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端起滚烫的水壶,倾斜壶口任一道水线流淌而下。
冒着烟气的水流毫无偏移的倒入杯中,使和杯口平齐的水面再度溢出。
这一次并未溢出在桌面上,而是尽数流淌在刘爷手掌之上。
即便不是沸水,接近九十度的水温也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以至于水壶倾倒了仅仅数秒,刘爷已是忍不住的哀嚎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撒手扔掉滚烫的水杯。
奈何心中刚刚生出这个念头,便有种通体发寒的错觉。
刘爷强忍剧痛,下意识抬头一看,只对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眸子。
“茶杯落地,你死。”
江燃轻描淡写的抛出几个字,仿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旁的可儿早惊的丰胸乱颤,一张手紧贴面纱捂住嘴,生怕一个不注意惊呼出声。
这话若搁在旁人身上,亦或是没有见到方才院中那耸人听闻的一幕前。
刘爷是决然不信的。
或者说就没人能让他乖乖伸手捧着一杯茶,而后被热水浇透双手。
然而这句话出自江燃口中时,刘爷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不听话,便是死。
这是一种混迹江湖多年的直觉,正如方才在院中认怂的决定一样。
故而哪怕被烫的双手都变了颜色,龇牙咧嘴个不停,刘爷竟还真就捧着水杯没敢松手。
江燃这时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可儿身上。
在女子面纱外的一双眼眸中,流露出无措之时,将装满烫水的水壶握柄放入她手中。
待得可儿回过神来,赫然发现竟变成自己提着水壶,在往刘爷手中倒水。
她下意识便要松手,耳边就响起个毫无情感的声音。
“水壶落地,你死。”
可儿大胸一抖,连忙双手抓住壶柄。
她虽然胸大,但并不无脑。
刘爷都不敢轻慢对待,遭受了这么大罪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她更是不敢违逆。
会不会死她不太清楚,可直觉告诉她跟着那青年作对,并非一个好的抉择。
刘爷双手已被烫的麻木,他有种需要植皮的错觉。
看着可儿接过水壶以后,还学着江燃那样不紧不慢的倒出一线细流,顿时压低声音道:“倒快点。”
他话音方落,可儿还没来得及反应,江燃便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
“这一壶水倒完,倘若见不到小雨儿和路渔娘之女。”
“我便送你一程。”
刘爷心头一个激灵,哪敢让江燃送自己一程。
感受着可儿逐渐要将壶口抬高,忙不迭制止:“倒慢些。”
可儿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在刘爷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下,努力控制着出水速度。
江燃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未多言。
他这会儿心中思索着另一件事,那便是白菲菲失忆的问题。
方才他已在暗中用九劫气在对方体内游走一圈,发现并不是身体创伤导致的失忆。
其三魂七魄完好无损,也不存在失魂落魄的情况。
故而他猜测,白菲菲之所以失忆,大概率是受到了刺激,脑内机制自发性遗忘的缘故。
对于这种情况,江燃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身体受到创伤,可以治愈,魂魄遗失,可以用呼魂唤魄之法。
唯独自发性的遗忘,不属于外力造成,想要恢复过来,还得一个合适的时机。
……
“婉婉姐,你就告诉我嘛。”
白菲菲打蛇随棍上一般拉进称呼,双手抓住夏婉婉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她方才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半晌,结果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除了隐隐约约确定自己名为白菲菲,认识身手不凡的江燃以外。
她对于其他事,依旧一无所知。
譬如自己家住何处,父母亲人是谁,这些东西夏婉婉半个字都没透露。
殊不知夏婉婉亦有难处。
她很清楚白菲菲和江燃之间关系匪浅,在没有得到江燃授意前,还真不敢随意透露过多东西。
“早就看出来你跟江燃是一伙的。”
追问了好半晌,软的硬的都尝试了一通,还是没能撬开夏婉婉的嘴。
白菲菲顿时有些气急的抓了抓头发。
她这会儿的确有些抓狂,身上手机和身份证,乃至于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想去官府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坠江,万一再招惹的有其他人或事,岂非直接暴露了自己。
“你不愿意说,我就去问江燃。”
白菲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下,趁着夏婉婉一不留神就窜到了门外。
“白姑娘!”
夏婉婉急忙跟着起身,她不晓得江燃和刘小军在谈论些什么,可也不能任由白菲菲去捣乱。
结果刚刚追出门,就听见白菲菲满怀雀跃的声音。
“路姐,你没事可太好了!”
路渔娘在收拾打扮了一番,好不容易稳下心神的黄姐带领下,一路来到核心地段。
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情,就跟急匆匆窜出门外的白菲菲撞了个满怀。
路渔娘揉了揉发疼的胸部,看清白菲菲的状态,才强提精神露出笑容。
“姑娘,刘爷手底下的人,没有对你乱来吧?”
白菲菲耸了耸琼鼻,斜着眼看向陪着笑的黄姐,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敢乱来。”
不待路渔娘接话,她又笑着介绍起来:“对了路姐,我叫白菲菲,你喊我菲菲就行。”
饶是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又眼睁睁看着囡囡和小雨儿一前一后被带走。
听到她的话,路渔娘微微一怔后,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你想起来了?”
白菲菲眼中笑意一滞,嘟囔了两句:“只想起来个名字,不过有人对我的情况,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路渔娘不由面露诧异,“刘爷麾下有人认识你?”
她可不觉得依照刘爷谨慎的脾性,能让白菲菲见到外界的人。
白菲菲撇了撇嘴刚要回话,就听见身后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路女士,好久不见。”夏婉婉莲步轻移,站在白菲菲身侧,温柔笑着。
路渔娘见状,身躯一颤,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她身后四处打量。
“夏小姐,就您一个人吗?恩公他……”
当日虽然赵五爷开了口,但路渔娘很清楚江燃若不表态,无人会对她施以援手。
她心知遇上江燃那等贵人一次已是不易,很难有再见的机会。
可看到夏婉婉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