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警察。”老人说道,这次终于听明白了,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鲁刚懒得回答他,直接问道:“杨柳是你什么人?”
“什么?”老人没听见。
“杨柳是你什么人?”鲁刚大声重复道。
“她是我孙女。”
“她在家吗?”
“啊?”
“她在家里吗?”
“早就不在了,”老人神情悲伤地说,“都失踪了十几年了。”
众人闻言一阵激动。
鲁刚让随从警员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他,大声问道:“你看看是她吗?”
老人接过照片,把眼睛凑近去仔细瞧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他激动地说道:“对对,这就是我孙女。你们找到她了?”
“没有,这是她原来的照片。”鲁刚道,寻思接下来该怎么说,跟他沟通起来非常费劲。他琢磨了一下,问道:“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什么?”
“你家里有别的人吗?”
“没有,就我一个。他们都下地干活儿去了,留我一个人看家。”老人哑着嗓子说。
鲁刚心头叫苦,接下来要说的话意思很复杂,照这样交流下去,自己就算不疯掉,也得失声不可。和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问了,等他家人回来了再说。
老人见他不说话了,心里倒有点失落,让他们到屋里来坐。
“谢谢,不用了,我们就在外面。”鲁刚说,带着众人出去了。
在等待的间隙,他们趁便走访了周围的几个邻居。他们证实,这家男主人叫杨刚,女主人叫胡梅,育有一儿一女。儿子结婚后分家了,在村里修了房子另住;女儿十几年前去南方打工,后来跟家里失去了联系,一直没有回来,生死未卜。那个耳聋的老人是杨刚的父亲。
等到暮色降临的时候,一男一女扛着锄头回来了。
鲁刚迎上去问那男的:“请问你是杨刚吗?”
男子满脸油汗、神色疲惫地望着他说:“是的。”
鲁刚给他们做了自我介绍,简略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听说对方是为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而来的,杨刚和妻子惊喜不已,连忙笑着招呼道:“大家别在外面站着,快到屋里来坐吧。”热情地将众人邀进家里,又是给他们端凳子,又是给他们倒水喝。
寒暄了一番,杨刚满脸急切地问:“鲁警官,我女儿是不是有消息了?”这件事他已经苦盼了十几年了。
鲁刚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
杨刚和妻子闻言,满脸的欣喜瞬间又变成了失望。他眼神黯淡地问道:“那你们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鲁刚想了想,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女儿失踪的经过。”
杨刚闻言懒心无肠,“这件事情警察已经问过无数遍了。”他暗自嘀咕道,不过嘴上没有说出来,懒懒地说:“好,你问吧。”
“你女儿是哪一年失踪的?”
“1986 年。”杨刚毫不犹豫地说,对此记得很清楚。
“她是怎么失踪的?具体的经过是怎样的?你可以给我们说一说吗?”
杨刚心里一阵踌躇,不愿提起这段伤心的往事,犹豫了半晌,才神色凝重地述说了起来:“我女儿初中毕业后就没读书了,在家务农。我们这个地方经济比较落后,在家呆着没什么前途,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到南方去打工,她也动了心思,一天跟我说:爸,我不想在家呆了,我要到南方去打工挣钱。
“我不同意,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找个人嫁了得了,以后在家相夫教子就好,大老远的跑出去挣什么钱?但她性子倔,又要强,不愿做个村妇在乡下过一辈子,说什么也要出去。我和她妈妈架不住她的一再请求,最后还是同意了。1985 年秋天,她和几个同村的女孩一起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她当时去了哪里?”鲁刚问。
“第一站是川南。但在那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那时没有电话,只有靠写信联系,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行踪。”
“她离开川南后又去了哪里呢?”
“去了好多个地方,江州、黄州、永州等。她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有什么特长,找不到太好的工作,只能在餐厅、旅馆、商店做服务员打零工,挣不到多少钱,工作也很辛苦。我不愿见她这样,写信劝道:闺女,要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就回来吧。咱在家里养一大群牛羊,一样能挣钱。
“但她不愿意,说还想在外面再打拼一段时间,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迟早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见女儿这么有奋斗精神,我也不好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能尊重她的想法。我问她手头紧不紧张,需不需要家里给寄点钱来。
“她说不需要,我自己挣的钱能养活自己。我们就放了心,让她在外面要多保重身体,有空多给家里写信。她也很听话,知道父母牵挂,每过两三个月就会给家里写一封信,介绍她在外面的情况。这样过了大半年。到第二年春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写信来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给她写信过去也不回。
“我和她妈妈非常担心,怕她在外面出事情,后来就报了警。警察很快立案了,说会尽力帮我们寻找,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杨刚说到此处,神色哀伤;妻子和他一样满脸悲戚。十几年音信全无,他们知道女儿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写来的?”鲁刚问道。
杨刚回想了一下,说:“是 1986 年五月。”
“信是从哪儿寄过来的呢?”
“湖江省洪泽市。”
“你女儿当时多少岁?”
“刚满二十。”
众人闻言一阵欣喜——这和那个被害女子的情况相当吻合,难道真的是她吗?
鲁刚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说:“可以把信给我看看吗?”
杨刚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进里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黄色的纸袋子,郑重地递给他道:“我女儿写来的信都保存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