入瓮城的五百人死伤惨重,护送马安国出了城门,又陷入厮杀。

马安国布置在外围随时支援的人马见状,立刻策马驰援。

而城头之上,业州折冲府兵的弓箭,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骑兵还没与主将会合,就损失了不少。

徐丙翻身上马,领着业州骑军冲出,双方战作一团。

徐丙冷笑道:“马安国!!亏某人还夸你是个好人,依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还北境军,你真他妈给北境军丢脸!!”

“兄弟们,随我斩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