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还嫌不够,又一掌拍上李起元后脑勺:“输不起的混账东西!刚刚那一剑若真伤着时姑娘,你就——”
他话未说尽,但眼神中的凶狠之色显然不是场面话,而是动真格的。
李起元肝胆颤了颤,他真是又茫然又委屈,一腔怒火不敢发,悻悻然垂着脑袋立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将人挤到一旁,李渊再自个儿上前冲时俞拱了拱手:“时姑娘,犬子素日里就有些骄狂,是我教子无方,实在对不住。”
他说得诚恳,此等世家家主说到这份上,时俞也不会揪着不放,轻轻点头:“无碍,本也不过是切磋罢了。”
“时姑娘大度。”李渊跟着笑了笑,转而侧头狠狠瞪了李起元一眼,再转过来面对时俞时,又恢复笑脸。
围观众人则是惊奇不已、议论纷纷:“这……李家家主真是气量不凡啊!”
“原以为这些世家大族沆瀣一气,定不分是非、要为自家人出头的,却不想竟能如此明事理,倒是我狭隘了。”
“是极,李家主如此气度,我等佩服。”
……
李渊听着这些飘入耳中的言语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时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俞心念一转,便知大概是和自个儿的炼丹术相关,李渊估计是有求于她。
生意上门,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点点头:“李家主,请。”
李渊压下激动的心绪,抬步上前,又不咸不淡地递给李起元个眼神示意跟上,李起元只好隔着段距离,灰头土脸地远远吊在后头。
另一边,众人看着时俞几人渐渐走远,声音沸腾起来。
“李起元可是地道筑基!就这样轻易输给时俞了?”
“实在是想不到!两人若是打得胶着,还能推脱一句是时俞先行筑基,可是,可是她偏偏赢得这般轻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我看,以她方才表露出的实力,就算是对上筑基中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吧。”
“嘶……她真的是人道最末等筑基的吗,不会是师长当日看走眼了吧?”
“不可能!那日招生考核,可是许多人清清楚楚看到了的,道台无色浑浊,这还能有假?”
梁欣听着诸般言语,和沈云对视一眼,笑道:“只能说事在人为,修行一途,天赋重要,心性、毅力、机缘也是缺一不可,时俞虽说因道台缘故天赋受限,可其他方面却……”
周若望忍不住道:“这番实力,留在黄字班实在是屈才了!”
“我黄字班怎么了?”沈云撇了撇嘴,又露出期待的神色,“想来不久之后的内院名额之争,会因她的缘故精彩上几分。”
人群之外,何迟琼、苏洛遥等人远远站着,遥遥看着此处。
时俞此番惹来的麻烦,皆因为他们出头而起,可方才时俞同李起元对峙时,被欺凌多日消磨了心志的几人,却犹豫不决、不敢上前。见时俞胜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自觉羞愧。
何迟琼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自知自己恐怕已经没有资格去追逐那令他心头生出波动涟漪的女子了,低声道:“走吧。”
苏洛遥望着他背影,咬了咬唇,神色也不复往日骄傲。
来了这师衍学院,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往她觉得身份不得了的迟琼哥哥,在这里却平平无奇,便觉得没了倚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想到时俞却能以一介散修的身份,渐渐在学院站稳脚跟,便为自个儿先前揣测她是刻意接近而感到一阵阵不自在。
……
“方才……若我看得不错,时姑娘掌心中的火焰是天地灵火吧?”待行至一处僻静地方,李渊停下脚步,直接开口问道,“那枚上品筑基丹,想来也是出自姑娘的手?”
李起元本不吭声地跟在后面,听到这话猛地抬头,脸上泛出惊讶和喜意:“天地灵火!?”
时俞视线从他脸上掠过,并不掩饰,点了点头:“没错。”
那先前来她这儿寻消息、又趾高气扬的李兴心知惨了,这会儿赶忙上前,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时姑娘,在下有眼无珠,上回不知您身份,言语间多有不敬,望您多多海涵。”
看他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和惶恐讨饶的表情,时俞也懒得和这些捧高踩低惯了的人计较什么。
只是她不计较,李渊却不会就此放过,冷哼一声:“时姑娘大度,不与你计较,只是该罚当罚,你自且回族内领罚去。”
自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李兴赶紧应下:“是,家主大人,小的日后必谨言慎行。”
说罢,灰溜溜地退下了。
李兴走后,李渊这才对时俞说起前来目的。
“时姑娘别看我儿骄横不懂事,他娘却是这世上最柔婉的女子。”提起自己的道侣时,这位面目威严的世家家主神色分外温和。
看来,源头就在他夫人身上了。时俞安静听了下去。
“我同夫人多年来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只有一事一直盘桓在心。”
“夫人的体质十分罕见特殊,乃是……极阴之体。”李渊深叹口气。
极阴之体四个字一出,时俞便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极阴之体的女子,因体内五行极度失衡,阴气过甚,多半等不到长大成人便会夭折,若有幸长大,多性格柔顺和婉、容颜美丽动人,诩娘正是如此。
而又因这过剩的阴气,男子以交合之法采阴补阳,修炼起来会事半功倍,极阴之体的女子便被当作是天生的“炉鼎”,故而多半命运多舛,好在诩娘出身大族,自小便被保护得很好,不曾受过伤害,又一直以蕴含至阳之气的天材地宝蕴养身体、吊着性命。
“……可是,体质如此,即便是用了这许多天材地宝,诩娘还是病痛不断。早些时候倒还好些,尚能维持得住,近些年,即便有这些灵草灵花、金石玉器养着,她体内阴气却还是越发不受控制了,每每看她病症加重,我都心如刀绞。”
说到此处,李渊沉默片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青筋绽露。
好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时俞:“若想缓解病症、甚至彻底解决极阴之体的祸患,只有一个法子。”
“引至阳之气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