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奚容去了凌夜岛,风残月身边就安静了许多,唯一的响动便是墙头的燕雀。
?院门忽地被推开,“主上,太子妃来了。”
?风残月颔首,“我记得二楼有间密室?”
?“有的,主上跟我来。”
?虹颜坊二楼在外面看来确实华丽,但在里面是不一样,左边的房间布置尤为奢华,丹楹刻桷(楹:房屋的柱子;桷:方形的椽子。柱子漆成红色,椽子雕着花纹),雕梁画栋(指有彩绘装饰的十分华丽的房屋),如空中楼阁,无不精雕细刻,美轮美奂。
?与之相对的右边则完全相反,端的是古色古香。来此处者多是书梅画竹者,无不爱古调今弹。
?推开房门,入目是一张古琴,左右分别两张桌子,有的桌上备了笔墨纸砚,有的桌上放着茶具,旁边都放着文竹,或是春兰。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的书画大家的作品,也有的是来此流连之人所作的。还挂着竹笛和玉箫之类的乐器。
?太子妃身为丞相嫡女,见识自然广泛,但却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不由连连惊叹。她一直以为这种消遣之地,都是繁华奢靡的,没想到真的如众人推崇的那般,也有雅致的一面。
?安娘走到一幅画前,抬手按了按,那面墙便朝左右拉开。
?安娘转身做出“请”的手势,“太子妃里面请。”
?太子妃握紧了双手,强作镇定地走了进去。
?安娘没有跟进去,待太子妃进去后,她就把机关恢复了,在外面守着。
?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正中间一张桌子,两边放着蒲团,墙上挂着一幅字画。
?太子妃一眼就看见了风残月。
?身形纤细,肤如凝脂,只是跪坐着,便觉其身姿婀娜,风华暗敛。只是双眼被一块红布所蒙,使她于美好中有了缺陷。
?“太子妃,请坐。”
?萧蕊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要递给风残月,却突然想到眼前的姑娘应该是看不见的,于是就把纸条放在了桌上。“姑娘……”
?风残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萧蕊,“太子妃可唤我风残月。”
?萧蕊一愣,这姑娘看得见?
?“还请风姑娘为我解惑,这‘十年生死两茫茫’做何解释?”
?风残月摩挲着茶杯,“想来太子妃已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自然也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萧蕊对风残月的开门见山有点诧异,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这样干脆的人打交道了,“你不怕我……”
?风残月淡笑道:“我只是换了姓名,不是换了血脉。”
?萧蕊定了定神,是啊,只是换了姓名而已,血脉仍在,能力也还在。“祖父临终前,只见了我一个人,说十年后会有一个凤姑娘找我,无论那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得拒绝,须尽全力。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风残月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这么肯定是我?我现在可不姓凤。”
?萧蕊抿唇一笑,“这事本就玄乎,我也是赌个运气。”
?风残月有些许佩服萧蕊的胆量,在不确定她身份的情况下,还敢独自前来。“不愧是太子妃,太子能坚持到现在,怕是少不了你的功劳。”
?提到太子,萧蕊的眼神暗淡了些,“太子……”
?曲夏国当朝太子楚胤本是个惊才艳艳的人物,萧蕊是在他还是皇子的时便嫁给了他,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哪怕萧蕊一直无所出,太子都没有纳妾。
?然而就在三年前,太子不知突然生了什么病,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如今已是连上朝都变得困难。
?这三年来,太子一直想让萧蕊离开,免受牵连。可是萧蕊从未想过放弃他,一直鼓励他,甚至偷偷插手朝堂之事。就算被一些官员察觉,可她身为丞相嫡女,自然无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察觉到萧蕊突然低落的情绪,风残月转移了话题,“当今皇帝昏聩,丞相和国师的擂台是越打越响了。”
?萧蕊喝了口茶,压下情绪,“风姑娘,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进宫,并且可以光明正大进出太子府。”
?萧蕊想了想,不解道:“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风残月懒得解释,直接说正题,“宫中过清明会安排舞祭,凌妃爱舞,你将我举荐到她面前即可。”
?萧蕊不明白怎么就扯上了凌妃,但还是点了点头,又说了声“好。”突然就好奇风残月到底看不看得见。
?风残月察觉到萧蕊好奇的目光,觉得有些好笑,怎么都好奇她到底瞎没瞎,“我没瞎,但是确实看不见,我只是……不用眼睛看。”
?萧蕊觉得神奇,顿时心生敬佩,“以心为镜,可以映万物。有时候,眼睛并不中用,用心反而是最难的。”
?风残月也觉得神奇,她只是单纯的不用眼睛而已,怎么感觉突然就升华了?
?想不明白,风残月也不纠结,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萧蕊,“一共十粒,每日辰时服下一粒。”
?萧蕊一愣,这难道是……
?“就当做酬劳了。”
?萧蕊接过瓷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霎时红了眼眶,她的阿胤有救了。
?风残月不会安慰人,再次转移话题,“先皇后薨逝之后,她身边的顺嬷嬷跟了北安侯夫人。”
?萧蕊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擦了擦眼角,“我见过北安侯夫人好几次,她身边确实跟着顺嬷嬷。”
?“想请你再帮个忙。”
?萧蕊已经收起了情绪,“风姑娘请说。”
?“给北安侯找点麻烦,无论是朝堂还是后院,能有多乱就有多乱。”
?“啊?”萧蕊迷茫了,怎么个乱法呢?
?风残月也迷茫了,据她所知,太子妃不是精明能干吗?怎么好像有点傻?
?萧蕊干脆就按字面意思理解了,“好,我一定让他不得安生!”
?风残月微微一笑,捏住一根桌腿轻轻一转,机关再次打开。随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萧蕊做了个深呼吸,握紧手中的小瓷瓶,才起身跟着出去。
?萧蕊回到暂住的小院,一进门便不顾形象地跑向楚胤的房间,“砰”的一声推开门,把刚下床的楚胤吓了一跳。
?见萧蕊眼眶泛红,楚胤连忙拉住她的手,一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萧蕊一开口便忍不住哽咽,“阿胤……你有救了。”
?楚胤愣住,有点不敢相信,三年来他什么办法都想了,无论是哪里的神医,甚至是巫师,都没有用。
?但是他相信他的阿蕊,颤抖着抬手拂去萧蕊眼角的泪水,而后拥她入怀,轻抚她的脊背。
?萧蕊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安抚了,从楚胤怀里退开,“阿胤,你知道我祖父跟凤族的渊源吗?”
?楚胤摇头,他并不知道这事,难道是凤族要出世了?
?“凤族不是归隐了,是被灭门的!先皇驾崩后,凤族想要归隐,但是当今陛下空有抱负却没有才能,就想留下凤族人,凤族不肯,他就……设计灭了凤族。”
?楚胤震惊,凤族竟是被他父君……“可凤族得天独厚,能力非凡,父君怎么做到的?”
?萧蕊神色一厉,“是国师!我祖父与凤族交好,当年事发,我祖父瞒着我们所有人去救人,但是……没来得及。”
?楚胤还是想不通,“可国师又有何手段能够害了凤族人?”
?“国师是以一百个孩童为要挟,将凤族人引到早已布好的陷阱中……”一想到此,萧蕊心头难受,“祖父说,凤族大祭司曾算到了他们会有此浩劫,但避无可避。”
?楚胤还是觉得不对劲,“如果早就算到,为何不阻止国师抓孩童?”
?萧蕊摇头,“此中细节,我也不清楚。祖父说,他们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要我十年之后,帮助他们。”
?楚胤突然咳嗽起来,萧蕊连忙拍了拍他的背,扶他坐下,然后把见风残月的事同楚胤说道。
?“明日去给祖父扫墓,之后就等风姑娘的消息,再一同回京。”
?当晚风残月便递了消息,后日与他们一同进京。
?而当风残月踏上进京之路的时候,奚容却在想要不要给祁鹏插根香。
?因为真的太惨了。
?整张脸上全是小脓包,像是蜜蜂蛰的。
?左眼眉毛剩一半,右边直接秃了,像是被烧的。
?两只眼睛一紫一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嘴肿得像发霉的香肠,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咦~这鬼样子看得奚容毛骨悚然。
?再往下看,肚子扁得几乎凹陷,两条腿一粗一细,脚底好像还在流脓。
?奚容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隔夜饭都在蠢蠢欲动,赶紧按了按肚子,转移了视线。“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青枭抱着剑,靠在柱子上,闻言咳了一声,“没什么。”
?奚容看向香香,惹来香香一瞪,“看我干什么?是他自己太笨了。”
?奚容扶额叹息,“香香小姐说得对,不过主上说了,这人还有用,得留一口气儿。”说罢,拿出一根木簪,递给青枭。
?青枭看了一眼木簪,接过,顺手就插在了香香的丸子头上,“有事尽管说。”
?奚容嘴角一勾,指了指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祁鹏,“现在就有一件事,得把这家伙藏起来。”
?香香眼睛一亮,“我来!”
?于是,祁鹏被活埋了。
?香香火速找了个风水宝地,就在岛主府的茅房后面。
?青枭解决了附近的暗卫,抬来个棺材,然后开始挖坑。
?奚容看得无奈,“青枭,你这么惯着她,早晚得坑了自己。”
?青枭瞥了他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
?奚容撇嘴,“切,记得留条缝啊。”然后又开始纠结,“要是下雨了,他会不会被淹死?”
?香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摆了摆手,“放心,未来半个月都不会有一滴雨,难道我们半个月还搞不定这个岛?”
?“你个小丫头怎么知道会不会下雨?”奚容好奇问道。
?“开玩笑,我们凤家的姑娘都能掐会算!别说下不下雨了,今晚的风往哪边吹我都能知道。”
?奚容一想,也是,凤族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就跟山鬼或是神灵一样,玄幻得很,猜个天气算不了什么。
?埋好了人,三人逛起了岛主府,香香一路走一路介绍,妥妥的主人形象。
?然而他们一路走进了密室都没遇到一个活人,奚容疑惑,“这里的人都被你们弄去哪儿了?”就算杀了也有那么多尸体,他一个都没看见,连血腥味都没闻到。
?香香“嘿嘿”一笑,“他们都去跳海啦!”
?跟青枭对视一眼,奚容瞬间了然,香香的眼睛具有魅惑之力,一般人只要与她一对视,就会失去神智。别说让他们去跳海,就是拔刀自杀都没问题。
?“对了,楚梦呢?”奚容记得幽然谷的人应该是昨日就到了。
?香香笑得更灿烂了,“他们在闯迷宫呢!”
?奚容朝香香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