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珈罗的身体都是颤抖的,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委屈巴巴的掉起眼泪来。
他还是那样,长身玉立,皎若仙姿,清冷的像一阵风,长睫像鸦羽一般遮着墨色的眼眸,望向她,薄唇轻启,“我回来了。”
目光交汇后,她就像脆弱的叶子在寒风中摇曳,带着娇软的哭腔,喊了一声,“风幽!”
好久好久啊,眼前的这个人明明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
尤其是在经历了无尽的焦灼的等待过后,好想确认一下,好想抱一下,好想触碰一下,他是不是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风幽将她抱了起来,玉色的耳廓透着染血般的绯红,他声音沙哑却终于松下劲儿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落地声,元珈罗往那边看去,竟然是凛!
这下子,元珈罗再也绷不住了,开始爆哭起来。
她和仓朗是在做船,但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在做的。
没有航标指引,在这苍茫大海上根本找不到方向,但这总比一丝一毫的机率也没有好,总比再也不能与他们相见来的好。
可如今,他们竟然真的不顾一切的找到了她,这是在西陆为了和叶难过掉泪以后第一次哭泣。
凛用大手粗糙的给她擦着眼泪,手掌的粗粝和脸上的裂口擦的元珈罗生疼。
“受伤了?”元珈罗哭的一抽一抽的,才冷静下来。
他和风幽当然不会告诉她,为了找到她,浮春谷都乱成什么样了,而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仓朗走后,他们都快急疯了,鸢泽伤了心脉,陷入了昏迷,靠神力寻人是不可能了。
会飞的魇兽被巨兽打的奄奄一息,凛折断了一根翅膀,剩下的孔雀兽人却只能短途飞行。
昭去恳求云盈帮忙,高价雇佣了许多耐得住长途飞行的兽人,他们乌泱泱的朝海面的各个方向搜寻,但都一无所获。
米卢这边,日夜不停,眼睛都熬出了血,他召集浮春谷的兽人们,顶着高温烈日,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做出了计划里搁置已久大船。
鸢逸则带着恶言鸟去了偏僻的东陆,他没有鸢泽精通神力,无法完成寻人的术法。他要找一些耐得住长途飞行的巨兽,用摄魂术控制它们,去搜寻元珈罗的下落。
经过这一战,巨兽纷纷隐匿休养生息,很难再找,但再难找也要找。
他们望着清冷的月亮,坚信她一定在某一个地方,和他们望着同一轮明月,等待他们找到她。
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就像丢入大海中的石子儿一样,骨碌碌的沉了下去,一点水花都没有。
昭带着狼崽们一路直冲进南陆六族的腹地,杀红了眼。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从浮春谷行凶离开后的巨兽群,几乎是无差别的攻击了所有途经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这下子,蛇农他们彻底乱了阵脚,无论他们开出什么优厚的条件,昭都不为所动,直到将他们全部杀光,依然不能消解他一丝一毫的悲痛。
他不敢相信,自己,又再一次失去了她。
南陆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大陆,不少兽人打起了迁徙的主意,南陆即将成为乱战的中心。
风幽自然也听到了,夏季还没有结束,他就带着西泽尔、凯恩等一些亲卫还有三只鹰崽,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米卢的船载着昭不断往深海里开进,鸢逸则带着新捉的魇兽往海面的另一个方向逐步深入。
他们是绝不相信,元珈罗已经死了的。
再后来,风幽回到了浮春谷,凛的翅膀才刚刚长出一截断骨,两人商议后,来了一场自杀式的搜索。
两个人轮换着飞,一个人变成兽形时,驮着另外一个变成人型的人休息,日夜不停的扩大搜索范围,一天不找到元珈罗,就一直飞。
半个月内,他们翻遍了新海域的岩石和岛屿,一草一木,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终于,终于在这个小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容颜。
凛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平静的答道,“没事。”
就算他们不说,元珈罗也知道他们能飞到这里,受了多少的苦。
看着他们三个人无语凝咽,仓朗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碍眼的存在。
进,也太不知趣;退,又不甘心。
返程定在三天之后,“往回飞,至少还要十几天,先安心睡吧。”风幽蹙眉道。
元珈罗软软的嗯了一声,她知道就算自己回去的心再怎么急切,也得让他们休整一段时间。
她乖巧的躺在风幽的腿上,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海风习习,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像一个幼崽一样,酣然入睡了。
元珈罗刚一睡着,凛就就向仓朗发起了攻击,仓朗敏捷的往后一跳,抿嘴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见到我,也会很高兴。”
“我真想把这块皮给你扒下来。”凛的眼神里闪着阴森凌厉的光,看向仓朗结印蜿蜒的锁骨。
“她是给我解毒不假,但我是认真的!”凛的这一击,仓朗竟然没有躲,硬生生的捱了一掌,俊脸上红肿不堪,嘴唇都渗出了血来。
“你的阿父和亲族已是南陆公敌,都被昭给杀了。”风幽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问候他,“回去之后,你如何再与浮春谷的兽人和平共处。”
“我是无法自证清白,但是这次巨兽进攻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仓朗叹息道,“我对南陆六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对我的阿父和亲族更是恶心。”
“我无法选择在哪个部族出生,所以就连自己的未来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吗?”
“我是真的很爱她。”仓朗自嘲的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
可能是事已至此,亦或是感同身受,总之带着无尽恼怒的缠斗没再继续下去。
累了许久的凛和风幽,揽着元珈罗沉沉的睡着了,仓朗一个人坐在海岸边放哨,望向苍茫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